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宛如凝聚太陽之光的礦石，光芒不是反射，而是從石頭內部自然流淌而出。
哪怕只隔著空氣，伊萊恩也能感受到其中那澎湃、純粹的能量波動。
溫潤深遠，遠勝魔石！
毫無疑問，源輝石。
伊萊恩瞳孔一縮，呼吸微頓。
“這是我僅有的一塊。”青年淡淡道，將源輝石重新收起，目光落在伊萊恩身上，“想要它，可以，但你得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我要評估下風險。”
“一起前往一處礦洞。”眼鏡青年說道。
“礦洞？”伊萊恩目光微動。
青年點頭：“準確說，是一處深藏地下的礦洞，我煉制之前的星輝藥劑需要里面的一種礦石。但那里有一種比較麻煩的魔物。”
“什么樣的魔物？”伊萊恩追問。
雖然源輝石很重要，但他也不會為了區區一塊石頭就把自己置于險境的。
“我剛才聽說，你能發出不低于七十度的攻擊？”青年問道，像是要確認什么。
“不錯。老胡子可以作證。”
“那就沒問題了。”眼鏡青年神色一松：“放心好了。雖然有些危險，但你應付起來沒有多大問題的。”
伊萊恩沉默了一會兒，目光盯著對方收起源輝石的動作，眉宇間浮現一絲沉思。
他并不認識這個青年，對方的來歷同樣模糊不明。
灰巢之中，面帶微笑的人隨時可能在下一刻給你插一刀.
更何況，前往一處陌生的礦洞協助采集，聽上去本就是一件充滿不確定性的事。
但……
那塊源輝石。
他在灰巢尋找許久，也沒有消息。或許掌控灰巢的薩蘭蒂爾家族有？但不會流傳出來的。
值得冒一次險。
更何況，伊萊恩并不是貿然應下。他心中已有盤算。
若礦洞情況復雜，便終止交易，第一時間抽身保命即可。
而若只是清理些魔物，以他實際在九十多度的攻擊強度，加上速度與感知優勢，穩妥處理并不難。
伊萊恩低頭，抬手理了理袖口：
“可以。”
伊萊恩看向青年，目光如鏡，“我答應幫你。但前提是，進入礦洞前，你必須將所有已知信息全數告知我，包括路線、地形、已知危險。”
“我不會為一塊石頭去送命。”
青年推了推眼鏡，神色如常：“當然。情報都會分享給你的。否則，我采集礦石的事情也完不成。事成之后。源輝石就是你的。”
“很公平。交易成立。”伊萊恩回道。
青年聞言，露出一絲笑意：“很好。那你什么時候準備好？我這邊，越快越好。”
他顯得有些急切。
伊萊恩沉吟片刻。
如果要出灰巢的話，他還有更緊迫的事。
伯爵夫人臨死前留下的復仇印記尚未完全解除。
按照百智的約定，他還需要給百智二十份夜視蛾的眼珠，才能換得百智出手掩蓋。
心中估摸了下，伊萊恩說道：“三個月后。”
青年微微皺眉，但最終還是點頭。
“可以。我等你三個月。”
他從懷中掏出一片細小的灰白骨板。
“這是我在灰巢的住所，第八層底層，藥劑巷盡頭。”
“門口有一面裂開的陶缽。看見它，就到了。”
“你準備好了，去找我就是。”
他把骨板遞了過來，又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
“我的代號是‘藥盞’。”
他頓了頓，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灰巢里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但用過我藥劑的學徒，不少。”
伊萊恩接過骨板，目光在其上掃過一眼，淡淡應道：“明白了。”
兩人對視片刻，確認了這場臨時的合作。
青年便轉身離開，打開密室的門。步伐迅捷干脆，很快便沒入螺旋石梯盡頭的陰影中。
伊萊恩站在原地片刻，將骨板收入懷中，低聲重復了一句：
“藥盞……”
………………
月光被濃密的枝葉撕裂成支離破碎的銀斑，灑落在林地的腐葉與苔蘚間。
伊萊恩伏在一根傾倒的腐朽樹干后，呼吸極淺。
這一帶的夜視蛾，體長接近半米，翅展寬闊如披風，鱗粉劇毒，雙翅振動能發出極微的低頻嗡鳴，足以干擾精神波動。
它們習慣夜間出沒，喜歡藏匿于潮濕陰暗之地，專以小型生物為食，偶爾也獵殺人類。
普通巫師學徒若無充足準備，貿然追蹤這類生物，只會在黑暗中喪命。
但伊萊恩不是普通人。
他左臂肌肉悄然鼓脹，鐵爪猿移植的組織正悄然繃緊，蓄勢待發。
微風劃過臉頰，他閉上眼，調動聽覺，過濾掉風聲、草葉摩擦聲，專注捕捉一種極輕、極有規律的“嗡鳴”。
一秒。
兩秒。
“……東南四十五度偏南，距離約六十米。”伊萊恩睜開眼。
夜視蛾的飛行軌跡在他的腦中迅速描繪成一張動圖。
他伏身貼地，一躍沖入荊棘叢。軀體穿過灌木的瞬間，呼吸幾乎停滯，他調整著步頻與落點，精準避開了每一根會發出脆響的枯枝。
嗅覺也被調動了起來。
潮濕、泥土、腐殖質，還有微微酸澀的蛾類鱗粉……越來越近了。
前方，一棵枯樹高高聳立，枝椏間停著一團模糊的黑影，翅膀緩緩振動，反射出詭異的微光。
伊萊恩毫不猶豫地從側后方躍起，鐵爪轟然彈出，空氣被撕裂成一條半弧形的裂痕！
夜視蛾似有所覺，雙翅猛然拍擊欲起飛，然而已經慢了一步。
夜視蛾的軀體在空中僵直，下一秒，鐵爪已將它牢牢釘在樹干上，殘翅劇烈扭動幾下，最終垂落。
伊萊恩走近，仔細察看這具蛾類的尸體。
雙眼鼓脹，瞳孔呈現不規則的六棱反射面，身體微微泛出金屬色鱗粉，毒性極高。
“鱗粉可提煉，用來調制毒素。……”
他一邊低聲呢喃，一邊將尸體小心收起，放入防腐腔袋中。
這片林地，已經是伊萊恩的狩獵場。
經過半個月的捕獵，他已累計獲取了十八只完整的夜視蛾尸體。
百智需要的，只是夜視蛾的雙眼。
對伊萊恩來說，其他材料完全歸自己處理，可以出售換取魔石。
和其他依賴卷軸、藥劑、結隊行動的巫師學徒相比，他的獵殺效率高得驚人。
幾乎沒有人能像他這樣，依靠極限聽覺與嗅覺精準鎖敵，再由強悍肉體發動致命突襲。
一人之力，壓倒整隊學徒。
“還有最后一批……采集完成就該回去了。”他默默盤算著。
夜色如墨，林間寂靜。
下一瞬，他眉頭一皺。
遠處，西南方向，一道極輕微的聲響穿透夜風傳來。
隱隱有人的痛呼聲。
并且……這聲音，怎么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