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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焦糖鎖龍

唐糖嘔出的那口黑血,帶著腐敗甜腥的惡臭,卻像是一把鑰匙,猝然打開了陳默腦中那扇被迷霧封鎖的門。硫磺、糖、鉆機軸承、高溫碳化…唐糖昏迷中擠出的破碎詞句,在他腦海中碰撞、組合,爆發出刺目的火花。

“紅姑,”陳默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找!找最粘稠的樹膠!還有…火捻子粉里剩下的硫磺!”他摸索著從懷中掏出那包僅存的硝石硫磺混合物,“周二狗!崗頂營地附近,有沒有野蜂巢?或者廢棄的蜂箱?”

周二狗愣了一下,立刻點頭:“有!營地南邊堆垃圾的溝坎里,就扔著幾個破蜂箱!鬼子嫌蜂蜜招螞蟻!”

“好!”陳默的指尖在冰冷的巖石上急促地劃動著,如同在推演一場無形的戰役,“紅姑,你帶周二狗,立刻去取蜂巢蠟和樹膠!要快!硫磺粉和蜂蠟混合…樹膠單獨用東西盛著!記住,蜂蠟要帶蜜的底子!越粘稠越好!”

紅姑和周二狗雖然不明所以,但毫不遲疑,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洼地里只剩下陳默和昏迷的唐糖。陳默摸索著解開唐糖斷肢處的石膏,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心頭稍安——新服下的磺胺似乎起了作用,創口邊緣的灼熱腫脹感略有消退,那股甜腥的腐敗味也淡了些許。他重新敷上藥粉,小心包扎。

時間緊迫。他拔出腰間那根鷹骨笛,卻沒有吹響。指腹在光滑微涼的笛身上緩緩摩挲,感受著那細膩的骨質紋理。他的耳朵則全神貫注地捕捉著崗頂傳來的、如同大地脈動般的鉆機轟鳴。這一次,他關注的不是震動的位置,而是那轟鳴聲的音調變化!

不同的轉速,不同的負載,鉆機發出的聲波頻率有著極其細微的差別!陳默的耳廓如同最精密的音叉,在嘈雜的背景噪音中,死死鎖定著那臺正在祭壇核心區域瘋狂作業的鉆機主軸的旋轉聲!他在心中默默計算著那聲音的基頻…它在加速!龜田在催命!鉆頭正瘋狂地啃噬著最后的巖層!

“還不夠快…”陳默喃喃自語,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他需要鉆機達到最高負荷運轉!軸承摩擦產生足以融化金屬的瞬間高溫!

約莫半個時辰后,紅姑和周二狗帶著一身露水和淡淡的蜜香回來了。紅姑將一個破瓦罐遞給陳默,里面是粘稠、暗黃、散發著濃烈甜香的蜂巢底蠟混合物,其中混雜著磨細的硫磺粉末,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周二狗則捧著一個豁口的陶碗,里面是半凝固的、如同琥珀般的漆樹膠。

“火!”陳默言簡意賅。

紅姑立刻點燃一小堆篝火。陳默將瓦罐架在火上小心加熱。濃烈的、帶著硫磺味的焦糖甜香在洼地彌漫開來,混合著樹膠的獨特氣息。瓦罐內的混合物在火舌的舔舐下,逐漸融化成粘稠、暗紅、如同巖漿般的膠狀物,表面不斷鼓起氣泡,散發出驚人的熱量和刺鼻的氣味。

陳默的耳朵始終豎著,捕捉著崗頂鉆機的嘶吼。那聲音的頻率越來越高,越來越尖銳,如同瀕臨斷裂的鋼絲!就是現在!軸承摩擦即將達到臨界高溫!

“周二狗!削幾根空心的蘆葦桿!要細長的!兩頭通!”陳默急促下令。

周二狗立刻動手,用隨身的小刀飛快地削出幾根尺余長的空心蘆葦管。

陳默用一根小木棍,挑起瓦罐里那滾燙、粘稠、暗紅的“焦糖硫磺膠”,小心地灌入蘆葦管中,迅速塞滿!動作快如閃電!滾燙的膠體燙得蘆葦管滋滋作響!灌滿后,他立刻用準備好的濕泥巴封住一頭管口!

幾根內藏致命“糖芯”的蘆葦管制作完成!

“紅姑!”陳默轉向紅姑,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你的嗓子,是時候讓鬼子們…開開葷了!”

夜色深沉,崗頂祭壇工地燈火通明,探照燈的光柱如同牢籠的柵欄。那臺主力鉆機如同發狂的巨獸,發出震耳欲聾的最高頻嘶吼!鉆頭下,森川博士視若珍寶的史前祭壇巖層,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在這瘋狂噪音的頂點!

一陣穿透力極強的、帶著詭異歡快節奏的花鼓調子,如同銀瓶乍破,猛地撕裂了夜空!方向,正北!

“哎嘿喲…太君鉆機響震天…祖宗保佑您升仙…”

紅姑清亮的嗓音,帶著一種刻骨的嘲諷和詛咒,用的是《十繡荷包》的喜慶調子,詞卻句句誅心:

“…鉆透龍脈得寶丹…一口吞下…魂歸西天哎…魂歸西天!”

這歌聲來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時宜!鉆機旁的日軍工兵和守衛猝不及防,心神瞬間被這詭異喜慶又惡毒的調子狠狠攫住!不少人下意識地扭頭望向歌聲傳來的黑暗!

“八嘎!又是那個支那女人!”一名工兵小隊長氣急敗壞地吼道,“抓住她!”

一隊士兵立刻朝著正北方向撲去!祭壇核心區域的守衛,出現了短暫的松懈和注意力轉移!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一道融入夜色的身影,如同貼著地面滑行的蛇,從祭壇西側堆積的廢棄鉆桿和碎石陰影中悄無聲息地竄出!是陳默!他憑借對鉆機巨大噪音的精準定位和紅姑歌聲制造的混亂,精準地潛行到了距離鉆機基座僅數步之遙的陰影處!

鉆機巨大的轟鳴和震動幾乎要撕裂他的耳膜!滾燙的熱浪和濃烈的機油味撲面而來!他能清晰地“聽”到,鉆機主軸軸承在超負荷運轉下發出的、如同金屬哀鳴般的高頻摩擦尖嘯!就是現在!

陳默閃電般抽出懷中那幾根封好的蘆葦管!瞄準鉆機基座上方幾個用于散熱的、正噴吐著灼熱蒸汽的縫隙孔洞!手腕猛地發力!

“嗖!嗖!嗖!”

幾根蘆葦管如同毒箭,精準地射入那幾個滾燙的散熱孔中!

滾燙的散熱金屬瞬間融化了封口的濕泥!管內那粘稠、滾燙、混合著硫磺粉末的暗紅焦糖膠體,在巨大的壓力和高溫下,如同活物般被擠壓噴射而出!

“嗤——!!!”

一陣更加刺耳、如同燒紅鐵塊淬入冰水般的劇烈聲響,猛地從鉆機內部爆發出來!伴隨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焦糖甜香、硫磺惡臭和金屬燒灼氣味的怪異白煙!

正在高速旋轉、承受著巨大扭矩的主軸軸承,瞬間被噴射而入的、粘稠滾燙的焦糖硫磺膠體糊滿、包裹!超高的摩擦溫度(接近軸承鋼的熔點)與富含硫磺的焦糖膠體相遇,發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

焦糖中的糖分在極限高溫下瞬間碳化,形成堅硬如鐵的碳垢!硫磺則作為強氧化劑,瘋狂地腐蝕著軸承鋼表面!更致命的是,粘稠的膠體在高溫下迅速硬化、凝結!

“嘎吱——!!!”

一聲令人牙酸的、如同鋼鐵巨獸被掐斷脖子的恐怖金屬扭曲聲,猛地從鉆機內部炸響!那瘋狂咆哮的鉆機,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量,龐大的鉆頭猛地一頓!接著,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整個鉆機機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烈地顫抖、扭曲!主軸軸承處冒出滾滾濃煙和火花!最終,伴隨著一聲沉悶的爆響和金屬斷裂的脆鳴,這臺鋼鐵巨獸徹底“僵死”在原地!鉆頭深深卡死在巖層中,一動不動!只有裊裊的怪異白煙,還在從散熱孔和縫隙中不斷冒出…

死寂!

祭壇工地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所有的噪音——鉆機的轟鳴、夯擊的震動、士兵的吆喝——仿佛都被瞬間抽空了!只剩下那裊裊升騰的、散發著甜膩死亡氣息的白煙,以及鉆機扭曲殘骸發出的、如同垂死喘息般的金屬冷卻收縮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臺瞬間“報廢”的鉆機,如同看著一個無法理解的噩夢。

“八…八嘎!!”一聲撕心裂肺、充滿驚駭和暴怒的咆哮,從龜田的指揮部方向炸響,打破了死寂,“怎么回事?!我的鉆機!!!”

陳默在鉆機報廢的巨響發出的瞬間,已如同融入陰影的流水,沿著預先規劃好的撤退路線——一堆堆廢棄的石膏礦石堆,翻滾、滑下,消失在崗坡下的黑暗之中。他的指尖,還殘留著那滾燙蘆葦管的觸感,以及…空氣中那詭異甜香的余韻。

亂石溝洼地。

當陳默帶著一身機油味和硝煙氣息返回時,紅姑和周二狗也剛剛擺脫追兵,氣喘吁吁地跑回。三人目光交匯,無需言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心悸和成功的狂喜。

“成了?”紅姑聲音顫抖。

“鎖死了。”陳默言簡意賅,目光投向擔架上的唐糖。

唐糖依舊昏迷,但臉色似乎緩和了一點點。就在這時,他的身體突然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完好的左手無意識地抬了抬,指尖在空中虛抓了一下,仿佛想抓住什么,沾著黑血的嘴唇極其微弱地翕動著,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

“…甜…焦糖…香…”

陳默渾身劇震!他猛地俯身到唐糖嘴邊。

唐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嘆息,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靈魂深處的悸動:

“…軸承…熱…針…刺…風池…定…神…”

如同醍醐灌頂!陳默瞬間明白了唐糖的意思!他是在用糖匠對高溫和材料的本能感知,結合自身被截脈針鎮痛的經歷,點出了另一個關鍵——用銀針刺激風池穴,可短暫安定心神,壓制驚厥!龜田在鉆機報廢的巨大打擊下,很可能會陷入暴怒失控,做出瘋狂舉動!若能短暫壓制其暴怒,或許能爭取更多混亂時間!

陳默霍然起身,望向崗頂那一片混亂喧囂的營地。龜田的咆哮聲隱約傳來,如同受傷野獸的哀嚎。焦糖鎖龍,只是斷其一爪。而唐糖在生死邊緣傳遞的這最后一“針”,或許,能刺中這頭瘋獸的命門!

夜還很長,風暴遠未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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