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雅典娜那句重如泰山的“最終裁決”落下時，李默以為自己會聽到“就地格殺”或者“開除出神”。

然而，雅典娜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宣布了一個讓整個“英靈殿”都為之失聲的結果：

“雅努斯項目，即刻起，由李默全權負責執行。透特的‘萬門之網’方案，作為備用計劃，予以封存。”

“散會。”

兩個字，輕描淡寫，卻像兩道天雷，劈在每一個神祇的心頭。

贏了？

那個凡人……竟然真的贏了？

用一份在他們看來漏洞百出、異想天開、甚至大逆不道的PPT，擊敗了王牌分析師透特那堪稱完美的“降維打擊”方案？

會議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透特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可見的裂痕。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雅典娜，又看了看那個還站在原地，一臉茫然的凡人。他的驕傲，他的智慧，他那神祇的尊嚴，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化作一道白光，帶著無盡的屈辱與不甘，消失在了原地。

而“甲方爸爸”雅努斯，則經歷了從地獄到天堂再到地獄，最后又被一腳踹回天堂的極致體驗。他那兩張臉，一張哭一張笑，情緒激動得神力都有些失控，會議室的門忽開忽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李默自己也懵了。

他只是按照過去在互聯網大廠做項目提案的經驗，講了一個關于“品牌重塑”和“渠道拓展”的商業故事。怎么……就贏了？他甚至都做好了被保安架出去的準備。

直到赫爾墨斯像一陣風似的沖過來，一把抱住他，激動得語無倫次：“默哥！默神！你是我親哥！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你不知道剛才有多嚇人，我以為我們倆今天就要被打包扔進冥河了！”

“默哥？”李默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搞得一愣。

“對！以后你就是我親哥！”赫爾墨斯滿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你沒看到透特那張臉，綠得跟尼羅河里的鱷魚一樣！太解氣了！走走走，哥帶你去看看你的戰果！”

不由分說，赫爾墨斯就拉著李默沖出了會議室，來到了戰略情報部的大廳。

大廳中央，那塊巨大的數據監控水晶上，原本屬于雅努斯的那條數據線，正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瘋狂向上飆升。

那條代表著“信仰之力流入值”的曲線，已經突破了“瀕危”的紅線，越過了“健康”的黃線，沖破了“良好”的綠線，正朝著代表“業績爆表”的紫色區域一往無前。

“看到了嗎！默哥！”赫爾墨斯指著那條紫得發亮的曲線，激動地喊道，“你的方案剛通過審批，老大就動用權限，在東方神系的幾個試點區域，和文昌帝君那邊做了個小范圍的‘聯名內測’！這才不到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啊！雅努斯收到的祈愿之力，比他過去一百年收到的都多！”

周圍的同事們，也紛紛圍了過來。

他們的眼神，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輕蔑和同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敬畏、恐懼和好奇的復雜情緒。他們看著李默，就像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史前巨獸。

這個新人，不對勁。

這個新人，太不對勁了！

李默看著那塊屏幕，心里卻沒什么波瀾。對他來說，這不過是項目成功上線后，后臺數據符合預期的正常表現。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這個月的KPI是不是穩了，年終獎能不能多發一點。

他長舒了一口氣，感覺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工位，泡杯速溶咖啡，然后開始寫項目總結報告。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轉身，異變陡生。

“轟隆——！！！”

一聲巨響，仿佛晴天霹靂，整個GADA總部大樓都為之劇烈震動了一下。

戰略情報部那扇由月光石打造的自動門，在一瞬間被一股無比龐大、無比蠻橫的力量，從外面硬生生轟開！

伴隨著無數金元寶、銅錢、玉如意碰撞的清脆聲響，一股濃郁到幾乎化為實質的、金光閃閃的“財氣”，如海嘯般席卷了整個辦公室！

在這片令人窒息的金色風暴中，一個身影，緩緩踏入。

來者身穿一身用金絲繡著龍鳳的華貴紅袍，頭戴紫金冠，面如重棗，目若朗星，一部烏黑的長須飄灑胸前，不怒自威。他的身后，還跟著兩位捧著金元寶和聚寶盆的童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很有錢，非常有錢”的強大氣場。

辦公室里，所有神祇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赫爾墨斯更是嚇得直接躲到了李默身后，聲音都在發抖：“完……完了……是財神殿的趙公明！GADA的首席財務官（CFO）！他……他怎么殺過來了？！”

趙公明沒有理會任何人，他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財富流動的眼睛，如鷹隼般掃視全場，最后，死死地鎖定在了那塊巨大的數據監控水晶上。

當他看到雅努斯那條紫得發亮的曲線，和他自己那條……原本穩如泰山，此刻卻開始出現明顯下滑的金色曲線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雅典娜！！！”

趙公明怒吼一聲，聲如洪鐘，震得整個大廳嗡嗡作響。

“你的人干的好事！！”

話音未落，雅典娜的身影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大廳主位上。她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眼前這位暴怒的財神，只是一陣不值一提的微風。

“趙元帥，何事如此動怒？”

“何事？！”趙公明氣得長須倒豎，他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那條紫色的曲線，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金色曲線，怒道：“你自己看！自從你們那個狗屁的‘雅努斯振興計劃’上線，我財神殿的香火，一個小時內，就憑空蒸發了三成！！”

他猛地一轉頭，目光如利劍般刺向躲在后面的李默。

“就是這個小子干的！！”

李默被他看得心里一毛。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赫爾墨斯在他耳邊飛快地解釋道：“默哥，出大事了！凡人的‘祈愿力’總量是有限的，就像一個蛋糕。你讓所有人都去求雅努斯保佑他們‘開個好頭’，比如找到好工作、考上好大學……他們把希望都投在了‘開始’上，就沒有多余的愿力，來我這里求‘發財’這個‘結果’了！你這是在挖我的根基！是在搶我的客戶！不！你這是在動搖整個神界的經濟秩序！”

李默聽完，愣住了。

半晌，他才在心里默默地把赫爾墨斯這番話，翻譯成了自己能聽懂的版本：

“哦，原來是跨部門KPI沖突。我們的新產品上線，搶占了用戶心智，導致財神部那邊的用戶活躍度和付費轉化率雙雙下跌。嗯，很典型的零和博弈困境。以前在公司也經常遇到。”

就在李默進行“同聲傳譯”的時候，趙公明已經走到了雅典娜面前，氣勢洶洶地說道：“雅典娜！今天你要么砍掉這個項目，要么，就把這個凡人交給我，讓我把他扔進聚寶盆里煉成金元寶！否則，這件事沒完！”

整個戰略情報部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一邊是GADA的CFO，掌管三界財運的絕對大佬。

一邊是剛剛立下奇功，背景成謎的“天降猛男”。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雅典娜，想知道她會如何抉擇。是棄車保帥，還是力保自己的下屬？

雅典娜的目光，緩緩從暴怒的趙公明臉上，移到了依舊一臉狀況外的李默身上。

她的眼神平靜如水，但李默卻從那平靜之下，讀出了一絲熟悉的、屬于“老板”的味道。

那是一種“我只看結果，過程你自己想辦法”的終極味道。

終于，雅典娜開口了。

她沒有回答趙公明，而是對著李默，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了新的指令。

“李默。”

“既然這個局面，是由你的方案引起的。”

“那么，就由你來解決。”

她頓了頓，說出了一個讓李默感到無比熟悉，卻讓在場所有神祇都感到無比震驚的詞匯。

“我要看到的，不是他們中任何一個的衰退。”

“我要看到財神和門神的……‘聯動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