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廠房外的風聲漸歇，陳遠山站在推車旁，望著那一排鐵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幾名隊員低聲說道：“明天一早，出發。”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透，陳遠山已帶著三名隊員悄然離開廢棄工廠。他們換上了從民間搞來的舊工裝，臉上抹了些煤灰，扮作碼頭搬運工的模樣。目標明確——日軍設在渾河岸邊的軍火碼頭。

碼頭位于一處三面環水的半島上，岸邊停靠著幾艘鐵殼運輸船，船身漆著醒目的太陽旗。岸上分布著倉庫、崗哨與臨時兵營，戒備森嚴。但陳遠山知道，越是嚴密的地方，總有最松懈的環節。

他們混入早班的搬運工隊伍，順利進入碼頭區域。陳遠山一邊搬著沉重的木箱，一邊觀察四周。他的目光很快鎖定了倉庫后方的一座小型崗亭，那里掛著一串鑰匙，其中一把刻著“船閘”字樣。

“鑰匙在那兒。”他低聲對身旁的隊員說，“你去引開守衛，我去取。”

隊員點頭，趁著搬運間隙，故意將一箱彈藥摔落在地。木箱開裂，幾枚手雷滾了出來，驚得巡邏兵立刻圍了上去，大聲呵斥。陳遠山趁機繞到崗亭后側，迅速伸手將鑰匙串摘下。

但他剛轉身，便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站住！”

一個矮胖的日軍倉庫主管從后門探出頭，怒目圓睜。陳遠山來不及多想，將鑰匙藏進衣襟，迅速抓起地上一根鐵鏈，猛地一甩。

鐵鏈纏住對方小腿，主管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額頭撞在鐵皮門檻上，頓時血流如注。陳遠山沒有停留，快步繞過倉庫，朝預定的吊車位置奔去。

吊車位于碼頭西側，靠近河岸，是軍火裝卸的主要設備。陳遠山爬上操作臺，熟練地撥動控制桿。吊臂緩緩升起，鉤索穩穩地扣住一個堆滿炸藥的軍火箱。

“起！”

箱子被吊離地面，隨著吊臂轉動，緩緩移向渾河上方。陳遠山深吸一口氣，按下釋放按鈕。

“轟——”

箱子砸入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緊接著是悶雷般的爆炸聲，火光從水面竄起，照亮了半邊夜空。

“走！”他大喊。

三名隊員早已在碼頭另一端接應，見狀立刻帶著他朝后巷撤離。他們穿過一條狹窄的木棧道，正要拐入小巷，卻迎面撞上了幾輛疾馳而來的日軍裝甲車。

“快散開！”陳遠山低喝一聲，幾人立刻四散隱蔽。

他貼著墻根蹲下，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那幾輛裝甲車的前擋風玻璃上，竟然涂著一層灰白色的涂層。

“防化涂層……”他皺起眉頭。

這顯然是為了應對他們此前在廢棄工廠中研制的燃燒武器而準備的。日軍的反應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裝甲車沒有停留，直接駛向爆炸點，顯然已察覺異常。陳遠山知道，再待下去只會暴露更多行蹤。他揮手示意隊員撤離，自己則從另一條小路繞回碼頭。

回到倉庫后，他將鑰匙模型悄悄放在原處，又將鑰匙真品藏入一只空罐頭盒中，塞進褲袋。做完這一切，他才悄然離開碼頭，沿著河岸小路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臨時藏身處，已是深夜。隊員們都已就位，見他回來，立刻圍了上來。

“鑰匙拿到了。”陳遠山從褲袋里取出罐頭盒，打開蓋子，將那把沉甸甸的銅鑰匙放在桌上。

眾人一陣歡呼。

“但我們可能低估了他們。”陳遠山神色凝重，“裝甲車加裝了防化涂層，看來我們的燃燒瓶，沒那么容易奏效了。”

氣氛頓時沉了下來。

“不過，”他頓了頓，拿起鑰匙，“至少今晚，我們成功讓他們的軍火沉了河。”

他將鑰匙翻轉幾次，銅質表面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冷光。鑰匙柄上，還殘留著一絲血跡——那是倉庫主管倒下時，不小心蹭上的。

他用衣角輕輕擦去那抹血色，低聲說道：“下一步，是找到船。”

門外，風聲又起，吹動了掛在屋檐下的破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陳遠山站起身，將鑰匙放進貼身的口袋，轉身走向門口。

“今晚的事，不會白做。”他說。

他推開門，夜風撲面而來，帶著渾河的濕氣與硝煙的余味。

遠處，碼頭方向的火光尚未完全熄滅，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極了一雙燃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