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卷起街角的枯葉，打在陳遠山肩頭。他站在鐵匠鋪后巷的矮墻邊，手指輕輕摩挲著藏在袖口的鐵片，那是從客棧帶回來的茶碗碎片。剛才在客棧的包廂里，他借著倒茶的間隙，用炭筆拓下了碗底的暗碼，此刻仍能感受到紙片上“辰”字的凹痕。

鐵匠鋪坐落在城西一處偏僻的街角，白天爐火熊熊，夜晚卻沉寂如死。鋪外的鐵門緊閉，門口兩名日軍憲兵背著步槍，來回踱步。陳遠山瞇起眼，觀察著他們的節奏——每過十分鐘，其中一人會去后院查看爐火是否熄滅。

他低頭看了眼懷表，指針指向凌晨兩點。是時候了。

他換上一件破舊的粗布短褂，背上一袋鐵料，低著頭從側門靠近。門縫中透出一絲微弱的火光，映出一個佝僂的身影正在敲打鐵塊。陳遠山低聲喊道：“師傅，送鐵料來了。”

屋內鐵匠頭也不抬：“放那兒吧。”

陳遠山點頭，將鐵料堆在墻角，目光迅速掃過鋪內布局。鐵砧、風箱、熔爐，一切看似尋常，但在墻角的木柜后，他瞥見一道暗門的輪廓。那里，應該是日軍藏匿機密的地方。

他蹲下身，假裝整理鐵料，實則在觀察憲兵的動向。一名憲兵果然走向后院，另一人則靠在墻邊，打起了盹。

機會來了。

陳遠山猛地起身，抓起一塊未熔的鐵塊，狠狠砸向鐵砧。鐵砧受力反彈，發出一聲巨響，震得屋內鐵器叮當作響。憲兵被驚醒，正欲轉身，陳遠山已撲上前，一掌劈在其頸側，對方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他迅速拖走尸體，藏在一堆鐵料后，然后快步走向那道暗門。門上掛著一把鐵鎖，他從袖中摸出一根細鐵絲，熟練地撬動鎖芯。幾秒后，鎖應聲而開。

門后是一間昏暗的小屋，墻上掛著幾張地圖，桌上堆滿了金屬配比的記錄紙。陳遠山翻找著，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張蓋著日軍印章的紙上——那是哈爾濱至長春的731基地分布圖！

他心頭一震，迅速將圖紙折疊，塞入衣內。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憲兵隊長回來了！

陳遠山來不及多想，抓起桌上的公文包，迅速閃到門后。憲兵隊長推門而入，顯然察覺到了異樣，他皺起眉，正要轉身查看，陳遠山猛地上前，一拳砸在其太陽穴上。對方踉蹌幾步，撞在墻上，還未反應過來，又被陳遠山一腳踢中膝蓋，跪倒在地。

他一把揪住憲兵隊長的衣領，低聲喝問：“樺川縣標記密集，是做什么用的？”

憲兵隊長滿臉驚懼，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肯開口。陳遠山眼神一冷，抓起一旁的鐵鉗，夾住對方的手指。

“你不說，我也可以自己查。”

憲兵隊長終于開口，聲音顫抖：“那……那是金屬……和……和……”

話未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增援來了！

陳遠山不再猶豫，一腳踹暈憲兵隊長，將公文包緊緊抱在胸前，沖出暗室。鋪內火光沖天，顯然是有人點燃了煤油桶。他回頭看了一眼，確認火勢已起，迅速從后門撤離。

夜風呼嘯，陳遠山一路穿行在小巷之間，直到來到城郊一處廢棄的磨坊。他在墻角停下，從懷中取出那份731基地分布圖，借著月光仔細端詳。

樺川縣的標記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區域。而在圖的背面，隱約可見幾行模糊的化學符號，似乎是某種金屬與生化結合的實驗記錄。

他心頭一沉。日軍不僅在裝甲車上使用鉻鎳合金增強防護，還在樺川縣進行金屬與生化的結合研究。這絕不僅僅是簡單的武器改良，而是某種更可怕的軍事實驗。

他將地圖小心地卷起，藏入一名乞丐的破衣夾層中。那乞丐是他事先安排好的聯絡人，將在明日清晨前往指定地點交接情報。

“記住，天亮前必須送到。”他低聲叮囑。

乞丐點頭，將破衣裹緊，消失在夜色中。

陳遠山站在磨坊門口，望著遠方鐵匠鋪方向騰起的濃煙，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知道，這一夜的行動只是開始。樺川縣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

而他，必須盡快找到答案。

夜風卷起他衣角，鐵銹味尚未散盡，遠處的雞鳴已悄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