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家的迷霧
書名: 每次睜眼都是新的詭異作者名: SOSAY本章字數: 2024字更新時間: 2025-07-30 05:31:00
咔噠!
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
一個戴眼鏡的男醫生拿著病歷夾進來了,后面跟著個護工。
“感覺怎么樣?”
醫生邊詢問,取下脖子上的聽診器,按向許晚的前胸。
護工動作麻利地塞了根溫度計到她腋下,又翻開被角檢查她打著石膏的腿。
他們沒注意到床頭柜上的血字。
“嗯…還好…”
許晚含糊應著,眼睛死死釘住床頭柜方向。
所幸護工背對著那里彎腰換垃圾袋,正好擋住。
等醫生收起聽診器、護工直起身整理藥盤的空當,許晚用自由的那只手,立即抓起床頭柜上的紙巾,假裝咳著。
而手肘卻一拂,把那破舊的病歷本一把掃進床頭半開的抽屜!
動作有點急,牽到了左臂的傷,鉆心一痛,額上立刻沁出冷汗。
“別亂動!”
護工皺眉提醒。
許晚盯著那縫,粗重地喘氣。
男醫生寫完記錄,囑咐了幾句石膏護理,兩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許晚咬著牙,撐著身體慢慢坐起來,腿一點一點挪下床。
來到門口,她探頭看了看走廊——沒人。
護士站就在斜對面,玻璃后面幾個白影子在忙。
許晚低著頭,裹緊了身上那件單薄的病號服,貼著墻根慢慢往外磨。每走一步都扯著肋下,疼得吸氣。
“……307床的藥還沒送過去。”
一個小護士的聲音從護士站里飄出來。
許晚腳步沒停,裝作無意識地繼續往外挪。
護士正低頭翻病歷,沒抬頭。
許晚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從護士站溜了過去,來到了安全通道的綠門。
推開沉重的門,防火梯陰森冰涼的氣息撲來。
這里沒有監控探頭。
她扶著冰冷的鐵欄桿,一級、一級往下挪。
寂靜中,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拖鞋摩擦樓梯的微響。
走出住院樓后門,她找到了附近的一個公交站臺,等了七八分鐘之后,便坐上了某趟班車。
班車開往的方向,會經過她老家水田垅。
疲憊不堪的她,一上車就靠在座位上睡了過去。
……
車輛開進縣道班車停車場時,已是黃昏。
車廂像個燒透的烘箱,土腥味混著汗臭。
伴隨著一個顛簸,許晚的左臂石膏狠狠撞在車窗沿上,疼得她悶哼一聲,醒了過來。
“姑娘,看你臉白的,暈車嘞?”
旁邊大嬸遞過來一個青蘋果,“含口酸的壓壓。”
許晚僵硬地搖搖頭,閉緊眼。疼痛讓她胃里翻攪,什么都吃不下。
“哎,你這要去哪兒啊?前頭再過去,就剩水田壟那片咯。荒得很。”
大嬸自顧自啃起蘋果,汁水四濺。
這個地名刺進許晚混沌的意識,“水田壟……還有人住嗎?”聲音嘶啞干裂。
“住人?早些年就剩幾個老墳頭咯!”
大嬸夸張地壓低聲音,朝窗外努努嘴,“看到沒,順這河往上游走,過了那片芭蕉林拐彎,河對岸山坡下就是!不過橋啊!那河現在沒人敢過!”
她頓了頓,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點忌諱的神情,“以前河這頭的老張頭,放牛過去就沒回來……說是……碰上了老許家那瘋婆婆的魂喲,硬拽過去給他老伴抵命……”
大嬸還在絮叨些怪力亂神,許晚閉上了眼睛。
河。芭蕉林。荒坡下。對岸就是水田壟。奶奶……你是在等我嗎?
許晚隱隱感覺一股冷意順著脊梁往上爬……
中巴車吼了一聲,在一個連站牌都沒有的岔路口停下,塵土飛揚。
水田垅到了。
許晚在司機不耐煩的催促聲中下了車。
眼前是一條土路,路兩邊的芭蕉樹葉子寬大肥厚,綠得發黑。
風是熱的,吹過葉子發出的嘩啦聲,帶著一股子陰冷的濕氣,撲在身上激靈靈一層雞皮疙瘩。
沿著土路拐了個彎,地勢忽然沉下去一片洼地。
洼地那頭,一條渾濁的泥河汩汩淌著。
河水暗綠油膩,水面浮著白沫和爛草,像一條巨大的、腐爛的爬蟲。
夕陽給水面貼了一層金箔,底下卻是化不開的污濁陰郁。
一座年久坍塌的石橋斜插在河中央,橋墩爬滿了滑膩的苔蘚,和濕漉漉的水草。
河對岸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山坡,荒草瘋長到一人多高。
坡底的荒草叢中,突兀地戳出一個歪斜的灰黑屋頂,如同某種大型動物的頭蓋骨——那就是17號了。奶奶的老屋。
坍塌的石橋不能過人,只能趟水過去。
水不深,只到小腿,但水面上漂浮著大片的塑料垃圾,水下腐爛淤泥的腥臭氣彌漫在空氣里。
許晚站在河邊黏軟的泥地上,胃里又開始抽搐。
夕陽的光線穿過荒草的空隙,在破屋的土墻上投下鬼爪般的影子。四周只有風聲、蟲豸的嘶鳴,和河水緩緩流動的嗚咽。
血字說的是“找門后的鑰匙”。
門?什么門?
那破屋的院墻早就塌了,院門也歪在一邊,銹成紅褐色的鐵皮門扇半掛在門框上,像是要斷氣的喘息。
門后只剩一片空地,長滿半人高的蒿草。
她踩著惡臭的淤泥,一步步涉過小河,艱難到達對岸。
“呼……”
她喘著粗氣,站在那破敗的院門前,沒有門后,只有歪斜的空門洞。
荒草深處,屋子像個張著黑嘴的怪物,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瞎掉的眼睛。
血字說的鑰匙,在哪兒?
忽然,許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像一條條冰蛇,沿著小腿纏上來,纏得骨頭縫里都發麻!
又來了……
正是護身符第一次震動時的那種冰冷感!
但這次,源頭就在這破院子里!
她下意識地在褲子口袋外按了按——隔著布料,那個小小的鐵盒堅硬冰冷。就是它!
冰麻感變得尖銳起來,帶著一種無法抵抗的牽引力,如同有人用看不見的鉤子套住了它!
那力量拽著許晚離開破敗的門洞,僵硬地向右移動,穿過幾乎沒過膝蓋的雜亂荒草,來到院子東北角。
那里有一棵枯死的、枝椏扭曲如鬼爪的老桑樹。
樹下沒有草。
一塊新掘過的、顏色明顯發暗的紅壤被胡亂堆著,拱起了一個小小的土包。
應該是個新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