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
分開前,張福生有意無意的問道:
“孔大哥,你們不是江州市的人吧?這次來是旅游的嗎?”
孔東言儒雅的笑了笑:
“算是吧,我們游歷了省內所有小城市,這算是最后一座,當然,我自己主要還是為了看看孩子們。”
“孩子?”
張福生一愣。
“嗯啊,我在江州就有三個兒子和四個女兒。”似乎是想起來孩子,孔東言臉上浮現出寵溺的笑容。
“倒是有一年沒見過他們了。”
張福生:??
旁邊跟著的六指婦人和少女,腦門上也都冒出來問號。
哈?
張福生忍不住追問:
“是我理解的那個親生孩子?孔大哥,你這看著還很年輕啊。”
“生的早嘛。”
孔東言樂呵呵道:
“我27了,最大的孩子也已經12歲,基本上每座城市都有幾個孩子。”
張福生:???
黃金行省有六十多座小型城市,一座城市幾個娃.....好幾百個孩兒??
您多子多福啊?
儒雅青年向滿臉懵逼的張福生三人道別,帶著姜書同走出車站,沒走兩步,看向一個路邊乞討的乞丐。
孔東言側目,溫和道: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便是因為書本上學的道理,必須要親自實踐,才能更明晰。”
“師弟,我且問你,如何用一塊錢,得到更多的錢?”
姜書同眨眨眼:
“額,做生意?”
孔東言失望的搖搖頭:
“你還是沒有領悟仁義道理,譬如,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他走到乞丐面前,將一枚硬幣放入破破爛爛的鐵盒子中,乞丐連忙道謝。
孔東言沖著他微笑點頭,旋而將鐵盒里其余紙幣硬幣一把抓起,在乞丐茫然的目光中,淡定的揣進兜里。
他轉過頭,對姜書同教訓道:
“我施舍他一枚硬幣,是滴水之恩,取走他其余的幾十塊,便是他在對我涌泉相報,如此,你明白了嗎?”
姜書同恍然大悟,用力點頭:
“若他不愿報答?”
孔東言神色變的嚴肅,正氣凜然:
“若有恩不愿報,便是不仁不義之人,當為天下公義而殺之!”
氣的眼紅的乞丐打了個哆嗦,剛爬起身,就又瑟縮了回去。
遠處,張福生將這一幕盡數納入眼底。
“這是些個什么鬼道理......”
他嘴角抽搐,原本還在想,儒教怎么個邪法,現在心頭隱約有了猜測。
等等。
百善孝為先。
這家伙在六十多座小城生了幾百個孩子,不會是.....
讓孩子們‘孝順’他吧??
至于怎么個孝順法,張福生沒敢去想。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他擰眉,儒教如此純善的教義都能歪曲成這樣么?
搖搖頭,張福生側目道:
“盧明珠,你現在去江州的平安酒店,我在那名義上有三分之一的掌控權,我要你將這個‘名義上’給真正落實。”
“是,老板。”盧明珠低沉應聲,將四老板的四給去掉。
她很敏銳,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么,
如今又被帶離了龍舟市,自然知道必須完完全全的站隊了。
自己似乎攪入了某個漩渦。
立場堅定的站隊還有可能活,但當墻頭草,恐怕就真的十死無生。
六指美婦人提著行李離去,陳暖玉也暫時和他分道揚鑣。
張福生呼了口氣,
感受著整個車站內外,密密麻麻不下數百道‘窺視’的目光,
在各種目光和攝像頭的鎖定下,
張福生恍若未覺,一步步走出車站,立時間,頭頂極遙遠處,也同樣傳來一種‘窺視感’。
天眼衛星。
“大師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張福生無聲自語,撥通電話:
“于叔,我到江州了,嗯嗯,好,今天是打算好好休整一下,明天晚上嗎?”
“行,明晚六點是吧,我會準時的,謝謝于叔。”
和于叔約好了吃飯的時間,
張福生孤身一人,淡定的融入街上擁堵的人群中。
感知里,立刻就有數十人跟上,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街邊擺攤的一個個攤販,也時不時的朝自己瞥來,
甚至在他走出車站的那一剎。
停在路邊的幾十輛出租車,無論是坐在車里還是靠在車門上抽煙的司機,
都幾乎不約而同的看了自己一眼。
嘖嘖。
張福生閉上眼睛,這些人,并不帶著殺機,看來收到的命令就是單純的監視自己。
但監視,根本用不到這么多人,而且還是毫不遮掩的、赤裸裸的凝望......
大師兄給的下馬威么?
那為什么不直接襲殺自己?
是因為,那二十四個消失的賞金獵人,讓大師兄拿捏不準?
張福生心頭壓抑著的暴戾感再度騰起,他有一種將這條街上所有人全部撕碎的沖動!!
“靜心,靜心.....”
他反復的深呼吸,鉆進一輛出租車,低聲開口:
“第三區,洪記武道館。”
“好的,客人。”戴著白色手套的司機微笑開口,出租車緩緩駛離,
可那幾十輛停在車站外的出租車,竟也在同一時間發動,匯聚成一條車流,默默的跟在后面。
張福生坐在副駕駛上,瞥了一眼后視鏡:
“你們連演一下都不愿意嗎?”
司機微笑:
“客人,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張福生垂下眼瞼。
近一個小時后,出租車群抵達進入三區的檢查站,但詭異的是,檢察員根本沒有任何阻攔和審查,
就這么放任數十輛出租車通行,進入管制極其嚴格的第三區,
而這些出租車,卻又在快到洪記武道館時,同時剎停。
只剩下載著張福生的這一輛,繼續前行,直到抵達武道館的大門之外。
“客人,目的地到了。”
“承惠,九十九元。”
張福生沒搭理他,拉開車門,走下車,武道館的大門是敞開的,他徑直步入其中,
一樓的雜工、前臺都消失不見,樓上的學員們倒是依舊在,可以清楚聽見他們的呼吸和心跳。
大師兄站在坐在原本前臺的位子上,抬起頭,溫和開口:
“小師弟,你終于回家了。”
兩人對視。
張福生不自覺的脊椎一麻,有一種還是普通人時期,被街頭惡犬盯上、追逐的感覺。
“路上那些是?”他問道。
“保護。”
大師兄溫和開口:
“下午的時候,你二師姐被襲擊了,我怕你也出事。”
他明明語氣溫和,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目光極具侵略性的凝視著瘦弱少年。
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已經知道了。
但誰也沒有真正撕破臉。
“師父去了某座中型城市,通訊隔斷,或許要月底才能聯絡上。”
大師兄話鋒一轉:
“晚上想吃什么?對了,你三師姐出院了。”
“至于你二師姐,放心,只是被那個神秘暴徒折斷了一只手,傷勢不重,最近不太能跟人動手而已。”
他將暴徒兩個字咬的很重。
二師姐是十二煉。
一個能傷到二師姐的暴徒。
張福生忽然明白了過來,方才的一切,都是大師兄對自己的‘警告’。
自己一旦向二師姐、三師姐說出任何關于他的事情,
這位大師兄,就會選擇魚死網破。
甚至殺掉二師姐和三師姐來掩藏秘密......但同樣,大師兄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掌握了什么。
其實什么也沒有,什么也沒掌握。
那天在龍舟市的平安酒店,西西姐只是湊巧查到了一些東西,根本沒有去備份,甚至什么也沒看清。
但大師兄不知道。
“隨便吃點東西吧,我晚上打算回家住,就不在武道館呆著了。”
“好啊。”大師兄笑容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