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發什么呆呢?”器靈不滿的意念打斷了他的震撼,“看到那破面板了吧?‘諸天垂釣’,名字倒是起得挺唬人,可惜啊……”
它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嘲諷,帶著一種看鄉下土包子的優越感,“可惜綁定了你這么個末法時代的廢柴!根骨平平,靈竅未開,精神力弱得像剛破殼的小雞崽!就你這水準,還想駕馭‘諸天垂釣’?釣個破書都能把你累得跟死狗一樣!”
林默被罵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確實感覺不對勁。
從釣起這本書開始,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就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上來。不是身體上的酸痛,更像是熬了三天三夜沒合眼,又剛跑完一場馬拉松后的那種靈魂深處的倦怠,思維都變得有些黏稠遲鈍。
原來這就是“精神負荷:中”?是使用魚竿的代價?
他下意識地看向狀態欄里那個“恢復中”,稍微松了口氣,但器靈接下來的話又給他潑了盆冷水。
“哼,別高興太早!”器靈冷笑,“‘恢復中’?就憑你們這破地方的靈氣濃度?你靠自然恢復,沒個三天別想緩過勁兒來!還想每天釣一次?做夢去吧!你這廢柴體質,強行再釣,就等著變成白癡吧!”
三天?林默的心沉了下去。那豈不是意味著這神奇的能力,限制大得驚人?
“那……前輩,”林默壓下心頭的憋悶,盡量讓自己的意念顯得恭敬些。
“既然您是偉大的器靈,又依附在這《九陰真經》上,那……這經書,我能練嗎?”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神功秘籍啊!哪個現代青年能抵擋這種誘惑?
“練?”器靈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夸張,“你想練?用你這副廢柴身體?在這靈氣枯竭得比沙漠還干的地方練《九陰真經》?”
它發出一連串意念層面的“嘖嘖”聲,嘲諷力拉滿。
“小子,不是老子打擊你。這總綱玄奧精深,就算在靈氣充沛的上古時代,沒點根骨悟性,強行修煉也是走火入魔、爆體而亡的下場!擱在你們這兒?”器靈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醞釀更刻薄的詞句。
“那效果……嘖,大概就跟你在澡堂子里練閉氣差不多!練到死,頂多也就讓你肺活量大點,冬天少感冒兩回?還想飛檐走壁、摘葉傷人?省省吧!夢里啥都有!”
澡堂子練閉氣……冬天少感冒……
林默被這過于接地氣又極度打擊人的比喻噎得說不出話,臉上火辣辣的。剛剛升騰起的那點武俠夢,瞬間被戳得千瘡百孔。
“那……那這書豈不是……廢紙?”巨大的失望讓他聲音都帶著點沮喪的沙啞。
“廢紙?”器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意念瞬間尖銳起來。
“放屁!老子還在這書里呢!有老子在,這能是廢紙?老子是器靈!是智慧!是底蘊!懂不懂?雖然……咳咳,雖然現在虎落平陽,龍游淺灘……”它的聲音又弱了下去,透著一股子外強中干的虛張聲勢。
“但知識就是力量!老子腦子里裝的東西,隨便漏點邊角料出來,也夠你這種廢柴琢磨一輩子了!”
智慧?底蘊?林默看著地上那本臟兮兮的破書,再想想這器靈滿嘴跑火車、暴躁易怒的德性,實在很難把這兩個詞和它聯系起來。知識?它腦子里裝的大概是罵人詞匯大全吧?
不過,器靈最后那句話還是像根微弱的火柴,在林默被打擊得冰冷的心底擦了一下。“邊角料”?再邊角料,那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知識啊!在這個科學至上的時代,這本身就是無價之寶!
疲憊感越來越重,像沉重的濕棉被一層層裹上來,壓得林默眼皮打架,思維運轉都變得滯澀。他強撐著最后一點精神,意念艱難地集中:“前輩……那您……您怎么稱呼?我總不能一直叫您‘器靈前輩’吧?”
“稱呼?”器靈的聲音帶著點被打斷的不爽,隨即又變得懶洋洋,“老子沉睡前叫啥來著……忘了!太久遠了!現在嘛……隨便!愛叫什么叫什么!只要別叫得太難聽,否則老子罵死你!”
這回答真是……隨意得讓人絕望。
林默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到了極限,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脹痛,再站下去恐怕真要一頭栽倒。
他費力地彎下腰,小心翼翼地避開書頁,用兩根手指捻起那本《九陰真經》的封面一角,把它從地上拎了起來。入手的感覺冰涼粗糙,帶著紙張特有的干燥感,并無其他異常。
他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一步一挪地走到書桌前。桌面有些凌亂,堆著幾本厚厚的專業教材和打印的論文資料。他艱難地騰出一小塊地方,小心翼翼地把這本燙手(精神意義上的)山芋放了上去。
書剛離手,那種沉重感似乎減輕了一絲,但靈魂深處的疲憊感并未消退。
“前輩……我先……休息……”林默的意念斷斷續續,幾乎無法凝聚成完整的句子。他只想立刻倒在床上,讓意識沉入黑暗。
“哼,廢物點心,釣本書就虛成這樣!趕緊滾去挺尸吧!”
器靈不耐煩的意念再次轟入腦海,語氣惡劣依舊,“記住!別打擾老子睡覺!老子要恢復!恢復!懂不懂?下次再敢在老子休眠的時候瞎折騰……”
它沒說完,但那意念里蘊含的威脅意味,林默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敢在這位“大爺”休眠時亂動,迎接他的絕對是狂風暴雨般的臟話洗禮。
林默連回應的力氣都沒了,幾乎是憑著本能摸到床邊,身體重重地砸在硬板床上,發出一聲悶響。宿舍老舊的小床不堪重負地“吱呀”呻吟了一聲。他甚至沒力氣脫掉鞋子,只是把腳垂在床邊。
視野開始模糊、旋轉。天花板上的老吊扇變成了模糊的、晃動的光暈。蟲鳴聲、窗外遠處城市的隱約喧囂,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只有那本書,靜靜地躺在書桌的角落,在昏暗的臺燈光線下,散發著陳舊紙張特有的微黃光澤。破舊,不起眼,卻像一個通往未知維度的詭異坐標。
器靈最后那句惡狠狠的“廢柴”還在他混沌的腦海中嗡嗡回響,像余音不絕的魔咒。
在徹底墜入無意識深淵的前一秒,一個念頭頑強地擠了進來,帶著不甘和一絲被羞辱的刺痛:
廢柴?
真的……就只能是個廢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