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攥緊吳叔用命換來的鐵盒,倉庫外響起催命暗號。
神秘胡商阿史德瞬間拔刀,門外刺客竟喊出白辰本名。
重傷少年在死亡游戲中周旋,不料鐵盒滾落竟滲出詭異藍光。
“盒子里的東西,燒了它!”垂死刺客的嘶吼中,新的陰影悄然爬上窗欞。那三聲叩擊,短促、規律,如同三根冰冷的鋼針,猛地扎進倉庫里死水般的寂靜。聲音來自厚重的后門,通往那條僻靜得如同被世界遺忘的小巷。阿史德魁梧的身形在油燈昏黃的光暈里凝固了一瞬,隨即爆發出一種非人的迅捷。他猛地旋身,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滯澀,仿佛他全身的骨頭都是精鋼鑄就的彈簧。那雙深陷在眉骨陰影下的眼睛,此刻銳利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尖,死死攫住那扇緊閉的后門。空氣驟然繃緊,濃稠得令人窒息。他粗糙的大手無聲無息地按在了腰間彎刀那冰冷的鯊魚皮鞘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整個倉庫仿佛變成了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弦,任何微小的震動都會引發致命的崩裂。白辰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狂撞,每一次收縮都牽扯著右肩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下意識地將握著鐵盒的左手死死按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冰涼的鐵盒緊貼著單薄的濕衣,那觸感如同握住了一塊來自九幽的寒冰,凍得他指尖發麻,卻又像有火焰在灼燒他的掌心。這就是一切的源頭!吳叔最后的氣息、張讓猙獰的咆哮、還有此刻門外那無聲的催命符,都死死纏繞在這個小小的鐵盒之上。他該怎么辦?阿史德那句冰冷的“懷璧其罪”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他的神經。扔掉?這用命換來的東西,如何能扔?他艱難地吞咽著,喉結上下滾動,喉嚨干澀得如同塞滿了沙礫。“咄!咄!咄!”叩門聲再次響起。依舊是三下,節奏分毫不差,比剛才更清晰,也更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催促,穿透厚實的門板,直刺入兩人的耳膜。阿史德覆蓋著刀柄的手指驟然收緊,手背上虬結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沒有看白辰,那低沉沙啞、仿佛砂礫摩擦般的聲音卻冷硬地砸在凝固的空氣里:“狼群不會等待受傷的鹿。”他的目光像兩把無形的錐子,依舊釘死在門栓上,全身蓄勢待發,如同一頭隨時會撕裂獵物的猛獸。油燈的火苗在他巨大的身軀映襯下瘋狂搖曳,將他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堆滿貨物的墻壁上,宛如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兇物在無聲咆哮。白辰的身體因恐懼和劇痛無法抑制地顫抖,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嘗到了一絲血腥的咸澀。他強迫自己移開黏在阿史德背影上的目光,眼角的余光拼命掃視著昏暗的倉庫角落——堆疊如山的貨箱、懸掛在梁上的風干肉條、角落里散亂的麻繩……任何可能成為屏障或武器的東西。逃?右臂完全廢了,左臂也因失血而陣陣發軟,挪動一步都如同背負千斤巨石。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從腳底一寸寸漫上來。“吱嘎——”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并非來自后門,而是倉庫側面高處一扇小小的、積滿灰塵的氣窗!一根細長、頂端帶著彎鉤的鐵條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無聲息地從窗縫里探了進來,精準地鉤住了那扇老舊木窗內側的插銷!白辰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幾乎停跳!阿史德也聽到了這細微的異響。他猛地側過頭,鷹隼般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氣窗的方向。那根鐵鉤正試圖向上一挑,撥開插銷!沒有絲毫猶豫,阿史德左手閃電般探入懷中,抽手一揚!“咻!”一道烏光撕裂昏暗的空氣,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快得只留下一抹殘影!“叮!”一聲脆響!那根探入的鐵鉤應聲而斷!前半截帶著彎鉤的金屬部分當啷一聲掉落在倉庫內布滿灰塵的地面上。氣窗外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短促的痛哼,隨即是重物滾落瓦片的雜亂聲響!“廢物。”阿史德從齒縫間冷冷擠出兩個字,帶著一種漠視螻蟻生死的殘酷。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波動,重新聚焦回后門,仿佛只是隨手碾死了一只蟲子。然而,他按在刀柄上的右手,指節捏得更緊了,指骨發出一陣細微的、令人心悸的咯咯聲。氣窗的突襲被瞬間粉碎,像投入死水的一顆小石子,只激起微瀾便沉沒。但這短暫的插曲,如同在緊繃的弦上又狠狠擰了一把。后門外,那催命般的三聲叩擊,第三次響了起來!“咄!咄!咄!”這一次,聲音不再僅僅是叩擊木門。伴隨著那規律的三響,是金屬摩擦木頭的刮擦聲,尖銳刺耳!有人在用利器撬動門栓!厚重的門板隨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軸處簌簌落下陳年的木屑粉塵。阿史德臉上那些如同刀刻斧鑿般的線條瞬間繃緊到了極致,如同巖石即將迸裂。他不再等待,不再猶豫。低沉的咆哮如同悶雷從他胸腔炸開:“庫爾班!”吼聲未落,他魁梧的身軀已如離弦之箭,帶著一股腥風猛撲向后門!動作之迅猛,將地上的灰塵都卷得飛揚起來。那柄一直按在腰間的彎刀,終于在這一刻出鞘!刀身并非雪亮,而是一種沉黯的、仿佛飽飲鮮血的烏青色,在昏黃的油燈光下只拉出一道令人心膽俱寒的幽暗弧光,如同死神的鐮刀無聲揮落!就在刀光即將劈中門板的剎那——“轟隆!”一聲沉悶的巨響!倉庫那扇厚重、包著鐵皮的后門,竟被人從外面以巨力猛地撞開!門板帶著碎裂的木屑和扭曲的鐵皮,如同被攻城錘擊中,向內轟然倒塌!破碎的木塊和彌漫的煙塵瞬間涌了進來,遮蔽了門口的光線,也吞噬了阿史德那驚天動地的一刀!煙塵如渾濁的潮水翻滾彌漫。兩道黑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惡鯊,借著門板倒塌的巨響和塵土的掩護,一左一右,以驚人的默契從煙塵的兩側悍然突入!他們的動作快得只留下兩道模糊的殘影,手中狹長的橫刀撕裂煙幕,一上一下,帶著決絕的殺意,直取阿史德!刀鋒破空的尖嘯刺得人耳膜生疼。阿史德那必殺的一刀劈在了空處,刀鋒深深嵌入傾倒的門板殘骸。面對左右夾擊而來的致命寒光,他那魁梧得近乎笨重的身體卻展現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柔韌與爆發力!他竟不拔刀,反而以嵌入木板的彎刀為軸心,腰腹力量猛然爆發,整個人如同陀螺般疾旋半圈!一只穿著厚重皮靴的腳攜著風雷之勢,狠狠踹在左側刺客的腰肋!“咔嚓!”清晰的骨裂聲在混亂中異常刺耳。左側刺客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如同被巨錘砸中的破麻袋,橫飛出去,重重撞在堆疊的貨箱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隨即癱軟滑落,沒了聲息。右側刺客的刀鋒幾乎貼著阿史德旋身帶起的衣角掠過,落空!刺客眼中閃過一絲駭然,顯然沒料到這胡商竟有如此恐怖的身手。他應變極快,刀勢未盡便強行扭腕,橫刀變劈為抹,再次劃向阿史德因旋身而暴露的脖頸!阿史德旋身之勢未竭,順勢矮身,另一只手臂如同鐵鞭般向后反掃!“砰!”沉悶的肉體撞擊聲。他那粗壯如樹干的小臂狠狠砸在右側刺客持刀的手腕上!刺客悶哼一聲,手腕劇痛欲裂,橫刀脫手飛出,“當啷”一聲砸在遠處的鐵器堆上。刺客反應亦是極快,左手成爪,五指如鉤,帶著凌厲的指風,直插阿史德后心!這一下若是抓實,足以洞穿血肉!阿史德似乎背后長了眼睛,在刺客爪風及體的瞬間,他猛地擰腰回身,右手終于從門板中拔出了那柄沉黯的彎刀!刀光自下而上,劃出一道凄冷詭異的半圓!“噗嗤!”利刃切入血肉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刺客探出的左臂,齊肘而斷!血光乍現,斷臂帶著噴涌的鮮血飛上半空!“呃啊——!”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終于從刺客口中爆發出來,蓋過了倉庫里所有的雜音。他踉蹌后退,斷臂處血如泉涌,瞬間染紅了腳下的地面,臉上扭曲成一片絕望的灰白。煙塵漸漸散落。倉庫門口一片狼藉,破碎的門板,飛濺的血跡,倒斃的尸體,斷臂哀嚎的刺客。阿史德站在這一片狼藉的中心,胸膛微微起伏,那柄烏青色的彎刀斜斜指向地面,粘稠的鮮血正順著那沉黯的刀身緩緩滴落,砸在布滿灰塵的地面,暈開一朵朵暗紅的小花。他臉上濺了幾點猩紅,襯得那鷹隼般的眼神更加冷酷,如同從血池地獄中走出的魔神。倉庫里彌漫開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灰塵和陳年貨物的霉味,令人作嘔。死寂。只有那斷臂刺客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在死寂中拉扯。阿史德的目光,如同兩柄冰冷的刮骨刀,緩緩掃過門口慘烈的景象,最終定格在那個因劇痛和失血而蜷縮在地、不斷抽搐呻吟的斷臂刺客身上。他沒有看白辰,仿佛那個角落里臉色慘白如紙的少年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擺設。他抬起腳,厚重的皮靴踏過地上黏稠的血泊,發出令人牙酸的“啪嗒”聲,一步一步,走向那垂死的刺客。每一步落下,都像是沉重的鼓點,敲在白辰幾乎停跳的心臟上。白辰背靠著冰冷的貨箱,身體因為恐懼和傷口的劇痛而無法抑制地顫抖。他左手死死攥著那個冰冷的鐵盒,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鐵盒那冰冷的觸感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戰栗。吳叔最后推他離開時那聲嘶力竭的“走啊!”、水門爆炸時震耳欲聾的轟鳴、張讓那張猙獰扭曲的臉……無數破碎的畫面和聲音在他混亂的腦海里瘋狂沖撞。阿史德停在了斷臂刺客身前,魁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將對方完全籠罩。他緩緩蹲下,烏青色的彎刀隨意地拄在地上,刀尖浸在血泊里。他俯視著對方因劇痛而扭曲變形的臉,低沉沙啞的聲音如同砂紙在生銹的鐵器上摩擦,不帶一絲溫度,只有純粹的、令人血液凍結的壓迫感:“名字。”斷臂刺客渾身劇烈地痙攣著,斷臂處涌出的鮮血在地上積成了小小的一灘。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阿史德,眼神里交織著極致的痛苦、恐懼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怨毒。他張開嘴,牙齒被鮮血染得猩紅,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似乎在積聚最后的力量。阿史德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他伸出左手那只布滿厚繭、如同鐵鉗般的大手,沒有去碰刺客的傷口,而是猛地扼住了刺客完好的右肩!五指如同鋼鉤般深深嵌入對方的皮肉骨頭!“呃啊——!”更加凄厲的慘嚎再次撕裂了倉庫的死寂。刺客的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瘋狂彈動起來,斷臂處的鮮血噴涌得更加洶涌。“名字。”阿史德的聲音依舊平穩低沉,甚至沒有提高一絲一毫,但那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卻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凍結了刺客所有的掙扎。慘嚎變成了絕望的嗚咽,刺客的身體篩糠般抖動著,眼神里的怨毒被巨大的恐懼徹底淹沒。“張……張讓……張督公……”刺客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瀕死的嘶啞和無法控制的顫抖,“……張督公……座下……緝事……番子……陳……陳七……”張讓!果然是那條老閹狗!白辰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頭頂,幾乎將他凍僵。水門爆炸時那驚天動地的巨響和灼熱的氣浪仿佛又一次撲面而來。吳叔最后將他推入冰冷河水時那決絕的眼神,此刻無比清晰地刺痛了他的心。阿史德微微瞇起了眼睛,那雙銳利的鷹眸深處,似乎有某種了然的光芒一閃而逝。他扼住刺客肩膀的手稍稍松了些力道,聲音依舊低沉,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引導獵物步入陷阱的意味:“很好。陳七。督公要什么?”陳七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瀕死的抽氣聲,斷臂處涌出的血似乎少了一些,但臉色已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死灰。他渙散的目光吃力地轉動著,越過阿史德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軀,最終死死釘在了角落里的白辰身上!那眼神充滿了怨毒、不甘,還有一絲……詭異的、垂死掙扎的瘋狂!“他……”陳七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痰音,血沫不斷從嘴角溢出,他用盡最后的氣力,嘶聲指向白辰,“白……白辰!督公……要……他……死!還……還有……他懷里……的……”“盒子!”這兩個字,陳七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執著,“那……盒子!督公……說……燒……燒了它!里面的……東西……不能……不能見……光……燒……燒……”“燒了它”三個字如同三道驚雷,狠狠劈在白辰的腦海!他渾身劇震,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緊握在懷中的鐵盒。張讓要燒了它?為什么?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是足以焚毀一切的秘密,還是……某種連張讓都恐懼萬分的東西?恐懼、疑惑、還有一絲被死亡鎖定的冰冷,瞬間攫住了他。然而,陳七那指向白辰、充滿怨毒的手指,卻如同點燃了引線的火花!就在他嘶吼出“盒子”二字的瞬間,倉庫門口那片破碎門板形成的陰影角落里,一道潛伏已久的、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如同蟄伏的毒蛇終于等到了最佳的時機,驟然暴起!沒有喊殺聲,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有一道比之前任何刀光都要快、都要狠、都要刁鉆的寒芒!這道寒芒并非直取威勢滔天的阿史德,而是如同毒蛇吐信,貼著地面,以極其詭異的角度,閃電般射向角落里的白辰!目標明確——白辰那只緊握著鐵盒的左手!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扼住了白辰的咽喉!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致命的寒芒在視野中急速放大,冰冷的鋒銳感仿佛已經刺破了他的皮膚!千鈞一發!一直背對著白辰、蹲在陳七身前的阿史德,仿佛背后真的長了眼睛!在那道寒芒暴起的同一剎那,他拄在地上的烏青色彎刀猛地向側面一劃!刀身精準地格擋在白辰身前不足半尺的空中!“鐺——!”一聲刺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火星在昏暗的光線下猛地迸濺開來!那道偷襲的寒芒被這勢大力沉的一刀狠狠磕飛,打著旋兒,“奪”地一聲深深釘入白辰身旁的貨箱木板里,兀自嗡嗡震顫!竟是一柄三寸余長、通體漆黑、形如柳葉的鋒利飛刀!刀身上還隱隱刻著某種扭曲的符文。巨大的沖擊力順著刀身傳來,阿史德魁梧的身軀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晃了一下。就在他格擋飛刀、重心稍移的這電光石火之間!“噗!”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利器入肉聲!一支同樣漆黑、毫無反光的短小弩箭,如同來自幽冥的索命符,竟從倉庫頂棚一根粗大橫梁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射出!時機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阿史德格擋飛刀后舊力剛盡、新力未生的那一瞬!弩箭精準無比地射中了阿史德的左肩胛下方!箭尾的黑色翎羽在昏黃的油燈光下微微顫動。阿史德魁梧的身體猛地一僵!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迸出。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爆射出極致的暴怒和一絲……難以置信!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閃電,射向頂棚橫梁那深邃的陰影處!那里,一個瘦小的、穿著緊身夜行衣的身影如同壁虎般緊貼著梁木,正飛快地向后縮退,企圖再次融入黑暗。顯然,這才是真正的殺招!門口的撞擊、氣窗的試探、陳七的垂死嘶吼,都只是鋪墊!真正的致命一擊,藏在這最不可能、也最易被忽視的頂棚陰影之中!飛刀不過是吸引注意的佯攻!白辰被這接二連三、環環相扣的刺殺驚得魂飛魄散!他背靠著冰冷的貨箱,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看著阿史德肩胛下那支顫動的黑翎弩箭,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連阿史德這樣的怪物都被算計了!然而,死亡的陰影并未因阿史德中箭而消散,反而更加濃重地籠罩下來!那個被阿史德一腳踹飛、撞在貨箱上無聲無息、如同死去的第一個刺客,此刻竟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神空洞而瘋狂,嘴角還淌著血,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但求生的本能(或者說臨死前完成任務的執念)驅使著他做出了最后的動作!他掙扎著,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猛地將手中那柄脫落的橫刀,朝著白辰的方向狠狠擲了過來!這一擲毫無章法,力道也因重傷而大減,刀身在半空歪歪扭扭地旋轉著,更像是一塊沉重的投石。目標,依舊是白辰!白辰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那柄旋轉著飛來的橫刀,在他眼中仿佛被放慢了無數倍。死亡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顧不得右肩鉆心的劇痛,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旁邊一撲!身體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右肩傷口受到撞擊,痛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同時,“哐當!”一聲巨響在他剛才依靠的位置炸開!那柄擲來的橫刀并未直接擊中他,卻狠狠劈在了他身后堆疊的貨箱上!箱子被劈開一道大口子,里面裝著的似乎是沉重的鐵制零件,嘩啦啦滾落一地!其中一個沉重的鐵齒輪,不偏不倚,正好滾落下來,帶著沉悶的聲響,狠狠撞在白辰撲倒時下意識護在懷中的左手上!“呃!”白辰悶哼一聲,左手被這沉重的一撞,劇痛瞬間傳來,五指不由自主地猛地一松!“當啷啷——!”那個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用數層油布和蠟封得嚴嚴實實的扁平鐵盒,終于脫手而出,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滾著、彈跳著,發出清脆而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一路滾到了倉庫中央那片被油燈光勉強照亮、也浸染了最多鮮血的空地上!鐵盒停止了滾動。它靜靜地躺在血泊與灰塵之中,冰冷、沉默,卻又像一個黑洞,瞬間吸走了倉庫里所有殘余的殺氣和混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阿史德捂著肩胛下的箭傷,鮮血正從他的指縫間不斷滲出,染紅了半邊衣襟。他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著頂棚橫梁的陰影,但眼角的余光卻同樣被那滾落在地的鐵盒所攫住。那支黑翎弩箭帶來的劇痛和某種陰冷的麻痹感,正沿著肩臂蔓延,讓他握刀的手指都微微發僵。他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暴怒,全身肌肉依舊緊繃如鐵,防備著頂棚那致命的弩箭再次射出。第一個刺客在擲出那歪斜的一刀后,似乎耗盡了最后一絲生機,頭一歪,徹底沒了聲息。斷臂的陳七躺在血泊里,氣息微弱,眼神渙散,似乎連怨毒的力氣都沒有了。頂棚橫梁的陰影里,那個射出致命一箭的瘦小身影,如同融化的墨跡,無聲無息地隱沒在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只留下那支插在阿史德肩胛下的弩箭證明著他的存在。倉庫里只剩下粗重不一的喘息聲——阿史德壓抑著痛苦的呼吸,白辰驚魂未定、夾雜著劇痛的抽氣,還有陳七那若有若無、帶著血沫的瀕死呻吟。所有的目光,無論是活人的還是垂死者的,都聚焦在倉庫中央。那個鐵盒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沾染著暗紅的血污和灰塵。它看起來如此平凡,不過半個巴掌大小,覆蓋著冰冷的鐵皮,邊角似乎有些磨損。然而,就在這詭異的死寂之中,就在所有目光的注視下——一絲極其微弱、幾近于無的幽藍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極其緩慢地從鐵盒邊緣一道細微得幾乎看不見的接縫里,極其緩慢地……滲了出來。那光芒幽冷、詭異,帶著一種非人間的色澤,在昏黃的油燈光和血腥的地面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也格外不祥。它如同活物,在盒子的鐵皮縫隙中極其緩慢地流淌、明滅,仿佛盒子內部封存著一小片凝固的、冰冷的鬼火。白辰趴在地上,右肩和左手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當他看到那鐵盒縫隙中滲出的幽藍光芒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骨髓。他記得清清楚楚,吳叔在彌留之際,將那冰冷的鐵盒塞進他懷里時,盒子嚴絲合縫,絕無任何光芒滲出!這光……是什么時候出現的?是被那沉重的鐵齒輪撞擊之后嗎?還是……這盒子本身,就藏著某種被劇烈震蕩或鮮血氣息引動的詭異之物?陳七那雙瀕死的、渾濁的眼睛,在瞥見那幽藍光芒的瞬間,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瞪圓了!絕望和一種更深沉的恐懼瞬間吞噬了他最后的神智。他用盡殘存的生命力,喉嚨里爆發出最后一聲扭曲變調的嘶吼,那聲音尖銳得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無盡的驚駭:“光……藍光!是……是那個!燒……燒了它!快燒了它!不然……都得……死……都得死啊——!”這垂死的、充滿不祥的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打破了倉庫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嗚——!”一聲凄厲到極點的破空尖嘯,毫無征兆地從倉庫那扇被撞塌的后門方向,那片更深的、未被油燈照亮的陰影中,猛地爆發出來!這聲音比弩箭更快,比飛刀更厲,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恐怖穿透力!目標,依舊是白辰!死亡的陰影,帶著冰冷的嘯音,再次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