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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幕 破繭之聲

>老舊綠門在身后“吱呀”關上,隔絕了最后一絲夕照。

>排練室里的空氣裹著灰塵和舊木頭的沉悶氣息。

>阿哲斜倚在布滿劃痕的架子鼓旁,棒棒糖棍在指尖轉得飛快,探究的目光像探照燈。

>小K縮在角落的鍵盤后,屏幕幽光映著他鏡片后的眼睛,手指無聲地在虛擬鍵位上滑動。

>蘇雅安靜地坐在另一臺鍵盤前,溫婉的目光帶著鼓勵。

>秦川站在中央,遞給我一個廉價麥克風,眼神灼亮如炬:“別管別的,就像那天一樣,唱!”

>喉間干澀發緊,系統的倒計時在腦中無聲滴答。

>“肢體協調性紊亂”的陰影在昏暗光線下膨脹,膝蓋的酸痛針扎般清晰。

>我握緊冰冷的麥克風,掌心汗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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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舊沉重的綠色木門在身后發出“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緩緩合攏。最后一線昏黃的夕照被徹底隔絕在外。排練室內部的光線驟然暗沉下來,像是跌入了另一個時空。

空氣瞬間變得渾濁而滯重。濃烈的、混合著灰塵、陳舊木料、霉味,還有隱約的機油和金屬銹蝕的氣息撲面而來,沉甸甸地壓在口鼻之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顆粒感。天花板很高,裸露出粗糲的水泥橫梁和縱橫交錯的管道,幾盞蒙著厚厚灰塵的白熾燈泡發出昏黃暗淡的光,勉強照亮下方一片狼藉的空間。

巨大的吸音棉板七零八落地貼在斑駁脫落的墻皮上,像一塊塊巨大的、臟污的膏藥。角落里堆滿了蒙塵的樂器箱、廢棄的課桌椅、看不出用途的雜物。中央勉強清理出一片空地,散落著連接線、譜架,還有幾把看起來飽經滄桑的折疊椅。

阿哲斜倚在一套看起來相當專業的黑色架子鼓旁,鼓身布滿劃痕。他嘴里叼著的棒棒糖棍在指尖靈活地轉動著,發出細微的“咻咻”聲。那雙帶著玩味和審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探照燈一樣,毫不掩飾地聚焦在我身上,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此刻在陰影里顯得更加意味深長。

小K則完全縮在角落一臺連接著筆記本電腦的電子鍵盤后面。屏幕幽藍色的冷光映在他厚厚的鏡片上,反射出兩片晃動的光斑,遮住了他大部分眼神。他整個人幾乎蜷縮在椅子里,手指在鍵盤上方幾厘米的空氣中無聲而快速地滑動、敲擊,仿佛在操控著無形的琴鍵和旋鈕,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技術世界里,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蘇雅安靜地坐在另一臺鍵盤前,位置靠近門口,光線稍好一些。她坐姿端正,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目光溫婉地望向我,帶著一種清晰的、試圖安撫我緊張情緒的善意。那目光像黑暗中唯一穩定的光源,讓我幾乎要窒息的心臟稍稍找到了一絲可以依附的點。

秦川站在房間中央,腳下踩著纏繞成一團的黑色連接線。他手里拿著一個看起來相當廉價、塑料感十足的黑色麥克風,遞到了我的面前。昏黃的燈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條。那雙眼睛,比在操場路燈下時更加灼亮,像兩簇燃燒的火焰,帶著不容置疑的鼓舞和一種近乎命令的期待,牢牢地鎖住我:

“林小桃,拿著。”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帶著一點回響,異常清晰,“別管別的,什么都別想。”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阿哲和小K,最后又落回我臉上,斬釘截鐵,“就像那天在操場上一樣!唱!”

麥克風冰冷的塑料外殼觸碰到我汗濕的指尖,激得我一個哆嗦。

喉間干澀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每一次細微的吞咽都牽扯著刺痛。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沉悶的巨響,幾乎要蓋過周圍的一切聲音。系統猩紅的倒計時在腦中無聲地滴答作響:【肢體協調性紊亂】——那五個字如同冰冷的符咒,在昏暗渾濁的光線下瘋狂膨脹,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寒意。膝蓋因為兩天積壓的疲憊和緊張而傳來的針扎般酸痛感,此刻也變得無比清晰,像在提醒著我身體隨時可能背叛意志的脆弱。

我僵硬地、幾乎是憑本能地接過了那個冰冷的麥克風。塑料外殼滑膩膩的,沾滿了我的冷汗。握著它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麥克風沉甸甸的,像一塊冰冷的鉛塊,墜在我的手心。

唱?

像那天一樣?

在這里?當著這些陌生人的面?在阿哲那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小K那漠不關心的隔絕中?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四肢百骸。身體僵硬得如同生了銹的機器,每一個關節都在發出無聲的抗議。我能感覺到自己站在那里的姿勢一定笨拙可笑到了極點,像一根隨時會倒下的木樁。系統懲罰的陰影如同實質的枷鎖,沉甸甸地套在身上。

“唱什么?”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只擠出幾個破碎干澀的音節,聲音小得像蚊蚋,帶著濃重的顫抖。視線慌亂地掃過昏暗的角落,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就那天那首!《追光者》!”秦川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定。他退后兩步,站到蘇雅旁邊的位置,目光依舊灼灼地鎖定著我,像在等待一場早已預知結局的奇跡。“別怕!我們給你墊著!”

墊著?什么意思?

沒等我反應過來——

“嗡……”一聲低沉、帶著輕微電流噪音的貝斯音,毫無預兆地從角落響起!

是小K!他依舊低著頭,盯著發光的屏幕,但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按在了真實的鍵盤上!那一聲貝斯音突兀、沉悶,帶著一種原始粗糲的顆粒感,像投入死水潭的第一顆石子,瞬間打破了排練室令人窒息的沉寂!

緊接著——

“叮咚……叮叮咚咚……”

蘇雅修長白皙的手指,如同輕盈的蝶,落在了她面前的鍵盤上。一串清澈、晶瑩、如同山澗溪流般流淌的鋼琴前奏,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溫柔力量,極其自然地銜接在貝斯那聲悶響之后,婉轉地鋪陳開來!她的目光沒有看我,而是專注地看著琴鍵,但那份專注里帶著一種寧靜的力量。

“嚓!嚓嚓嚓……咚!噠!咚噠!”

阿哲動了!

他猛地直起身,剛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瞬間消失無蹤!眼神銳利得像鷹!叼著的棒棒糖棍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兩根鼓槌在他手中如同擁有了生命,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精準無比地砸落在軍鼓和踩镲上!急促、充滿爆發力的鼓點如同密集的雨點,又像驟然繃緊的戰鼓,帶著一種蠻橫的、不容抗拒的推進力,瞬間將蘇雅清亮的鋼琴和小K沉郁的貝斯音強行糅合在一起!

咚!嚓!叮咚!嗡!

三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在狹窄、回聲混亂的空間里猛烈碰撞、交織!鼓點的狂野,貝斯的低沉,鋼琴的清亮……它們并非和諧的協奏,更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帶著試探和挑釁意味的混戰!聲音的洪流帶著巨大的能量,瞬間充斥了整個排練室,狠狠撞擊著墻壁和天花板,也狠狠撞在我的耳膜和心臟上!

巨大的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震得我頭皮發麻!腳下簡陋的折疊椅似乎都在跟著鼓點的節奏微微震顫!那混亂的、充滿攻擊性的音浪,像無數只無形的手,粗暴地撕扯著我緊繃到極致的神經!

這……這就是樂隊?!

這就是秦川說的“墊著”?!

這鋪天蓋地的聲音,幾乎要將我徹底淹沒、撕碎!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我握著麥克風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膝蓋的酸痛感在聲浪的震動下似乎變得更加尖銳!身體深處,那“肢體協調性紊亂”的詛咒仿佛被這混亂的音浪激活,蠢蠢欲動!我甚至能感覺到小腿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不行!會摔倒!會出丑!會被嘲笑!會被剝奪感官!

逃!快逃!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我幾乎要丟下麥克風,轉身去拉那扇沉重的綠門!

就在這時——

“林小桃!唱!”

秦川的聲音如同驚雷,穿透混亂的音浪,帶著一種近乎咆哮的力量,狠狠砸進我的耳朵!他站在音浪的漩渦邊緣,眼神灼亮得如同燃燒的恒星,緊緊盯著我,那目光里沒有絲毫動搖,只有一種近乎偏執的信任和催促!

“別管他們!唱你的!”

唱我的?

唱我的……

胸腔深處,那片因為恐懼而幾乎凍結的荒原,在秦川這聲近乎命令的咆哮和阿哲那狂暴鼓點的瘋狂捶打下,猝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一股微弱卻極其熟悉的熱流,仿佛沉睡的火山被強行驚醒,猛地從丹田深處竄起!

是它!是那天在操場上奔涌的灼熱氣息!

它被這混亂狂暴的音浪驚醒!被秦川那灼熱的目光點燃!被那懸在頭頂的系統懲罰和剝奪感官的恐懼逼到了絕境!

它像一頭被囚禁的困獸,在混亂的音浪和巨大的壓力下,瘋狂地左沖右突!它不再是無序的,而是本能地、拼命地想要尋找一個出口!尋找那首刻在骨子里的旋律!尋找那唯一能宣泄的通道!

“呃……啊……”

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嗚咽般的嘶鳴!聲音被淹沒在巨大的樂隊聲響中,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但那股灼熱的氣息,卻如同被強行加壓的熔巖,順著喉管瘋狂上涌!它蠻橫地沖撞著聲帶,擠開干澀的喉嚨!

身體因為內部這股狂暴的力量而劇烈地顫抖起來!握著麥克風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膝蓋的酸痛感被這股氣息帶來的灼痛徹底覆蓋!系統懲罰的陰影被求生般的本能暫時驅散!

不管了!唱!唱出來!啞了也好!倒了也罷!剝奪感官也無所謂!必須把這股要炸開的氣息吼出來!

我猛地閉上眼!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個冰冷沉重的麥克風死死按在嘴邊!仿佛它是唯一能堵住火山口的塞子!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恐懼!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渴望!都化作燃料,投入胸腔那團即將爆發的烈焰!

第一句歌詞,帶著積壓了十幾年的委屈、自卑和此刻被逼到絕境的憤怒,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火山巖漿,裹挾著那股灼熱狂暴的氣息,以一種撕裂一切的、近乎毀滅性的姿態,轟然噴發!

“如果說——!!!”

聲音炸響的瞬間!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狂暴的鼓點、低沉的貝斯、清亮的鋼琴……所有混亂交織的樂器聲響,在這一聲嘶啞、扭曲、如同砂石摩擦、又如同困獸瀕死般絕望咆哮的歌聲響起的剎那——

戛然而止!

阿哲高高揚起的鼓槌,懸停在軍鼓上方幾厘米的空中,他臉上那玩味的笑容瞬間凝固,瞳孔猛地收縮!

小K按在鍵盤上的手指驟然停住,猛地抬起頭,厚厚的鏡片后,那雙一直漠然的眼睛里,第一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愕!

蘇雅放在琴鍵上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溫婉的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嘴巴無意識地微微張開。

就連秦川,那雙灼亮如炬的眼睛里,也閃過一絲猝不及防的震動!

整個排練室,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我那一聲嘶啞、扭曲、帶著破音和劇烈顫抖的“如果說——”,如同最粗糲的砂紙,狠狠刮過每一個人的耳膜,在空曠的房間里留下刺耳的回響。

這聲音……太難聽了!比在操場上第一次破音時還要難聽十倍!像聲帶被徹底撕裂!像絕望的哀嚎!

巨大的羞恥感和自我厭棄瞬間將我淹沒!完了!徹底完了!我猛地睜開眼,視線被淚水模糊,只看到幾張凝固在震驚中的臉!麥克風從顫抖的手中滑落,冰冷的塑料外殼砸在腳邊的水泥地上,發出“哐當”一聲空洞的悶響。

世界一片灰暗。

然而,就在這萬念俱灰的瞬間——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灼熱、仿佛積蓄了億萬年的力量,從我身體最深處,那被“神級歌喉Lv.2”被動效果滋養過的聲帶核心,轟然爆發!它帶著一種鳳凰涅槃般的決絕和憤怒,蠻橫地沖垮了那沙啞的桎梏,順著剛剛被強行撕裂開的通道,裹挾著所有積壓的情緒,以一種無可阻擋的、輝煌而悲壯的姿態,噴薄而出!

“——你是海上的煙火!!!”

聲音,徹底變了!

不再是砂石的摩擦!不再是困獸的哀嚎!

是金屬!是被烈火反復鍛打淬煉后的、帶著滾燙溫度的、閃耀著冰冷光澤的金屬!是斬斷一切荊棘的利刃!是刺破沉沉暗夜的長矛!那高亢的音調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穿透力,穩定得不可思議!沙啞的底色被徹底燃燒殆盡,只剩下一種如同被冰泉反復滌蕩過的、純凈到極致的輝煌質感!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燃燒的隕石,裹挾著靈魂的碎片,狠狠砸向死寂的空氣!

它撕裂了排練室的昏暗!它撞碎了凝固的震驚!它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狠狠灌入每一個人的耳中!狠狠砸進每一個人的心臟!

阿哲懸停的鼓槌,“啪嗒”一聲掉落在軍鼓皮上。

小K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圓。

蘇雅捂住了嘴。

秦川的瞳孔深處,那抹震動瞬間化為更加熾烈的、如同目睹神跡般的狂喜!

歌聲沒有停歇!如同決堤的洪流,裹挾著那被徹底點燃的、屬于“另一個林小桃”的靈魂,在空曠的排練室里,在幾張呆滯的面孔前,在這簡陋的麥克風跌落塵埃之后,轟然奔涌!

“我是浪花的泡沫——”

“某一刻——”

“你的光照亮了我——!!!”

高音如同掙脫了所有枷鎖的鳳凰,清越、嘹亮、帶著金屬般的輝煌質感,在粗糲的紅磚墻壁間碰撞、回響,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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