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曖昧與名字
- 失憶夫君是首輔,農家女寵成寶
- 陌七黎
- 2120字
- 2025-07-18 22:40:16
賀景煜的身體瞬間繃緊了。他從未與任何女子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即使意識混沌,骨子里那份屬于世家貴公子的矜持與循規蹈矩仿佛刻在靈魂深處,瞬間被喚醒。陌生少女的氣息近在咫尺,她專注垂眸吹氣的樣子,她捏著粗糙木勺的手指……這一切都讓他極度不適,甚至感到一絲被冒犯的窘迫。
他下意識地想別開臉拒絕,但身體的虛弱和傷口的劇痛讓他動彈不得。他只能僵硬地張開嘴,任由那溫熱的、帶著米香的流質滑入口中。吞咽的動作也牽動著傷口,帶來陣陣抽痛,但他此刻感受更強烈的,卻是臉頰和耳根無法控制地升騰起的熱度。
紅暈,如同上好的胭脂,迅速從耳尖蔓延開來,染紅了那如玉的耳廓,甚至浸透了他蒼白的頸側。他緊抿著唇線,試圖用慣常的冷峻來掩飾這份狼狽,但那低垂的眼睫卻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暴露了他內心的慌亂。他不敢看她,目光死死盯著蓋在身上的破舊棉被上的一塊補丁,仿佛要將它看出一個洞來。
蘇玉塵起初并未在意,她的心思全在“別灑了”、“別燙著他”、“趕緊喂完好去干活”上。她動作認真,一勺一勺,耐心地喂著。直到——
她又一次將吹涼的粥遞過去,目光無意間掃過他低垂的側臉。那抹從耳根蔓延開、如同朝霞般艷麗的緋紅,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簾!
蘇玉塵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后知后覺的曖昧感,這才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開一圈漣漪。
指尖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皮膚傳來的異常熱度。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對一個陌生男子……喂飯?還是這樣一個清冷俊美、氣質卓然的男子?雖然他現在狼狽不堪,但那份骨子里的矜貴卻無法完全被掩蓋。
一絲不自在悄然爬上心頭。空氣仿佛變得粘稠起來,灶膛的噼啪聲、屋外的風聲似乎都遠了,只剩下兩人之間這無聲的喂食動作,以及他那紅得滴血的耳尖。
為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尷尬,柳葦兒幾乎是立刻、生硬地轉移了話題,聲音都比平時高了一點點,帶著點刻意的“公事公辦”:
“對了,”她將空碗放在旁邊的地上,聲音比平時略高,試圖驅散那點旖旎,“你這傷看著嚇人,但萬幸沒傷到要害。躺幾天,用點藥,總能慢慢養回來。”她先鋪墊了一句,然后才切入正題,目光帶著審視,認真地看著他:“你……除了不記得自己是誰,真的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嗎?比如……你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營生的?是讀書人?還是做買賣的?或者……是練武的?”她頓了頓,補充道,“看你手上……倒沒什么老繭,不像是干粗活的。”
她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著他的反應。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他是商賈之家,或許知道些生財的門路;如果是讀書人,也許認得字,以后能派上用場;如果是武人……那背后的麻煩可能更大。
賀景煜被她一連串的問題拉回了現實。他緩緩抬起眼,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迎上她探究的目光。方才的窘迫被強行壓下,眼底重新變得幽深平靜,但那份空茫和一絲因努力回想卻徒勞無功而生的挫敗感,清晰地浮現出來。
他蹙緊了眉頭,似乎在極力挖掘那片混沌的黑暗。半晌,他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嘶啞,帶著真實的困惑和無力:“……不記得。一片空白。家……營生……什么都不記得。”他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小片陰影,遮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痛楚——那是對自身存在徹底迷失的恐懼。
蘇玉塵看著他這副樣子,心底那點因他身份不明而起的警惕,莫名地被一絲憐憫壓下去些許。她輕輕“哦”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些,帶著點安撫的意味:“想不起來就算了,別硬想,傷神。養傷要緊。”
她話鋒一轉,回到了更實際的問題上:“不過,總得有個稱呼吧?”她語氣變得輕松了些,像是在解決一個日常小麻煩,“總不能‘喂’來‘喂’去的叫,家里人也別扭。對外人更不好解釋。”
賀景煜再次抬眼看她,眼神里是純粹的等待,將命名權完全交予了她。這份全然的依賴(雖然是被迫的)和茫然,讓他身上那種天然的疏離感弱化了幾分。
蘇玉塵摸著下巴,裝模作樣地打量著他:“嗯……看你這樣子……氣質挺……挺周正的,”她避開了所有可能引起聯想的詞,“雖然現在……咳咳……就叫‘阿正’?或者……”她想起了昨天那個一閃而過的字,“‘阿景’?景色的景?聽著順耳點。”
“阿……景?”他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字落入空茫的記憶,并未激起任何漣漪,但比起“阿正”,似乎確實……更順耳一些?至少不那么違和。他看向她,幅度極小地點了下頭,算是認領了這個新的符號。
“好!那就阿景!”蘇玉安拍板定案,解決了關鍵問題,接著便流暢地編織起他的“身世”,語氣篤定,不容置疑:“至于你的來歷……我們對外就說,你是我娘那邊的遠房表哥,家里遭了災,逃難過來投奔我們的,路上倒霉遇到劫道的受了傷,腦子也磕碰得有點糊涂了,記不清事兒。記住了啊,阿景表哥?”她特意加重了“表哥”兩個字,既是強調身份設定,也帶著點促狹,仿佛在提醒他記住自己的“新角色”。
“阿景”靜靜地聽著。他知道這是謊言,一個粗糙但必要的偽裝。她需要他有一個“合理”的身份來規避風險,保護這個同樣脆弱的“家”。他心底一片冷然,但也明白這是目前唯一的生存之道。成為“阿景”,成為蘇玉塵口中那個“腦子糊涂”的遠房表哥。
“……嗯。”他低應一聲,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情緒。他再次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處那抹復雜——對自身處境的無力,對這個“救命恩人”的提防,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這個奇特少女編織謊言時那份熟稔與掌控力的……異樣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