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溪出現在視野之中，沿溪而行，風急且冷，有細雪落下。

愈往深處，植被愈多，好歹是遮擋了些山風。

前行五六日，沈季終于見到了湟水寨所在。

一座高聳山頭，兩邊仿佛被人削了般，直落落缺了兩邊，峰頂陡且險，依稀能見其上建筑。

這樣的地形，平常大概只有猿猴可以出入了。

所幸四道鐵索牽出一條橋來，斜著搭向對面山包。

隨行的臥虎寨山賊見狀，長舒一口氣。

“沈當家，上頭就是湟水寨所在了。”

“那座山，平常被人叫做百尺崖。”

此時已近黃昏，沈季抬頭看天色，抬腿向橋索行去，引來旁邊林木幾只獼猴注視。

“走，今夜便在上頭過夜。”

隨行山賊連忙跟上。

不多久，二人已走上山包，踏上橋頭。

鐵索微晃，腳下卡死的黑木板似也不怎么牢固了，隨行山賊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地抓牢了手邊鐵索。

沈季走在前頭，閑庭信步，心頭有些疑惑。

“此地沒人看上？”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在附近見到哪家的山賊。

好在漫長鐵索長橋后，隨著“叮”的一聲兵器敲擊聲，兩名山賊自橋的那一端跳出。

兩人盡是不耐，刀身拍在鐵索上。

“這兒是斷嶺寨的地頭，你們是什么人？速速退去，不然休怪刀兵無情！”

沈季腳步不停。

但他身后隨行的臥虎寨山賊卻猛提一口氣，心一橫，丟開手邊鐵索，快走幾步，竄到沈季跟前不遠。

“呔！”

“你們這倆沒眼力見的！知道這是何人！？”

“臥虎寨沈當家駕臨，還不讓開！？”

隨行山賊瞪眼大喝，渾沒有懼怕的意思。

跟著自家當家出去幾趟，如今的臥虎寨人膽氣足得很。

“臥虎寨的？”

對面，兩斷嶺寨山賊聞聽他的話，果真遲疑起來。

“會不會是冒充？”

“要不，喚幾位當家過來…”

如今，臥虎寨在這十萬大山里頭，也是有好大的名頭，已具有大寨的實力了。

傳聞中，臥虎寨當家有開脈五重的實力，在山里屬頂尖的一批。

兩人看著沈季走來，遲遲不敢有動作。

沈季終于察覺了山上的異狀。

只見得兩名斷嶺寨山賊身后不遠處的地面，竟是濕漉漉一片，黃色渾水仍在流淌。

刺激的氣味彌漫，甚至熏得人眼澀。

在臥虎寨隨行山賊得意洋洋撥開擋路的兩柄刀子時，有腳步聲傳來。

一伙人腳步匆匆，自山石后拐出，還擔抬著不少物事。

“快！”

“誰拖沓老子打斷他狗腿…”

十余名山賊走來，而后就見到了走下橋頭的沈季，大吃一驚。

“誰！？”

守橋的山賊如蒙大赦，當即退到當家們旁邊，低聲稟報。

“說是臥虎寨的當家…”

“嗯！？”斷嶺寨的三名當家聞言就是一驚。

“讓并青城柳長天退走那個…”

面色變了變，當先一名雄壯漢子反應過來，獰笑著走前。

“當我等兄弟好欺不成？臥虎山跟這兒隔著多少山頭？”

“臥虎寨沒事來這作甚？”

其人猛喝一聲，忽地撞來，仗著體格與橫練之技，這猛地一撞，竟是拉起陣風。

出手悍然。

但左右不過是開脈三重而已。

沈季抬手，后發先至，五指張開，狠而準地頂在了雄壯漢子面前。

含糊發出“唔”的一聲，后者頸骨發出咔嚓聲響，緊接著便是頭拉扯著身子向后飛起。

砰！啪！

先是撞在山石上，而后便是砸趴在濕漉地面，濺起泥水。

雄壯漢子無力呻吟出聲。

“老三！”

另外兩名當家大驚，連忙走去攙扶。

“別動，斷了，快斷了…”

雄壯漢子牙似是斷了幾根，嘴角滲出血水，聳拉著頭，含糊道。

就剛才一個照面，抬手就讓他們的三當家沒了戰力，這等手段，斷嶺寨當先二人自認很有難度。

但畢竟有開脈四重的實力，又在十萬大山更深處廝混，性子從來不軟。

二人警惕，舉起兵器護身，咬牙問道：

“看來果真是臥虎寨沈當家無疑。”

“沈當家過來意欲何為？莫不是想遷來我們這地方？”

沈季對他們的動作不以為意，只是搖頭。

“我臥虎山人杰地靈，還無需來此。”

“沈某此來，是為沉潭黃水，是爾等阻了路，且出手在先而已。”

斷嶺寨眾山賊面面相覷。

但沈季已繞過他們，向他們出來之處走去了。

斷嶺寨安好的兩名當家絲毫不敢攔，只想著等沈季走開，即刻就帶人離去。

“對了。”

沈季話音忽從旁傳來，令他們一驚。

“這里頭是如何回事？從前湟水寨總不可能在這等地方過活…”

斷嶺寨兩名當家聞言微松，沉聲快速道：

“如閣下所見，沉潭黃水溢出來了，與之相隨的，還有山上群蛇。”

“從前湟水寨以秘藥遏制了蛇的活動，不過藥粉被黃水沖去，群蛇出動，這地方已無法住人。”

他們在湟水寨舊址中沒有找到殘存藥粉，更無藥方。

心中也是暗罵湟水寨沒了，仍是沒讓人占著便宜。

沈季大概猜著了山上情況，沒再理會斷嶺寨之人，只向里走去。

身后，雜亂腳步聲遠去。

在山中拐了數拐，沈季終于見得湟水寨。

此時寨中已被浸透，黃腹黑身的蛇遍布寨子各處，蜿蜒游走，很是活躍。

沈季不用想，便知寨子各處早已被搬空，便沒有進林立的各處房舍。

“哼！”

冷哼一聲，胸膛處發燙，虎罡微微亮起，炙熱之意從沈季身上散發。

陽剛之息傳開，群蛇退避，隨行的臥虎寨山賊大松口氣。

他緊緊跟隨沈季，左右顧盼，而后面色一喜。

“沈當家，這有兩口缸！”

“這東西可比咱們的皮袋子好用！”

他跑過去，將到大腿高的兩口缸拎來，里中還盤著幾條蛇，被他給倒掉了。

順著水漫的源頭走去，沈季很快就發現了沉潭黃水所在。

湟水寨后，山石突出處，雨水難淋的地方，有汪沸騰的黃水。

并非如何滾燙，沈季探手摸去，只是溫熱。

“在此看著，小心些…”

沒有耽擱，沈季過了一遍沉潭黃水的少數情報，交代了句，一步踏進，直接沉入其中。

沉沉壓力迫來，擠壓胸膛，令人窒息，遠勝尋常水域。

沈季沉氣，往下落去，攪動稠稠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