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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亂象

崔盛的府邸燈火通明,慶氏和欒氏的家主已如約而至,三人圍坐于密室之中,案幾上擺放著精致的酒食,卻無人動筷。

氣氛略顯壓抑,崔盛揮退了伺候的仆從,陰沉著臉,率先開口說道:

“兩位,官山海的政令,你們應(yīng)該也都聽說了,封地是我等世族的根基,今天張朱敢強令以低價收購我們的鹽、礦。

明天他就敢操縱我等的人口,抽取我們的賦稅,這是可以接受的嗎?”

慶志、欒浩齊聲說道:“不可!”

崔盛將酒樽狠狠頓在案幾上,說道:“君上信重那個幸進小人,如之奈何?”

欒浩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說道:“這事,我們幾家,力量不夠,若能求得高、國發(fā)聲,則事可成。”

慶志飲下一爵酒水,搖了搖頭,說道:“高傒與君上情比金堅,他不會為了些許財富與君上作對。”

崔盛說道:“國詢一向自比君子,斷不會與我等合謀。”

欒浩哼哼兩聲,夾了幾口魚吃,又飲了口酒,用高深莫測的語氣說道:“高、國世代卿族,封地廣袤無邊,這些封地難道都由家主說的算嗎?”

崔盛若有所思,“你是說......”

欒浩笑呵呵的,慢悠悠的說道:“高傒和國詢兩位家主,根基深厚,自然不在乎這點鹽鐵的收入,可他們族中那些小宗旁支、擁有封地的宗親呢?

有多少高、國族人全靠著那幾片鹽田維持生計,養(yǎng)著家里的仆役、佃戶。

這些人的治下,又有多少人仰仗販鹽、開礦過活?”

他頓了頓,用銀箸挑起一塊肉,繼續(xù)道:“咱們?nèi)フ疫@些人,和他們說,張朱那個小人要官山海,官鹽鐵,朝廷要沒收他們的鹽田、礦產(chǎn),難道他們就會甘愿接受嗎?

到時候,他們以高、國子弟的身份發(fā)聲,外人誰能分辨是他們個人的意思,還是高、國兩家的意思?咱們不就等于借到高、國的名義了嗎?”

慶志眼睛一亮,舉起酒樽,敬道:“妙!妙啊!”

崔盛的心情終于好了起來,臉上也有了笑容,他笑著說道:“高氏有個聲望頗高的人,叫做高括,他的封地收入大半都靠魚鹽,我家中的鹽官經(jīng)常與他打交道。”

慶志說道:“國氏有個人,叫做國佐,那人我也打過交道,性情暴烈,尤重顏面。我要是告訴他,他那鐵礦要是被官山海收了去,他以后在鄉(xiāng)里都抬不起頭,他豈不暴跳如雷?”

欒浩放下銀箸,端起酒爵:“這就對了,高括和國佐要是能領(lǐng)頭,高、國兩家那些同樣靠著鹽鐵過活的子弟,豈有不響應(yīng)的道理?

到時候人多勢眾,打著高、國的旗號,就算高傒和國詢想壓,也得掂量掂量,會不會寒了族里子弟的心。”

三人相視一笑,“哈哈哈哈哈。”

三人又商議了些聯(lián)絡(luò)的細節(jié),以及后續(xù)如何引導(dǎo)高、國子弟發(fā)聲的計策,密室里的氣氛漸漸熱烈起來,案幾上的酒食也被吃得七七八八。

過了幾天,高括得知消息,果然怒上心頭,他在高氏中的威望頗高,登高一呼,召集了大量靠著鹽鐵生活的高氏族人,前往主家面諫,要求高傒入宮。

高傒面對族人們的群情洶涌,不得不做出妥協(xié),答應(yīng)入宮求見君上,但不保證君上能收回成命。

高括雖不滿意,但也不好對家主過于無禮,得了回復(fù)就返回封地上,對著左右族人說:“如果家主不能主持公道,我們就親自往臨淄叩闕!”

國佐性烈,非但召集自己的門客、武士和臣民,牢牢把住礦山,公然抗拒鹽鐵司的吏員核查。

更在沖突之中出手過重,竟將一名鐵官活活打死!

這下事情鬧大了,被打死的那個叫做鮑須,可是上卿鮑叔牙的族人。

雖非至親,然而堂堂官員于公務(wù)之時被人公然打死,豈能輕易了結(jié)?

鮑叔牙雖然平時總是一副好人模樣,但這個時候他也必須做出回應(yīng)。

于是他直接在朝堂上質(zhì)問國詢。

“國卿!你家中的族人派甲士圍山,拒不接受官山海法令,甚至出手打死鐵官,這是你指使的嗎?”

國詢臉色鐵青。這些天的朝會本在討論“官山海”引發(fā)的各類亂象,他還在看別家的熱鬧,沒料到今日火燒到了自己頭上。

國氏族中靠鹽鐵過活的人本就不少,國佐振臂一呼便引得群起響應(yīng),他雖是家主,也不能全然不顧族人意愿。

只得強辯:“此事我毫不知情,回去定會徹查。”

鮑叔牙憤怒的說道:“你的族人打死官員,你一句不知就可以了嗎?”

國詢也不是泥捏的,本來就被族中的事搞得窩火,被接連質(zhì)問,也是氣上心頭,當(dāng)場就和鮑叔牙爭執(zhí)起來,甚至掏出了佩劍。

眾大夫連忙上前拉開,才避免了流血沖突。

崔盛趁機出列,對著齊侯說道:“君上!近來因‘官山海’引發(fā)的亂事層出不窮,剛穩(wěn)定的國家又生波瀾,臣以為,或許該暫緩?fù)菩泄偕胶#俊?

齊侯正被卿大夫吵得腦仁生疼,正要說話,就張朱斷然截住。

張朱語氣嚴(yán)厲說道:“官山海,國策也!國策者,不可動搖!”

只見張朱環(huán)視朝廷,喝道:“大司寇何在?”

賓須無出列,道:“臣在。”

張朱質(zhì)問:“國佐抗法,公然打死官員,為何不抓?”

賓須無淡定的說道:“只因國卿阻攔。”

張朱說道:“國卿阻攔是一,你做事不力是二,我要罰沒你一千戶的封邑,你可服氣嗎?”

賓須無拜倒:“臣服氣。”

張朱又問國詢:“國卿為何阻攔大司寇執(zhí)法?”

國詢面色漲紅,說道:“我根本不知此事!”

賓須無說道:“臣派法吏抓捕國佐時,被多位國氏大夫阻攔,臣以為,能驅(qū)使如此眾多國氏親貴者,非國卿莫屬。”

國詢更氣了,剛剛插回鞘中的劍,眼看又要拔出。

“國卿!”

見他又要拔劍,張朱直接出言呵斥,“屢次拔劍,你把這里當(dāng)做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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