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打開門后,便立刻離開了這里,似乎一分鐘也不想過多停留。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
此時,監室里的方野,雖然沒聽清楚獄卒最后留下的那句話,可是卻看到這四個要走進監室的其中一人極為陌生,而且剛才獄卒和這幾個囚犯的神色都有些不對。
方野也不由起了疑心,就要從床鋪上下來。可是他此時極為虛弱,不僅腿上和肚子上的傷口,被電棍給電得都快焦煳了,肋骨也斷了一根,從被窩里爬起來,都顯得極為困難。
可沒想到的是,那幫囚犯反應極快,立刻蜂擁而入,方野的三個同監室的獄友,分別按住了方野的肩膀、腿腳和頭。
“兄弟,別怪哥們兒幾個狠心了,要怪就只能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領頭的是這個監室的老大,他左臉上有道刀疤,此時眼神狠辣,看著被按在被窩里的方野,陰狠地說道。
方野腦子一嗡,心中也跟著咯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自己已經進了監獄,可似乎工頭和魏巡察那幫人,還不肯放過自己,非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方野心中也泛起一股憤恨,他雖然先前在審訊室受了極為嚴重的傷,這兩天虛弱到爬起來都成問題,可是當下死亡逼近,他的求生本能,讓他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能量。
此時,方野雖然被這三個家伙壓住了,可怒火中燒之際,一咬牙,奮力反抗,還是一瞬間掙脫了開來,將正正壓在他身體上的刀疤臉,給直接撞飛出去,砰的一聲撞到鐵床架子上。
而緊接著,方野一個甩手,將右邊按住自己肩膀的一個光頭直接帶著和按住他左肩的家伙,砰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在三聲沉悶的哼聲中,方野有了喘氣的機會,立刻從被窩里翻身起來。
可是,自己面前,卻出現了第四個人的身影。
這正是那個方野不認識的囚犯,他眼神冰冷無比,面容冷峻到了極點,看不出一絲絲的表情。
就連方野,也被這家伙的眼神,嚇得愣了一下。
下一秒,方野就看到,這個陌生的冷峻囚犯,那細長的手腕一翻,一把小小的銼刀,出現在了他的手中,寒光閃爍,顯得分外刺眼。
方野心中咯噔了一聲,沒有想到,監室之中,這家伙居然偷偷帶了兇器。
那兇器,是這犯人勞動做木工的時候,找了機會,偷偷出來的。
雖然不是什么正經的傷人利器,可是即便是這么一把小小的銼刀,在他們這種狠辣的人手中,也會成為殺人的利器。
方野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而此時,其他三人早已從剛才的疼痛中緩了過來。
“喪兵,動手,解決了這小子,老板不僅會在后頭運作,助咱們早日出去,同時我們還能拿一大筆好處費!”刀疤臉,揉著自己剛才撞破的額頭,齜牙咧嘴,催促道。
“今天就是你小子的死期!”另外兩個囚犯,也咬牙切齒,罵了一聲,立刻再次圍攏過來,三人立刻就要再按住方野,給眼前這個叫作喪兵的家伙,創造動手的機會。
喪兵面若冰霜,只是緩緩抬起了手中那小小的銼刀,一步一步,慢慢朝著方野這邊靠了過來。
方野心中罵了一聲,再一次想要反抗。
可此時其余三人早已有了準備,而方野的身體狀況還未完全恢復。先前那番劇烈活動,讓他腿上和肚子上原本就存在的舊傷再次開裂,開始滲出些許血跡。
方野感覺自己先前受傷的頭部又開始隱隱作痛,面色顯得有些蒼白。
顯然,這一次方野的反抗沒能成功。
他的三位室友見狀,急忙上前幫忙,一起穩住了他,輕輕的將他扶回床鋪上,并細心的固定住他的胳膊,以防他亂動再次受傷。方野感覺到之前受傷的地方隱隱作痛,他不由自主輕咳了幾聲,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剛才因為激動而爆發的力量仿佛瞬間消散。
方野此時能做到的,只有奮力扭頭。
外界的陽光,透過監室高墻上小小的窗戶,斜斜照了進來,被一把普通的小銼刀反照出微弱而清冷的光線,仿佛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故事。這把小銼刀,原本只是日常勞作的工具,此刻卻在這特定環境下,被賦予了別樣的意味,讓人不禁遐想連翩。
寒光越來越近,方野的眼中只剩下了驚恐。而持刀的喪兵臉上,則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
寒光閃爍,方野看到喪兵那雙細長,猶如干慣了細致手工活兒的手,手腕抖動,帶著那把粗糙的銼刀,畫出詭異的弧線。
方野陷入了絕望,甚至閉上了眼睛,開始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這一切,都將結束了嗎?
方野如此想著,心中似乎產生了一絲解脫的意味。他這一生,活得并不如意。這么死了倒是也沒啥可留戀的,只是九泉之下,有些愧對自己的老父親,沒能按照他的遺愿,好好活下去,成家立業。
方野已經做好了面對最壞結果的準備,然而,預期中的沖擊并未到來。
反倒是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幾聲慘叫。
方野有些懵,下一秒就感覺自己被鉗制住的身體,似乎恢復了自由。
他立刻下意識翻身,然后扭頭去看,就見鉗制住自己的三位獄友,此刻面色慘白,都詭異地捂著自己的一只手。
三人的右手手腕上,都綁著白色的繃帶,隱隱透出些許紅色,似乎是不久前受了輕傷,傷口還在微微滲血。
而此時,喪兵手中的小工具刀上,也沾染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喪兵一把拉住了方野,將他護在了自己身后。
“喪兵,你這是干什么!”對方領頭的人面色有些不悅,疑惑地看向神情嚴肅的喪兵,開口質問。
“不好意思了,你們給的報酬太低,有位客戶出了更高的價錢,委托我保護這小子。所以,咱們的合作只能到此為止了?!眴时D動著手中的工具刀,目光淡淡地掃過那三個手腕受傷的人。
喪兵的動作迅速而專業,他只是輕輕一揮,就巧妙地化解了三人試圖靠近的攻勢,讓他們無法再進一步。如果剛才喪兵的“武器”對準的是更致命的地方,后果將不堪設想。
“你敢反水?你知不知道,想要這家伙命的人,可是有官方背景的,你要是壞了我們的事兒,剛才那獄卒,可都不會答應!”刀疤臉有些畏懼喪兵,此刻只能狐假虎威,拿幕后的指使者的背景,來壓喪兵。
喪兵嘴角咧了咧,搖了搖頭:“我只能說你們太天真了,我既然敢反水,那不就說明我身后要保住這小子性命的人,比你們的幕后指使者,背景更加可怕嗎?”
一聽這話,刀疤臉心中咯噔了一聲,知道眼前的喪兵并不是在吹噓??磥硌巯路揭吧砩习l生的事情,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復雜,甚至牽扯的人物,是他們這種級別,無法觸及的。
讓喪兵加入他們策劃干掉方野的隊伍,是因為刀疤臉看重喪兵的出手果斷和狠辣,只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一開始,就有其他的目的。
想到此處,三人立刻更加害怕了起來。
“如果你們識趣,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你們只當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要是還有什么想法的話……”喪兵說著,擦拭著那刀尖上的鮮血,然后眼神透露出無盡的殺意。
三人立刻嚇得一縮脖子,刀疤臉一咬牙,抬了抬手,喪著臉說道:“好,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
方野剛才被喪兵拉到了他的身后,瞬間癱軟在了地上,他此時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用力捂住傷口,腦子有些發暈,看著眼前這一幕,感覺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怎么剛才還要殺自己的四個人,下一秒就內斗了起來呢?
聽聞喪兵說的話,意思似乎是有另外一方躲在幕后,想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是方野在龍川無親無故,更不可能認識什么有背景的大人物,自己抓破腦袋也想不通,到底是哪個大人物,花了這么大的功夫,要保全自己的這條不值錢的小命呢?
“謝……謝謝。”方野面色蒼白,癱軟在地上看了看喪兵,壓低聲音道謝。畢竟,剛才他也算救了自己的命。
喪兵依舊面無表情,收起了手中的小銼刀,看著方野低聲說道:“你該謝的人不是我,而是趙公子和虎哥。我只是按吩咐辦事。”
“趙公子?虎哥?”方野皺起眉頭,想著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這樣的人物。
在腦子里搜索了半晌,方野才有所恍然,想到了那個在學校附近,自己幫助過的學生,他似乎是姓趙,叫作趙山河。
方野想到了上次工地門口的碰面,想到了趙山河當時乘坐的那輛豪華轎車,還有前排那個面色不善的司機。心中似乎有些明了了,這位自己無意中救下的學生,似乎背景相當不得了。
其實,方野此時判斷得極為正確。在外界打通了不少渠道,并且在監獄里啟用了埋下多年的釘子喪兵,搭救方野于危急關頭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山河。
而喪兵口中的虎哥,其實方野也見過,就是每日負責接送趙山河的司機。
這一切,還得從方野被帶走那天說起。
因為前一天晚上,答應了方野要請他喝酒,所以這天放學,趙山河沒讓司機阿虎來接自己,而是獨自來到了工地尋找趙山河。他哪里想得到,昨天還好好的方野,此刻正在局子里,遭受毒打和逼供,差點就死在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