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盯著手機屏幕上林婉如的消息，指尖在“好”字上懸了三秒，最終按下發送鍵時，指節微微發顫。

前世此時，她也是這樣乖乖應下所有安排，穿著繼母挑的高定裙，在鏡頭前背好的“感謝養育”“理解家人”的套話，像個提線木偶。

“這次，該換我提線了。”她對著落地窗外的月光笑出聲，翻身從床頭柜摸出平板，指尖快速敲擊鍵盤——既然林婉如要送她聚光燈，她偏要在那上面撕開道口子，把所謂“真千金”的虛假面具燒個干凈。

第二天清晨，《時尚先鋒》的攝影棚里，林婉如看著站在門口的沈清棠，喉間像卡了塊冰。

那哪是她挑的月白色真絲裙？

沈清棠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色T恤，胸前印著歪歪扭扭的紅色字體：“別惹我，我剛吃完火鍋”。

牛仔短褲下露出的小腿還沾著星點油漬，像是吃麻辣燙時濺上的。

“棠棠。”林婉如扯出得體的笑，指甲掐進掌心，“我記得昨天說過要穿...”

“婉如阿姨。”沈清棠蹦跳著跑過來，發尾掃過她鼻尖，“我昨晚自己寫了采訪稿，記者姐姐說可以用的。”她晃了晃手里的A4紙，封面上用熒光筆寫著“清棠小課堂：真千金的100種打開方式”。

《時尚先鋒》的記者小周捏著話筒的手緊了緊。

原本她接到林婉如的指示，要引導沈清棠說“從小在普通家庭也保持著貴族修養”“理解妹妹被寵大的小脾氣”這類話，可眼前這姑娘舉著自己寫的稿子，眼睛亮得像要燒起來：“姐姐，我保證內容特別有爆點，你們雜志閱讀量絕對破紀錄。”

小周瞥了眼林婉如越來越白的臉，咬咬牙：“那就...按沈小姐的稿子來。”

鎂光燈亮起的瞬間，沈清棠歪在沙發里，翹起的腳丫子晃啊晃，腳趾甲涂著明黃色的指甲油。

小周剛要念開場白，她突然對著鏡頭揮了揮手：“大家好呀！

我是沈清棠，你們未來的嫂子。“

攝影棚里的呼吸聲瞬間停滯。

林婉如扶著椅背的手猛地收緊，骨節泛白。

助理小吳端著的咖啡杯“當啷”掉在地上，褐色液體在純黑的地毯上暈開。

小周的耳麥里傳來主編的尖叫，她硬著頭皮笑：“沈小姐真會開玩笑...”

“沒開玩笑哦。”沈清棠托著腮，腕上還留著昨天傅景行的簽名，在鏡頭下泛著墨色光澤，“傅景行現在沒女朋友吧？

我昨天數過，他微博關注列表里只有工作室和奶奶；采訪里說理想型是’能一起吃路邊攤的人‘，我昨晚剛在巷口吃了烤冷面；他上次在直播里說怕黑，我床頭有三個小夜燈——“她掰著手指頭數，眼尾翹起，”所以呀，我決定追他啦。“

快門聲炸成一片。

負責錄像的小哥手一抖，鏡頭差點砸在腳邊；林婉如的珍珠耳墜晃得厲害，她抓起手包就要沖上臺，被經紀人一把攔住：“夫人，現在打斷更糟。”

小周盯著提詞器上突然暴漲的實時彈幕，喉結動了動。

原本安排好的“清貴”“優雅”詞條被刷了屏，取而代之的是：

“救命姐姐好勇！”

“傅老師速速回應！”

“所以真千金是隱藏的直球選手？”

“剛吃完火鍋的T恤+追影帝，這才是18歲該有的樣子吧！”

采訪結束時，沈清棠抱著自己的稿子蹦蹦跳跳往外跑，經過林婉如身邊時頓住腳：“婉如阿姨，你挑的月白裙我收在衣柜最上層啦，下次...可能用不上咯。”

林婉如望著她蹦跳的背影，指甲在絲質手包上摳出個洞。

手機震動起來，是蘇若雪發來的截圖——#沈清棠公開追傅景行#已經爬上熱搜第一，評論區里“未來嫂子”的詞條被轉了二十萬次。

同一時間，城市另一頭的健身房里。

傅景行放下杠鈴時，額角還滴著汗。

助理小徐舉著手機湊過來：“景哥，您看這個...”

屏幕里，沈清棠歪在沙發上，眼睛亮得像兩顆小太陽：“我決定追他啦。”

他喉結動了動，抓起礦泉水瓶猛灌一口。

冰涼的水嗆進氣管，他彎下腰劇烈咳嗽，耳尖慢慢紅到脖頸。

小徐盯著自家影帝突然泛紅的耳尖，默默后退兩步——完了，這新聞怕不是要把某人的冰山人設也撞碎咯。

健身房的空調開得很足，傅景行卻覺得后頸發燙。

礦泉水瓶在掌心洇出一片水痕，他盯著手機屏幕里沈清棠晃著腳丫說“我決定追他啦”的畫面，喉結又滾了滾。

小徐縮著脖子站在器械區邊緣，看著自家老板從耳尖紅到脖頸，連額角的汗都顧不得擦。

“景哥？”小徐試探著遞上毛巾，“要……要回應嗎？微博評論區已經炸了，有粉絲說您被冒犯，還有CP粉開始剪視頻……”

傅景行扯過毛巾胡亂擦了把臉，水珠順著下頜線滴進運動領口。

他盯著手機屏保上奶奶手寫的“平安是福”，突然笑了一聲：“讓她自己收場。”尾音還沒散，手機在掌心劇烈震動起來，經紀人老周的名字跳得刺眼。

“傅景行！”老周的聲音從聽筒里炸出來，“你知不知道現在熱搜前十占了七個？營銷號說你被豪門千金當玩具，對家買的‘塌房預警’詞條都要壓不住了！”

傅景行把手機拿遠半寸，目光掃過墻上的電子鐘——十點零三分，正是沈清棠采訪結束的時間。

他想起昨天在商場偶遇她時，她舉著奶茶追著問“傅老師能給我簽個名嗎”的模樣，發頂翹起的呆毛掃過他手背，像團燒得正旺的小火苗。

“周哥。”他打斷經紀人的連珠炮，“你先看看直播平臺。”

同一時間，沈清棠窩在公寓飄窗的懶人沙發里，舉著手機開啟直播。

攝像頭對著她亂蓬蓬的丸子頭，背景是堆成小山的設計稿和半融化的冰淇淋。

彈幕剛涌進來，她就把手機往毛絨靠墊上一擱，盤腿坐直：“大家好呀！剛吃完午飯，來和你們嘮嘮。”

“棠棠姐姐真追傅老師嗎？”第一條提問被頂到最前。

沈清棠眼睛彎成月牙：“喜歡啊，他多帥。”她故意拖長尾音，看彈幕瞬間被“啊啊啊”刷屏，才接著道，“而且——”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鏡頭，“你們知道嗎？他其實特別怕狗。”

直播間的彈幕炸成一片。

有觀眾刷“姐姐你是懂爆料的”，有粉絲翻出傅景行早年被導盲犬追著跑的動圖，還有人問“那你養狗了嗎”。

沈清棠撿起腳邊啃得坑坑洼洼的玩具骨頭晃了晃：“暫時還沒，但我買了這個——”她把骨頭湊到鏡頭前，“萬一遇到小狗，我幫他擋著呀。”

鏡頭外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小陳發來的消息：“姐，組圖發了，標題《豪門千金的日常：不是高嶺之花，而是話癆少女》。”她點開鏈接，照片里有她蹲在巷口啃烤冷面時被偷拍的側臉，有她趴在設計桌前畫稿時翹起的腳丫，還有昨天采訪時那件印著“別惹我，我剛吃完火鍋”的白T恤。

評論區像炸開的煙花：“這才是真實的18歲！”“求同款拖鞋鏈接！”“姐姐請收我為徒！”沈清棠關掉手機，指尖輕輕敲了敲桌角的便簽本，上面用熒光筆寫著“傅景行常去的私房菜館：云棲小筑，周三至周日晚市，招牌菜叫花雞”。

健身房里，傅景行聽完老周的長篇大論，指節抵著下巴盯著手機里的直播回放。

沈清棠說“幫他擋著小狗”時彎起的眼尾，和記憶里暴雨夜他蹲在便利店門口躲流浪狗時，那個舉著傘蹲下來問“哥哥需要幫忙嗎”的小姑娘，重疊成一片暖融融的光。

“周哥。”他突然開口，“把下周的行程空出一個晚上。”

老周的聲音卡了半秒：“您要做什么？”

傅景行望著鏡子里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彎腰撿起地上的運動包：“有人要請我吃飯。”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斜斜照進來，在他腳邊投下一片金芒。

手機屏幕暗了又亮，跳出沈清棠剛發的私信：“傅老師，云棲小筑的叫花雞，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