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鏢頭死了?”
馬震山大吃一驚,勃然而起,就要轉身去看。
但一想到還有客人在,不好怠慢,一時間站在原地躊躇。
“你自處理俗事,莫要驚擾貴客。”華老鏢師開口道。
“是,風少俠勿怪,我去去就來。”
“來來來,風少俠,這道菜老朽……”
馬震山出了正廳后,沿著走廊拐了幾個彎來到偏堂。
一見到袁鏢頭的尸體,馬震山臉色瞬間變的鐵青。
只見袁鏢頭躺在不知從哪兒拆來的門板上,頭顱和四肢都成詭異狀扭曲。
竟是被人砍斷了脖頸和四肢,現在只是被胡亂拼湊在一起。
馬震山憤怒之余,也有些慌亂。
袁鏢頭是被自己派去天河幫交涉的。
安通鏢局和天河幫雖同在豫省,但向來互不相犯,此次無端來攻,他也莫名其妙。
所以讓袁鏢頭去問個清楚。
若當真鏢局無意間惹到了對方,不管對方目的如何,總得劃下道來,然后雙方再另行商議。
即使真有不可調解的矛盾,非要開打。
可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
但天河幫不僅殺了鏢局派去的人,手段還如此殘忍。
這便是不死不休的意思了。
“通知賬房,給袁鏢頭料理喪事,再給他家里送一百兩銀子去。”
馬震山吩咐過后,心中不安。
天河幫人多勢眾,高手如云,聽岳丈說,好像還有魔教背景。
這般龐大的勢力,又在黃河下游扎根幾十年,可謂敵眾我寡。
安通鏢局雖橫跨六省,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共有六號鏢局,五十號鏢師,趟子手無數。
也算一方豪強。
但畢竟鏢局起勢不過二十年,鏢師大多是新招募的,生死關頭愿不愿意和鏢局站在一起還是兩說。
“怎么了?”華老鏢師突然出現。
“岳丈,你怎么來了?”
“我見你久久不歸,借口過來看看,袁鏢頭真是天河幫殺的?”
馬震山點點頭,隨后又說出自己的擔憂和想法。
“這些鏢師忠誠且不必提,這次天河幫來勢洶洶,他們分在各省,也是遠水難救近火。”華老鏢搖了搖頭。
“就近的先邀,也可邀開封和附近的武林同道相助。”
馬震山說著看向岳丈,武林同道以他的面子自是請不過來,只能仰仗岳父。
鏢局生死關頭,華老鏢師自也不會推辭。
“鄧州鐵刀幫李元齊、裕州八卦拳趙雙勁,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這些人與我幾十年交情,可邀來相助。”
“好,我立刻派人。”
馬震山立馬就要去寫帖子,被華老鏢師阻止。
“此次相邀,就說川兒首回走鏢順利,我等提前為他行弱冠之禮,特此請武林同道觀禮。”
“岳丈想的周到。”馬震山拱手道。
鏢局被人打上門,這般求急,若是事后傳開,鏢局名頭自會大跌,須得找個合適理由。
“帖子待會再寫,先去相陪貴客,莫要急躁。”華老鏢師叮囑道。
他這個女婿,哪哪都好,就是行事急躁。
當初鏢局擴張也是急切的很,自己本來不看好,卻沒成想最后被他做成了。
“好。”
馬震山稍微收拾心情,重新回到正廳。
剛要開口告罪,方才報信的趟子手又跑了進來。
“總鏢頭,不好了。”
“又怎么了?”馬震山心情煩悶,不由有些惱怒。
“山東濟南府的分局被占了。”
“怎么回事?”馬震山大驚之下,又轟然而起。
“濟南分局的史、周、蔣等五位鏢頭聯合趟子手將鏢局霸占,號稱要自立門戶。”
“吳鏢頭和高鏢頭呢?”馬震山連忙問道。
這是他派去濟南府分局的心腹,也是主事之人。
“被殺了,只有崔鏢頭逃了回來報信,已是命不保夕。”趟子手慘然道。
“帶我去見他。”
這回馬震山已然顧不上貴客,徑直走了出去,招呼都沒打。
華老鏢師、華夫人和馬行川都是面色巨變,滿臉擔憂。
“天色已晚,我也有些乏了。”顧辰主動道。
馬家發生這般大事,幾人定是心急如焚,心思早已不在酒席上。
“那風少俠先去歇息。”
“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華老鏢師和華夫人確實著急,一拱手,就起身匆匆離去。
“風兄,今天先歇息,明日我再……”
馬行川笑容苦澀,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
“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顧辰也沒讓對方相送,自己回了客房。
坐到塌上,他不由搖了搖頭。
這安通鏢局看樣子已是大禍臨頭,不出所料應是與天河幫有關。
天河幫人多勢眾,上次自己殺的許戈力和霍震威,在幫中十大交椅里還只是排名第七和第九。
若是高手齊出,安通鏢局想來是難逃此劫。
而自己已是救過兩回馬行川,又饒他一命,也算不負這一路交情了。
也罷,過了今晚,自己就離開吧。
顧辰躺到床上,這幾天在水上漂泊,倒是難得睡個囫圇覺。
……
話分兩頭,安通鏢局可就慘了。
據崔鏢頭所言,濟南分局的事,確實是天河幫所為。
那幾個反叛的鏢頭,原來竟是天河幫臥底,一直潛伏在鏢局內,又策反了幾位鏢頭。
這次攻占濟南分局,天河幫也派了人馬相助,這才一舉功成。
而崔鏢頭說完不久,又接連有趟子手來報。
消息也都一樣,其余分局皆遭內鬼背刺,被天河幫占領。
“南直隸廬州、湖廣武昌、陜西西安、山西太原。”
馬震山已是臉色煞白,嘴中喃喃道:“短短三天時間,五個分局竟然全被攻陷。”
“唉……”華老鏢師嘆了口氣。
當初鏢局擴張的時候,因人手不足,便在江湖上大肆招攬。
不管來歷品行,只要有武藝在身,鏢局通通來者不拒,收入麾下。
如今終于嘗到惡果。
當初華老鏢師就不贊成這舉動,但當前也不是抱怨的時候。
“天河幫早早便在暗中圖謀鏢局一事,我等不察之下一時被其得逞。
但也無妨,只要守住開封根基,來日定可東山再起。”華老鏢師鼓勵道。
馬震山精神一震,正要干下這碗雞湯。
突然院中一聲煙花沖上天際,猛然炸開。
“信號彈?”
馬震山連忙走出屋外,抬頭望天。
正詫異間,四周驟然響起呼喝,頓時喊殺聲震天。
竟是有人連夜來攻安通總局。
……
鏢局西廂房,就在喊殺聲響起之時,兩道人影手持尖刀利器,向此奔去。
兩人身材高大,步法穩健,起縱跳躍間,一看就是外家高手,且有不俗內力。
“二哥,你說老七和老九到底是誰殺的?”
“馬家小子不是說了嘛,有高人恰巧路過。”
“真有這么巧?”那人不信。
“去的人都死了,連漠北雙熊都沒回來,老幫主都說他沒招惹過這般高手,又等了三天沒人找上門,應該不是跟安通鏢局一伙的,就是他們倒霉。”
“這種高手能會是誰?”
“我特娘的哪知道,難不成還是會獅子吼這小子?”
“哈哈,說的也是。”
到得西廂房后,兩人辨認一番,隨即朝著一間屋子撲了過來。
竟是早就知曉對方所在。
……
“李鏢頭,我待你不薄,你何以如此?”
庭院內,聚集人手準備應敵的華老鏢師捂著腰間,看向剛才暗算自己,已經跳往對面陣型的中年漢子,一臉悲色。
“華老,我跟了你三十多年,但今日天河幫來攻,鏢局覆滅在即,我只能保命為先。”李鏢頭搖搖頭。
華老師鏢師苦澀道:“你從小父母雙亡,是我將你撫養長大……”
“岳丈,不必跟這忘恩負義的小人多費口舌。”馬震山捂著肩膀怒喝。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要不是你,這鏢局本該由我繼承。”
李鏢頭臉上涌現怨恨之色。
“好了,別廢話了,馬震山,把你家那破劍譜交出來,我給你們全家留個全尸。”
說話之人是領頭的天河幫第三位交椅楚天雷。
“休想,我馬家祖傳劍譜……”
馬震山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滿臉胡須的人打斷。
“什么勞子祖傳劍譜,要不是有點來頭,老幫主說貴人可能會對你這劍譜感興趣,誰稀得要?”
這人是天河幫第六把交椅葛千錘,又聽他接著說道,“三哥,別跟他廢話了,抓住再逼問也是一樣。”
“也好。”
二人正要動手,突然聽見西邊傳來一聲呼喝。
“快來幫忙。”
“這是二哥的聲音。”楚天雷聞聲一驚。
“那小子這么難對付?”葛千錘瞪大了眼睛。
他們知道這小子靠著獅子吼陰了漠北雙熊一回。
所以這次特意讓天河幫第二把交椅和第四把交椅,共同前去對付。
這已然是很重視,卻沒想到一時間沒能拿下?
“老六你帶人先過去幫忙。”楚天雷道。
葛千錘一點頭,招呼一隊人連忙向西廂房奔去。
過了半晌,楚天雷都已經把鏢局眾人制服,還不見幾人回來。
然后又是一聲。
“快來幫忙。”
“把他們綁起來,跟著我去看看。”
楚天雷心下驚疑,老六帶人過去相助都沒搞定,那小子想必難纏的緊,他準備把人都帶過去圍攻。
把馬震山一家都捆起來后,楚天雷帶著幫眾奔向西廂房。
然后。
就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