院內，晨風四起。

馬漢扎了個馬步，雙臂環抱胸前，甕聲道：“姜兄盡管來推！”

話音未落，姜午陽已上前一步，手掌如鐵鉗般按在他肩頭。

沒有花哨的轉折，只有一股純粹的蠻力猛然壓下。

馬漢只覺肩頭像被碾盤碾過，骨頭縫里都透著酸麻，他下意識沉腰發力，渾身肌肉塊塊賁張，可膝蓋還是“咚”地一聲彎了下去，半跪在地。

“好家伙！”

馬漢又驚又急，漲紅了臉想撐起身，姜午陽掌力卻絲毫未減，只淡淡道：“還要來嗎？”

馬漢咬著牙喊：“大哥，搭把手！”

王朝早看得心頭發熱，把粥碗一推便沖了上來。

兩人分站兩側，一左一右扣住姜午陽的胳膊，同時暴喝發力——

王朝練過鐵指功，指尖如錐；馬漢擅使鐵棍，臂力驚人，兩股力道擰成一股，直逼姜午陽雙臂。

姜午陽眼皮都沒抬，只將《百鈞大力功》運轉到極致，雙臂肌肉驟然隆起，青筋如蛇般爬滿小臂。

他反手扣住兩人手腕，臂膀一沉，竟將二人硬生生架了起來。

“起！”

姜午陽低喝一聲，雙臂緩緩前推。

王朝、馬漢只覺一股山岳般的力道涌來，腳底下不由自主地向后滑，夯土地面被磨出兩道深深的溝痕。

“蹬住！”

王朝漲紅著臉，朝馬漢嘶吼。

“干！蹬著呢！”

馬漢也死死扎住馬步，可身子仍像被洪流裹挾的石塊，不斷向后退去。

不過片刻，兩人后背已抵上院墻，腳跟蹬在墻面上，青磚被踩得“咯吱”作響，墻皮簌簌往下掉。

“還沒完！”

姜午陽眼神一凝，力道再添三分。

“嘭！”

兩人單腳狠狠蹬在墻上，竟將半尺厚的土墻蹬出兩個深坑。

可這掙扎不過是徒勞，姜午陽的力道如決堤洪水，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整面院墻竟被三人的力道生生撞塌，磚石瓦礫傾瀉而下，險些將王朝、馬漢砸中。

姜午陽松開手，拍了拍袖口的灰塵。

王朝漲紅著臉，望著滿地狼藉，苦笑道：“服了，是真服了……姜兄這力氣，神了！”

馬漢扒開身上的土塊，胳膊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

“二十點功績點……值！太值了！”

“唔……”

蘇妄妄叼著半塊燒餅，腮幫子鼓鼓的從前面的廨房跑出來，吃驚地看著三人以及坍塌的土墻，眼睛瞪得溜圓。

“你，你們這是……”

她含糊不清地問，燒餅從嘴角滑下來，被手忙腳亂接住。

馬漢后背還沾著碎土，撓著頭干笑：“沒、沒啥，就是……不小心碰塌了。放心，我賠！一定賠！”

蘇妄妄狐疑的看著三人，隨后騰出手指了指前院廨房的方向，道：“姜衛，有人找你。”

她咽下嘴里的餅，又補充道：“是兩個捉妖司的同僚。”

“捉妖司的同僚？”，姜午陽眉頭一挑。

自己在捉妖司的熟人，似乎……不多！

此時，兩道身影已從外院轉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是個青衫男子，腰間懸著長劍，面容清癯，眼神卻閃著一抹銳利之色。

他身后跟著個穿緋紅勁裝的女子，背著張牛角弓，發間束著根紅繩，目光掃過塌墻時，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下。

兩人顯然沒料到院內是這般光景，腳步頓了頓，隨即快步上前。

“可是姜衛？”青衫男子抱拳拱手，聲音沉穩，“在下柳長風，這位是同僚秦紅纓！”

隨著他開口，身后緋紅勁裝的女子也跟著抱拳。

“呦，是你們二位？”

王朝見姜午陽不認識，給他介紹道：“這兩位也算是咱捉妖司中的一對神仙眷侶，號稱西山雙驕！”

馬漢撣了撣身上的黃土，問道：“兩位不是常年在西山縣混，怎么到槐縣來了！”

柳長風目光掃過院中幾人，沉聲道：“西山縣近來出了個大妖，盤踞黑風澗，已害了數十條性命。我夫婦二人數次圍剿，皆未能得手。”

他頓了頓，看向姜午陽：“聽聞姜衛手段卓絕，槐縣一案已傳遍司內。此番前來，是想邀姜衛同往，共斬此妖。”

秦紅纓接口時，語氣里帶著幾分爽利：“那妖道行不淺，多個人手總是好的。姜衛若肯應下，功績分賬時我二人愿多讓三成。”

“是么！”

姜午陽的耳朵，不經意間一動。

二人說話的時候，心臟皆是多跳了一下。

“好！”

姜午陽燦爛一笑。

朝陽下，顯得極為友善。

“嘿，巧了，那我兄弟二人也跟過去看看！”

王朝朗聲道。

“我、我也去！”，蘇妄妄小聲道。

“嗯？”

柳長風眉頭一皺，看向三人。

“我們都不要功績點！”

三人見狀，齊聲道。

一刻鐘后。

柳長風與秦紅纓翻身上馬，姜午陽四人也是各自牽驢拽馬，緊隨其后。

城門漸遠，官道上揚起塵土。

馬背上，蘇妄妄攥著韁繩，臉頰泛紅。

王朝瞅著她那股勁，笑道：“小丫頭片子，咋這么興奮？”

蘇妄妄眼睛發亮，“他們可是二紋捉妖卒！西山雙驕的事跡我都聽了不知多少，我、我早就想親眼見見了！”

馬漢打趣道：“那你覺得，是姜衛厲害，還是西山雙驕厲害！”

蘇妄妄聞言一愣，猶豫道：“那、那我還是選姜衛……”

……

出了槐縣，大概五十里便是西山縣。

“黑風澗在西山縣往東十幾里外！”

柳長風路上給姜午陽說道。

“好！”，姜午陽神色不變，他淡淡道：“柳衛領路便是。”

柳長風深深看了他幾眼，笑道：“那就好，姜衛可要跟緊了！”

言罷，他雙腳一夾，沖到頭前帶路。

“這柳長風，似乎有些著急！”

王朝跟在后面，皺眉道。

“嗨，到手的功績點，能不急嗎！”

馬漢隨意道。

夜晚時分，黑風澗已在眼前。

山口怪石嶙峋，一股惡風自澗底卷出，裹挾著腥氣，嗚嗚怪嚎。

兩側山壁如刀削，藤蔓垂掛如鬼爪，日光被濃云遮去大半，透著森然寒意。

柳長風勒馬停步，沉聲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