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沉，人群陸續(xù)散去。

陳縱背著早已熟睡的陳長安，王素梅在旁小心護著。

陳長平則提著一個小板凳，神色平靜地跟在父母身后。

一家人沿著熟悉的小路回到自家院落，簡單的梳洗后，便各自歇下。

黑暗中，小院重歸寧靜。

翌日清晨。

雞鳴未響，陳縱便已提著鐮刀和藤筐，帶著李老漢和王老五、張二牛幾人，去了村南藥田。

經過一夏一秋的精心侍弄，魚腥草和半邊蓮迎來了最終的豐收。

“動手吧！”陳縱一聲令下。

眾人分散開來，鐮刀劃過泥土，割斷肥厚的莖葉。

魚腥草那辛香獨特的氣味變得濃郁，半邊蓮匍匐的藤蔓被成片割斷，露出底下沾著泥土的細根。

田壟間一片忙碌，割下的草藥被迅速捆扎好，裝上板車運回陳家的曬谷場。

接下來的日子，曬谷場上鋪滿了魚腥草和半邊蓮。

陳縱和李老漢輪流翻曬，確保每一株都曬得干透，最大限度地保留藥性。

深秋的寒意越來越濃。

在收割完魚腥草和半邊蓮后不久，那五畝匯聚水脈精華的藥田里，地靈根也徹底成熟。

陳縱帶著李老漢親自下田，小心地將那五畝地的地靈根刨出。

后續(xù)的清洗、分揀、晾曬……每一道工序都不敢有一絲馬虎。

當所有藥材都干透了，陳縱才帶著三包藥材再次去了仁和堂。

只是這次，饒是見多識廣的李管事也不禁有些驚訝。

“陳老弟，你這地靈藥力渾厚，根須完整，這品質，放在府城的藥鋪都是上等貨！”

他連忙讓伙計仔細稱量，尤其是地靈根，更是反復確認斤兩和品級。

最終，李管事最終拍板給出了一個遠超陳縱預期的價格。

魚腥草和半邊蓮加起來賣了近八兩銀子，而那幾十斤上品地靈根，竟然賣出了十六兩七錢！

十畝藥田，竟整整為陳家?guī)砹藢⒔鍍砂足y的收益！

陳縱徹底放下心來，以現(xiàn)在的家底，支撐兩個孩子已經不成了問題。

......

從深秋到嚴冬，季節(jié)無聲流轉。

王素梅的肚子日益隆起，行動也漸漸不便。

陳縱心疼妻子，請了村里一位有經驗，口碑好的柳嬸子白日里過來幫忙。

柳嬸子手腳麻利，性情溫和，不僅能幫著洗衣做飯、打掃院落。

更重要的是能在王素梅需要時搭把手，陪她說說話，讓陳縱下田或外出辦事時安心不少。

陳長平依然每十日由陳縱駕著牛車從武館接回，休息兩日再送回。

乙字房的訓練艱苦依舊，但有了家中藥膳的滋補和玉液的支撐，陳長平的筋骨愈加強健，竟隱隱有窺見“后天武者”門檻的意味。

陳長安則是在張秀才的悉心教導下，學業(yè)精進神速，讓張秀才每每提及都贊不絕口。

轉眼，已是第二年開春，草長鶯飛，萬物復蘇。

是夜，子時剛過。

陳縱心神沉入識海銅鏡。

鏡面如水紋波動，字跡緩緩浮現(xiàn)：

【情報已刷新！】

【今日情報：王素梅將于卯時三刻誕下一子，母子均安?！?

“卯時？！”

陳縱了無睡意，心緒激蕩。

他翻個身，看著妻子熟睡的臉，手掌輕輕覆在她的肚子上。

銅鏡的情報讓他這些天日夜懸著的心終于是落回實處。

清晨，天色微明。

王素梅悠悠轉醒，一睜眼便對上丈夫溫柔而隱含焦灼的目光。

她先是一愣，隨即輕輕吸了口氣，握住陳縱覆在她腹上的手，聲音帶著初醒的微?。骸爱敿业摹?

“昨夜里，我做了個好夢?！?

“哦？夢見什么了？”

陳縱一邊小心地扶她坐起些，溫聲問道。

王素梅靠在丈夫臂彎里，眼神有些迷離，還在回味那個夢境：

“我夢見我站在田埂上，懷里抱著個胖乎乎的娃娃，那娃娃咯咯直笑，小臉粉嘟嘟的......”

“特別是他那眼睛，看起來比別的孩子透亮多了......”

陳縱用力握緊妻子的手，笑著點了點頭道：“是個好兆頭！”

“你說......”

王素梅點了點頭，正想開口，腹中陣痛驟然加劇。

王素梅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

陳縱連忙起身，揚聲喚道：“劉嬸！快來！素梅要生了！”

這幾天劉嬸日夜都有所準備，所以陳縱一呼喊，她便應聲進屋。

沒有猶豫，劉嬸手腳麻利地開始準備熱水、干凈的布巾和剪刀。

陳長安也睡眼惺忪地跑了進來，看到母親疼得皺眉的樣子，小臉一下子白了：“娘！您怎么了？”

“別怕，長安?！?

陳縱一把攬過小兒子，盡量穩(wěn)住聲音。

“娘要給你生小弟弟了，你乖乖的，去灶房看著火，幫劉嬸燒熱水，好不好？”

“哎！好！”

陳長安雖然害怕，但還是用力點頭，轉身就跑向灶房。

王素梅的陣痛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劇烈。

汗水很快浸濕了她的鬢發(fā)，臉色也微微發(fā)白，緊咬著下唇。

劉嬸經驗豐富，一邊柔聲安撫著王素梅，引導她呼吸，一邊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接生所需的一切。

陳縱被劉嬸請到了堂屋外等候，但門并未關嚴，他能清晰地聽到里面妻子壓抑的痛楚。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陳縱在堂屋里來回踱步，默念銅鏡上的“母子均安，母子均安。”

但每一次聽到妻子痛苦的悶哼，心還是會不自覺地緊張。

陳長安蹲在灶膛前，小臉被火光映得通紅，眼睛卻緊緊盯著里屋，小耳朵豎得高高的。

卯時三刻！

里屋忽然傳來劉嬸一聲的呼喊：“頭出來了！夫人，再用把力！吸——氣——用力——！”

緊接著，是一聲嬰兒啼哭！

“哇啊——！”

“生了！生了！是個帶把兒的，母子平安！恭喜東家！賀喜夫人！”

劉嬸激動的聲音隨之響起，帶著如釋重負的喜悅。

陳縱連忙推開虛掩的里屋門，幾步跨到床邊。

只見王素梅疲憊地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但眼睛里卻滿是喜悅。

在她身側，劉嬸正用一個柔軟的襁褓包裹著一個紅彤彤的小嬰兒。

嬰兒閉著眼，小嘴一張一合，發(fā)出小貓似的哼唧聲。

“素梅……辛苦了……”

他握住王素梅的手，目光看向襁褓中的嬰兒。

“長寧……陳長寧?！?

王素梅聽著陳縱喊出那個約定好的名字，虛弱一笑，眼中盈滿淚水。

陳長安也好奇地湊了過來，踮著腳，看著襁褓里那個小小的，閉著眼睛的娃娃，小臉上滿是新奇。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