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宿舍里，靜得只剩下他心臟擂鼓般的聲音。咚、咚、咚，沉重地撞擊著胸腔，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那本破舊的線裝書，就躺在他攤開的、微微顫抖的手掌上，像一塊剛從千年古墓里刨出來的燙手山芋。

“握草！”

那兩個字，帶著一股子仿佛剛睡醒就被踹下床的沖天怨氣，又像銹蝕的刀片刮過玻璃，蠻橫地、毫無緩沖地在他腦袋里炸開。不是聽見，是直接刻印在意識里，帶著清晰的、暴躁的男性音色。

林默渾身一激靈，觸電般猛地縮手。書“啪嗒”一聲掉在宿舍冰涼的水磨石地面上，卷起一小撮灰塵。

幻覺？壓力太大精神分裂了？

他狠狠閉了下眼，再睜開。那書還在地上，封面黃得發脆，邊角磨損得厲害，透著一股子飽經風霜的滄桑。封面上那幾個墨色大字——“九陰真經”——筆鋒歪歪扭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潦草和……敷衍？剛才那驚鴻一瞥的微弱光芒，此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誰在說話？”林默的聲音干澀緊繃，帶著自己都能察覺的變調。他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小小的宿舍——空無一人。老舊的吊扇在頭頂有氣無力地轉著圈，窗外是夏夜特有的、帶著點燥熱的蟲鳴。

死寂。

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難道真是幻聽？他盯著地上那本破書，驚魂未定。是最近被畢業論文和就業壓力逼瘋了？他下意識抬起手，用力掐了自己胳膊內側一把。

“嘶——！”尖銳的疼痛感讓他瞬間齜牙咧嘴。

不是夢！胳膊上迅速浮現出清晰的指甲印，紅得發亮。那本書也是實實在在的物理存在。那剛才的聲音……

就在他驚疑不定，猶豫著要不要彎腰撿起那本詭異的書時，那股子暴躁的意念，再次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深處轟然響起：

“龜孫！撿起來！老子讓你撿起來！耳朵塞驢毛了？！摔得老子腚疼！”

林默嚇得差點原地蹦起來，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這次他聽（或者說“感受”）得無比真切！那聲音的來源，赫然指向地上那本破書！

不是幻覺！這破書……真成精了？會罵人？！

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強烈的恐懼攥住了林默的心臟。他盯著那本書，像是在看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腳像灌了鉛，半步都挪不動。

“看什么看！沒見過帥哥啊？”那意念又來了，帶著濃濃的不耐煩和一種……詭異的自戀？“瞅你那個慫樣！不就釣個書嗎？嚇得跟見了鬼似的！末法時代的廢柴點心，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末法時代？廢柴點心？

這些詞像冰錐，刺得林默一個激靈，卻也奇異地稍稍壓下了純粹的恐懼。一種混雜著屈辱和巨大好奇的情緒升騰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全身力氣調動起那點可憐巴巴的勇氣，聲音發顫地對著空氣（或者說對著那本書）問：“你……你到底是誰？是這本書？”

“廢話！”意念立刻頂了回來，語速快得像連珠炮，“老子不是書，老子是書靈！懂不懂？器靈！附著在這本破玩意兒上的偉大存在！懂不懂？偉大！存在！要不是……”

聲音突然頓住，似乎帶著點咬牙切齒，“要不是被那該死的空間亂流刮了一下，又碰上你們這鳥不拉屎、靈氣稀薄得跟放了一萬年的屁一樣的破地方，老子至于被困在這破書里，還被你個毛頭小子用根破魚竿給釣上來？”

空間亂流？靈氣稀薄？破魚竿？

信息量太大，林默腦子有點處理不過來。他下意識地看向陽臺角落——那根引發一切的舊魚竿，此刻安安靜靜地靠在墻角，樸實無華，甚至竿身上還有幾處脫漆的斑駁。誰能想到，這玩意兒甩一下，能甩出個……暴躁的書靈？

“器……器靈前輩？”林默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試圖套套近乎，“您說這是《九陰真經》？就是那個……很厲害的武功秘籍？”

“哼！”意念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充滿鄙夷的鼻音。

“算你小子還有點眼力見兒，沒蠢到家！沒錯，就是《九陰真經》！當年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多少人搶破頭的神功寶典！黃裳那老小子嘔心瀝血之作！雖然……”

器靈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點底氣不足的尷尬：“咳，雖然這只是個入門篇的殘卷，而且只剩個總綱和幾句零碎的口訣心法……”

殘卷？還是入門篇？林默的心涼了半截。傳說中的神功，到自己手里就成閹割版了？

“殘卷怎么了？殘卷也是《九陰真經》！”

器靈像是感應到他的失望，立刻又拔高了調門，理不直氣也壯地嚷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懂不懂？總綱還在呢！知道什么是總綱嗎？那就是整部功法的精髓！是靈魂！是……”

它又開始滔滔不絕地吹噓起總綱的玄妙精深，用詞浮夸，充滿了江湖騙子推銷大力丸的既視感。林默聽得頭昏腦漲，卻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關鍵點：總綱還在。

就在器靈唾沫橫飛（意念橫飛？）地吹噓時，林默眼前的空氣再次泛起極其細微的漣漪。那個半透明的、邊緣模糊的灰白色界面，又一次悄無聲息地浮現出來，比第一次清晰了一點點。

林默的呼吸瞬間屏住了。

界面極其簡潔，甚至可以說簡陋。頂部是四個方正但毫無美感的灰白色大字：【諸天垂釣】。

下面分成三個區域：

【狀態】：一行小字閃爍不定，最終定格：【精神負荷：中（恢復中）】。

【今日次數】：【0/1】。

【物品欄】：一個孤零零的、灰撲撲的小格子圖標。意念集中過去，格子微微亮起，顯示出里面物品的縮略圖——正是地上那本破舊的《九陰真經》，圖標下方有一行更小的注釋：【《九陰真經》·入門篇殘卷（器靈依附）】。

沒有花里胡哨的光效，沒有甜美的系統提示音，只有這冷冰冰、灰撲撲的幾行字和一個格子，透著一股子公事公辦的冷漠和……廉價感。

“諸天垂釣……”林默喃喃自語，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這四個字所蘊含的可能性，像一道驚雷劈開了他原本平凡的世界觀。釣諸天萬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