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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絲雀入籠:奢華的囚徒

“凌太太。”

那三個字,如同三道冰冷的枷鎖,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烙印在蘇晚的靈魂深處,瞬間凍結了她殘存的最后一絲溫度。

手腕處被鉗制過的劇痛依舊殘留著刺骨的寒意,混合著深入骨髓的屈辱,讓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她像個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提線木偶,僵立在原地,空洞的眼神茫然地望著前方光可鑒人的深灰色大理石地面,倒映著自己蒼白、狼狽、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影子。

凌燁的目光在她臉上那死寂的空茫上停留了一瞬,深不見底的墨眸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化不開的冰封。他似乎對眼前這個剛剛被宣判了“所有權”的女孩的狀態毫不在意,也懶得再多看一眼。

他極其隨意地將那份簽著蘇晚名字、帶著淚痕和血跡的契約文件合攏。堅硬的黑色封面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如同關上了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絲縫隙。隨即,他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極其隨意地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叩擊了一下。

“嗒。”

聲音很輕,卻如同一個無形的召喚。

空氣再次極其輕微地波動。那個如同影子般存在的灰西裝助理,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晚側后方不遠處,精準得如同設定好的程序。

“凌先生。”助理微微躬身,聲音平板無波,銳利的目光掃過蘇晚時,如同掃描一件物品,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

“帶她下去。”凌燁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目光甚至沒有離開桌面上另一份文件,仿佛只是在處理一件無關緊要的雜物。“清理干凈。安置好。”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語氣冰冷得像在吩咐處理一件需要消毒的物品,“按‘標準流程’。”

“是。”灰西裝助理沒有任何疑問,再次躬身,然后轉向蘇晚,聲音依舊毫無波瀾,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蘇小姐,請跟我來。”

“蘇小姐”這個稱呼,此刻聽在蘇晚耳中,帶著一種刺耳的諷刺。她不再是蘇晚了。她是“凌太太”,一件需要被“清理干凈”和“安置”的物品。

她麻木地、僵硬地轉過身。雙腿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水,每一步都拖沓而艱難。手腕的酸痛和內心的空洞讓她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她沒有再看凌燁一眼,那個將她推入深淵的男人,此刻在她模糊的淚眼和死寂的感知里,只剩下一個模糊而冰冷的輪廓,如同云端之上的惡魔剪影。

灰西裝助理的腳步無聲而迅捷,引領著她離開這片空曠、冰冷、如同神壇般的頂層空間。再次踏入那部如同金屬棺槨般的專屬電梯,鏡面墻壁中無數個蒼白絕望的自己層層疊疊,將她困在中央。急速下墜的失重感再次襲來,這一次,卻像將她拖向一個更深、更黑暗的未知深淵。

電梯門無聲滑開。

眼前并非云鼎大廈那繁忙奢華的主廳,而是一條更加隱蔽、鋪著深紫色厚絨地毯的狹窄通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更加濃郁的、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種昂貴香氛的奇異氣味,冰冷而疏離。通道兩側是光滑的深色木質護墻板,上面掛著幾幅抽象冷峻的現代畫作,沒有任何溫度。這里安靜得可怕,只有她和助理的腳步聲被厚厚的地毯吸收,發出沉悶的微響。

灰西裝助理沉默地在前面引路,腳步精準,目不斜視。蘇晚像個幽靈般跟在他身后,垂著頭,視線落在自己那雙磨得發白、沾著醫院走廊灰塵的帆布鞋上。這雙鞋踩在這昂貴得不染纖塵的地毯上,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礙眼。每一步,都像是在提醒著她那被徹底剝離的過去和卑微的出身。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灰色金屬門。門把手上沒有任何指紋痕跡,光潔得如同從未被觸碰。助理伸出手指,在門旁一個極其隱蔽的黑色感應區按了一下。

“嘀”的一聲輕響。

金屬門無聲地向內滑開。

一股更加濃郁、更加冰冷的混合著消毒水、雪松冷香和一種類似新家具氣味的空氣撲面而來,讓蘇晚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門內,是一個極其寬敞、光線卻異常柔和、色調以冷灰、米白和淺金色為主的空間。

這里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個頂級酒店套房與無菌實驗室的結合體。

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灰色絲絨窗簾遮住了一半,透進來的光線被過濾得極其柔和,卻也失去了溫度。腳下是觸感冰涼細膩的淺灰色大理石地面,光潔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墻壁是柔和的米白色,沒有任何裝飾畫,只有簡潔利落的線條和幾處內嵌的暖黃色燈帶,營造出一種看似溫馨、實則疏離的氛圍。

客廳中央是一組線條極其簡約、低矮的米白色布藝沙發,搭配著一張同樣低矮、造型如同整塊磨砂玻璃切割而成的茶幾。沙發對面,是一面巨大的、幾乎占據整面墻的嵌入式屏幕,此刻是關閉狀態,漆黑一片,如同一個巨大的、沉默的監視之眼。

整個空間空曠、整潔、一塵不染,沒有一絲生活氣息,也沒有任何屬于“人”的溫度。只有昂貴材質本身散發出的冰冷光澤,和空氣里那無處不在的、混合著消毒水的清冽冷香。

蘇晚站在門口,如同一個誤闖入異世界的流浪者,茫然無措。這里的每一寸空間,都在無聲地排斥著她。

“蘇小姐,請進。”灰西裝助理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側身讓開,示意蘇晚進去,語氣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平板。

蘇晚僵硬地邁步走了進去。冰冷光滑的地面透過薄薄的鞋底傳來寒意。

她剛走進客廳中央,兩個穿著剪裁合體、質地精良的淺灰色制服、面無表情的中年女人如同設定好的機器人般,無聲地從側面的走廊里走了出來。她們的動作整齊劃一,眼神平靜得近乎空洞,沒有任何好奇或打量,只有一種訓練有素的漠然。兩人手里各自捧著一個托盤,一個托盤上整齊地疊放著全新的、同樣質地精良的淺灰色家居服和一套純白色的浴袍;另一個托盤上則擺放著幾件洗漱用品,包裝簡潔,沒有任何品牌標識,散發著淡淡的、同樣清冷的香氣。

“蘇小姐,”其中一個女人開口,聲音毫無波瀾,如同電子合成音,“請交出您所有的隨身物品和個人衣物。我們需要進行徹底的清潔處理。”她的話語直接,沒有任何鋪墊,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程序。

交出…所有隨身物品?

蘇晚的身體猛地一僵!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肩上那個磨損嚴重的舊帆布包!那里面,有她僅存的一點零錢,有她破舊的手機(雖然屏幕碎了),最重要的是,有一張她和弟弟蘇晨小時候唯一的一張合影!那是她黑暗世界里僅存的一縷微光,是她堅持到現在唯一的念想!

“不…不行…”她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嘶啞,帶著驚恐的顫抖,將帆布包死死地護在胸前,“這里面…有很重要的東西!”

兩個女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仿佛她激動的反應只是程序運行中一個微不足道的錯誤提示。灰西裝助理站在門口,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銳利的目光掃過蘇晚護住包的動作,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但那眼神里的漠然,比直接的威脅更讓人心寒。

“蘇小姐,”另一個女傭上前一步,語氣依舊平板,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這是凌先生的規矩,也是標準流程的一部分。您身上的一切,包括衣物、物品,都可能攜帶外界的細菌和不必要的‘信息’。為了您自身和凌先生的安全健康考慮,必須進行徹底的清潔和更換。”她頓了頓,補充道,聲音冰冷,“您現在的物品,不符合‘凌太太’的身份標準,也不被允許保留。我們會妥善處理掉。”

處理掉?!

像垃圾一樣處理掉她僅存的一切?!

巨大的恐慌和屈辱感再次攫住了蘇晚!她像一頭被逼到角落的幼獸,眼神里充滿了絕望的抗拒,身體緊緊縮著,死死護住胸前的包。“不!求求你們!這里面…只有一張照片!是我弟弟!我只有這個了!求求你們!不要拿走!”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聲音帶著泣血的哀求。

然而,她的哀求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沒有激起任何回響。兩個女傭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里只有冰冷的執行程序的指令。灰西裝助理微微皺了一下眉,似乎對這場小小的“意外”感到一絲不耐。

“蘇小姐,”助理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公式化的警告,“請不要讓我們為難。凌先生的命令是絕對的。您的一切,包括您此刻的情緒,都屬于凌先生。拖延和反抗,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蘇晚手腕上那圈尚未消退的深紅色指痕。

那眼神,那話語,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澆熄了蘇晚最后一絲反抗的火焰。手腕的刺痛清晰地提醒著她剛才在頂層遭受的暴力和絕對的壓制。晨晨…她想起晨晨還在醫院,靠著那筆屈辱的錢維系著生命。她不能惹麻煩…不能…

一股滅頂的無力感和絕望徹底將她淹沒。她眼中的抗拒之光迅速熄滅,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和空洞。護著包的手臂,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氣,緩緩地、極其沉重地垂落下來。

帆布包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聲掉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個女傭立刻上前,動作麻利而無聲地將那個破舊的帆布包撿了起來,看也沒看里面的東西,仿佛那真的只是一袋需要處理的垃圾。另一個女傭則拿著那疊嶄新的、散發著清冷香氣的衣物,平靜地看著她。

“請脫掉您身上的衣物,換上這些。”命令再次響起,毫無波瀾。

蘇晚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在陌生人面前脫光衣服?這比簽下契約時被宣判為物品,更加直觀、更加赤裸地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碾碎!巨大的羞恥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讓她幾乎窒息。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嘗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最后一絲清醒。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手臂,手指顫抖著,伸向自己舊毛衣的紐扣。

動作僵硬、遲緩,每一個解開紐扣的動作都像在撕裂自己的皮膚。脫掉毛衣,露出里面同樣半舊的、洗得發白的棉質T恤。然后是牛仔褲…帆布鞋…

冰冷的地面寒氣透過薄薄的襪子直往骨頭縫里鉆。她站在空曠冰冷的客廳中央,只穿著貼身的、同樣陳舊的內衣褲,暴露在兩個面無表情的女傭和一個冷漠的男助理的視線之下。燈光柔和,卻像無數道冰冷的探照燈,將她剝光的身體和靈魂里最后一點羞恥心暴露無遺。她感覺自己像一件被剝去了包裝、等待質檢的貨物,無處遁形。

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渾身冰冷,皮膚上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她死死地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她因羞憤而漲紅的臉頰和洶涌而出的淚水。

一個女傭上前,將手中那套嶄新的、質地柔軟卻毫無溫度的淺灰色家居服遞到她面前。另一個女傭則拿著那件純白色的浴袍,示意她下一步去浴室。

“請換上。浴室在那邊。”女傭的聲音依舊平板,仿佛眼前這具因屈辱而瑟瑟發抖的軀體,與一件需要更換包裝的商品并無二致。

蘇晚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那套散發著清冷香氣的衣物。布料觸感細膩柔軟,卻如同冰冷的蛇皮,讓她指尖發麻。她如同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僵硬地、麻木地,在那些冰冷目光的注視下,一件件穿上這身象征著“凌太太”身份、也象征著囚徒身份的新衣。

家居服很合身,仿佛是為她量身定做。可這合身,卻讓她感到一種更加深切的恐懼——對方對她的了解,遠比她想象的更深入、更徹底。

換好衣服,她被女傭無聲地引領著,走向客廳一側的走廊。走廊同樣寬敞明亮,兩側是緊閉的、沒有任何標識的房門。墻壁上同樣內嵌著柔和的燈帶。

女傭在一扇磨砂玻璃門前停下,推開門。

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如同高級水療中心般的浴室。地面和墻壁鋪滿了淺米色的、帶有天然紋理的昂貴石材,光潔如鏡。巨大的雙人按摩浴缸如同一個藝術品般嵌在落地窗邊(窗簾緊閉),旁邊是獨立的淋浴間,花灑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洗漱臺是整塊巨大的白色云石,上面擺放著整齊劃一的洗漱用品,同樣沒有品牌標識,只有簡潔的純白色瓶身。

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精油香氛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請沐浴清潔。浴袍已為您準備好。沐浴時間限時三十分鐘。”女傭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依舊是毫無感情的指令。“我們會在門外等候。”說完,她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瞬間,蘇晚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絲力氣,背靠著冰冷光滑的浴室門板,身體無力地滑落下去,跌坐在同樣冰冷的地面上。

終于…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松弛,巨大的疲憊感和滅頂的屈辱感如同海嘯般瞬間將她徹底吞沒!她再也無法抑制,雙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壓抑了許久的、破碎的嗚咽和絕望的淚水如同開閘的洪水,洶涌而出!

身體因為劇烈的哭泣而無法控制地顫抖、抽搐。冰冷的石材地面透過薄薄的家居服傳來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她內心那一片冰封死寂的萬分之一。

她簽了字。

她交出了所有。

她被剝光、被審視、被命令、被換上“新裝”。

她成了“凌太太”。

她成了這座黃金囚籠里,一只剛剛被捕獲、羽毛凌亂、瑟瑟發抖的…金絲雀。

晨晨…晨晨有救了…這個念頭像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點,支撐著她沒有徹底崩潰。但這點微光,卻被此刻鋪天蓋地的屈辱和絕望死死地壓制著。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徹底嘶啞,眼睛腫痛得幾乎無法睜開,淚水似乎也流干了,只剩下胸腔里一陣陣空虛的抽痛和麻木。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催促,沒有詢問。那死一般的寂靜,反而更加令人窒息。那兩個女傭,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塑,忠實地執行著“等候”的命令。

蘇晚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從冰冷的地面上撐起身。雙腿麻木僵硬。她走到巨大的洗漱臺前,看向鏡子里那個雙眼紅腫、臉色慘白、頭發凌亂、穿著嶄新卻毫無生氣家居服的女孩。

鏡中的影像陌生而可怖。那雙曾經帶著倔強和希望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空洞和絕望的灰燼。皮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唇被咬破的地方已經凝結成暗紅的血痂。整個人透著一股被徹底摧毀、被強行套上枷鎖的破碎感。

她不再是蘇晚了。

她是凌太太。一件精美的、被囚禁在奢華牢籠中的…物品。

這個認知,帶著冰冷的絕望,再次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臟。

她擰開水龍頭。冰冷刺骨的自來水嘩嘩流下。她掬起冷水,一遍又一遍,狠狠地潑在自己臉上。刺骨的寒意激得她渾身顫抖,卻也帶來一絲短暫的、近乎自虐的清醒。水流沖刷著臉上的淚痕和血痂,帶來細微的刺痛。

她抬起頭,看著鏡中那個濕漉漉、更加狼狽的自己。眼神里,那最后一絲屬于“蘇晚”的微弱光亮,終于徹底熄滅。

只剩下空洞。一片死寂的、認命的空洞。

她拿起那條嶄新的、同樣散發著清冷香氣的純白色浴巾,機械地擦干臉上的水珠。然后,如同完成一個既定的儀式,她開始解開身上那套嶄新家居服的紐扣,準備進行那被命令的“沐浴清潔”。

脫下衣物,赤身裸體地站在這個巨大而冰冷的浴室里。落地窗的窗簾緊閉著,但她總覺得有無數雙無形的眼睛在窺視。她像一個被剝光了所有保護殼的軟體動物,暴露在充滿敵意的空氣中。

她走進淋浴間。冰冷的水流從巨大的花灑噴涌而下,瞬間將她包裹。刺骨的寒意讓她牙齒打顫,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沒有去調水溫。這冰冷的沖刷,反而像一種懲罰,一種清洗,試圖洗去她身上殘留的、屬于“蘇晚”的最后一點氣息和污穢。她閉著眼,任由冰冷的水流沖刷著身體,沖刷著臉上未干的淚痕,也沖刷著那顆早已千瘡百孔、沉入冰海的心。

三十分鐘的倒計時,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當浴室門被準時敲響時,蘇晚已經換上了那件純白色的浴袍,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包裹著。她打開門,門外的兩個女傭依舊面無表情,如同設定好的程序。她們沒有進入浴室,只是其中一個遞過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套全新的、質地更加柔軟、剪裁更加精致的淺米色家居服,以及一套全新的、同樣沒有任何標識的貼身衣物。

“請換上這套。您的頭發需要吹干。”女傭的聲音平板無波。

蘇晚麻木地接過。再次在她們的注視下,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衣架,換上了這身更加“舒適”、也更加象征著“凌太太”身份的衣物。她的動作機械而遲緩,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換好衣服,她被引領著走出浴室。灰西裝助理依舊如同門神般守在客廳入口處。

“蘇小姐,”助理開口,聲音低沉,“請跟我來。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同時,管家會向您宣讀這里的規矩。”

規矩。

又是規矩。

蘇晚麻木地跟在助理身后,穿過空曠冰冷的客廳,走向另一條同樣安靜的走廊。她的腳步虛浮,像個夢游者。走廊兩側依舊是緊閉的房門。助理在其中一扇深灰色的、沒有任何裝飾的門前停下。

門無聲地滑開。

里面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色調依舊是冷灰、米白為主,巨大的落地窗被深灰色的遮光窗簾嚴嚴實實地遮擋著,只有床頭一盞造型簡約的暖黃色壁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房間中央是一張巨大的、鋪著深灰色絲絨床品的床,看起來柔軟舒適,卻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冰冷感。一面墻是嵌入式的衣柜,另一面墻則是一整排書架,上面擺放著一些精裝書籍,嶄新得如同裝飾品。靠窗的位置有一張簡潔的書桌和一把同樣線條冷硬的椅子。

整個房間干凈、奢華、毫無人氣,像一個精心布置的樣板間。空氣中彌漫著和外面一樣的、混合著消毒水和清冷雪松香的氣息。

這里,就是她的囚籠了。蘇晚空洞地想。

助理側身讓開。一個穿著剪裁極其合體、面料考究的深灰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年紀約莫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如同從陰影中走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他的面容嚴肅刻板,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審視感。他的姿態一絲不茍,微微挺直著背脊,雙手自然垂在身側,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嚴謹和高效。

“蘇小姐,這位是凌宅的管家,陳伯。”助理介紹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

陳伯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落在蘇晚身上。那目光帶著一種評估、審視、以及…毫不掩飾的疏離和居高臨下。他微微頷首,動作標準得像用尺子量過,聲音低沉、清晰、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質感:

“蘇小姐,歡迎。我是陳伯,負責凌宅的一切日常事務管理,以及確保所有規矩得到嚴格執行。”他沒有任何客套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題,仿佛時間無比寶貴。“從此刻起,您將在這里生活。為了確保您能盡快適應新的身份和環境,避免不必要的錯誤和麻煩,下面由我向您宣讀凌宅的基本規矩。請務必牢記在心,并嚴格執行。任何違反規矩的行為,都將承擔相應的后果。”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權威感和壓迫感,清晰地回蕩在空曠冰冷的房間里。

蘇晚麻木地站在那里,像一個等待宣判的囚徒。她看著陳伯那張刻板嚴肅的臉,聽著他那冰冷毫無感情的語調,感覺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等級森嚴、戒律嚴明的軍事堡壘。

陳伯從西裝內袋里取出一個薄薄的、同樣深灰色的皮質文件夾,翻開。他的目光落在文件上,開始用他那毫無起伏的、如同宣讀法典般的聲音,一條條念出那些冰冷的枷鎖:

“第一,身份與稱呼。在凌宅內,您是‘凌太太’。所有傭人稱呼您為‘太太’。您稱呼凌先生為‘先生’。在任何場合,不得直呼其名,不得有任何逾矩的稱呼或行為。”

“第二,活動范圍。您的活動區域僅限于二樓東側翼,包括您的臥室、相連的小書房、專屬浴室、以及二樓的小客廳和露臺。未經先生或我本人明確許可,不得擅自進入其他任何區域,尤其是一樓大廳、先生的書房、臥室以及三樓區域。不得擅自離開凌宅范圍。”

“第三,時間與作息。每日作息時間必須嚴格遵守。早餐時間7:30,午餐12:30,晚餐19:00。用餐地點在二樓小餐廳。過時不候。晚上22:00后,請保持安靜,待在您的臥室內,不得隨意走動或發出噪音影響先生休息。”

“第四,通訊與隱私。您的所有對外通訊設備已被收走。凌宅內有內線電話,但僅限聯系我或廚房,且通話內容會被記錄。房間內沒有互聯網接入端口。您的一切需求,需通過內線電話或直接向我提出。請尊重凌宅的隱私,不得擅自進入他人房間,不得窺探先生及其他人員事務。同樣,您的房間及活動區域,安裝有必要的安保監控設備,以確保安全及規矩的執行。”

“第五,儀容與舉止。作為凌太太,請時刻保持儀容整潔、舉止得體。每日會有專人負責您的衣物更換和房間清潔。請配合。在先生面前,請保持安靜、溫順、恭敬。沒有先生的詢問或允許,不得主動與先生說話,不得直視先生超過三秒,不得有任何可能被視為‘打擾’或‘逾矩’的行為。”

“第六,需求與指令。您的一切生活所需,包括飲食、衣物、洗漱等,均由凌宅統一安排提供。如有特殊需求(非必要物品),需提前至少24小時向我書面申請,由我酌情轉達先生批示。先生的一切指令,無論通過我或直接下達,必須無條件、第一時間執行。不得詢問,不得質疑,不得延誤。”

“第七,訪客與外出。在契約期間,您不得以任何理由私自會見任何訪客。如有特殊情況,需由我提前向先生請示批準。同樣,未經先生特別許可,您不得以任何理由離開凌宅。所有外出活動(如有),需由我全程陪同安排。”

“第八,保密條款。關于您與先生的關系、契約內容、以及您在凌宅內所見所聞的一切,均屬于最高機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分毫,包括您的弟弟。違反此條,將視為最嚴重的違約行為,后果您無法承擔。”

陳伯一條條念著,語速平穩,毫無停頓。每一條規矩,都像一道冰冷的鐵欄,一層層加固著蘇晚的囚籠。活動范圍的限制、通訊的斷絕、時間的禁錮、行為的規范…將她作為一個“人”的所有自由和可能性,徹底剝奪殆盡。

蘇晚麻木地聽著。那些冰冷的字句像冰雹一樣砸在她早已凍結的心湖上,激不起一絲漣漪。她的眼神空洞地望著陳伯身后那面冰冷的灰色墻壁,仿佛靈魂已經飄離了這具軀殼。她感覺自己像被塞進了一個設定好程序的精美玩偶,只需要按照指令行動,不需要思想,不需要情感,甚至不需要…活著的感覺。

陳伯終于念完了最后一條。他合上文件夾,銳利的目光再次落在蘇晚臉上,似乎在評估她是否理解并接受了這一切。看到蘇晚那死寂空洞的眼神,他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眉,但很快恢復了一貫的刻板。

“以上,是凌宅的基本規矩。具體細則和行為規范,已整理成冊,放在您書桌左手邊的抽屜里。”他指了指房間內那張冰冷的書桌。“請務必仔細閱讀,熟記于心。您的適應期只有三天。三天后,任何因不熟悉規矩而導致的錯誤,都將被視為故意違反,并承擔相應后果。”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嚴厲:“請時刻謹記您的身份和契約義務。凌宅不需要麻煩,更不需要…多余的情緒。保持安靜、服從、做好您分內的事,是您在這里唯一的價值體現。”

“多余的情緒”…蘇晚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動了一下,又迅速歸于死寂。是的,她連悲傷和憤怒的權利都沒有了。

“現在,請您休息。”陳伯微微躬身,動作標準而疏離。“晚餐會在19:00準時送到小餐廳。我會在18:55分來引導您前往。請注意時間。”

說完,他不再看蘇晚一眼,轉身,邁著無聲而精準的步伐,離開了房間。灰西裝助理也隨之退了出去,并輕輕帶上了房門。

“咔噠。”

一聲輕微的落鎖聲響起。

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看向那扇緊閉的、深灰色的房門。那輕微的落鎖聲,如同最后的宣判,將她徹底鎖死在這座奢華的黃金囚籠之中。

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巨大的、冰冷的、死寂的空曠感,如同實質的潮水般洶涌而來,瞬間將她徹底吞沒。

她像個被遺棄的木偶,僵硬地挪動著腳步,走到房間中央。柔軟厚實的地毯吸收了腳步聲,卻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她環顧四周。冰冷的墻壁,冰冷的家具,冰冷的燈光…這里的一切都精致奢華到極致,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她走到那張巨大的床邊。深灰色的絲絨床品看起來柔軟異常。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觸感冰涼而細膩。

她緩緩地坐了下來。床墊柔軟得過分,瞬間包裹住她的身體,卻帶來一種下陷般的、令人窒息的束縛感。

窗外,天色應該已經暗了下來。但厚重的遮光窗簾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房間里只有床頭那盞壁燈散發著微弱昏黃的光暈,將她的影子拉得細長而扭曲,投射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像一個被困在墻角的、孤獨的幽靈。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她自己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在這片冰冷奢華的空曠里,艱難地起伏著。

她不再是蘇晚了。

她是凌太太。

她是這座名為“凌宅”的、極致奢華囚籠里,一只剛剛被捕獲、被清洗干凈、被套上枷鎖的…

金絲雀。

孤獨、冰冷、絕望的囚徒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脖頸,越收越緊。

她緩緩地蜷縮起身體,抱住冰冷的膝蓋,將臉深深埋了進去。沒有眼淚。淚水似乎已經在冰冷的沖刷和巨大的絕望中徹底流干了。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的寒冷和黑暗。

籠門,已徹底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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