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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課桌上的星圖

早自習的鈴聲像根生銹的發條,在星穹中學的走廊里咯吱作響。玄天盯著數學課本上的函數圖像,視網膜上卻反復疊印著星軌草的藤蔓——那些暗紅的脈絡在晨光里舒展的樣子,和他手腕上那道淺粉色疤痕的紋路驚人地相似。

“喂,昨天的編程作業借我抄抄。”蘇曉曉的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課桌,黃色發帶掃過習題冊,留下道淡淡的影子。她的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顯然和他一樣沒睡好。

玄天把平板推過去,指尖在桌角無意識地劃著。桌面是新型納米材質,能自動修復劃痕,可他總覺得能摸到某種凸起的紋路,像昨夜星軌草在培養艙壁上留下的印記。“你表哥沒發現異常?”

“他?”蘇曉曉飛快地復制著代碼,嘴角撇了撇,“醉心于新交的女朋友,連防護罩的能量波動都沒察覺。不過……”她壓低聲音,筆尖在草稿紙上畫了個螺旋,“我今天早上看他的巡邏記錄儀,凌晨四點十七分,所有畫面都變成了紅色雪花。”

玄天的心跳漏了一拍。那個時間,他們正在負三層的隔離艙前,看著星軌草的藤蔓纏住零的腳踝。零額頭上的淡藍色印記在紅光里亮得像塊冰,他說“生物終端啟動時,會干擾所有電子設備”時,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卻讓周明突然捂住了耳朵——后來周明說,那一刻他聽見了無數數據流在尖叫。

“林溪呢?”陳默抱著筆記本從過道經過,鏡片后的眼睛掃過蘇曉曉的草稿紙,“她媽媽……”

“在辦公室哭。”趙宇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校服領口別著的學生會徽章歪歪斜斜。他手里捏著份星際安全局的通報,紙張邊緣被攥出了褶皺,“剛才去交文件,聽見林主任在跟校長打電話,說‘那八個孩子不能有事’。”

李萌萌的鉛筆突然斷了。她低下頭撿筆芯時,玄天看見她毛絨兔子的耳朵里露出半截芯片——昨夜從兔子眼珠里掉出來的那個,零說這是星塵項目的定位信標,一百年前植入每個實驗嬰兒的隨身物品里。現在信標表面的紅光正緩緩變亮,像支即將燃盡的蠟燭。

上課鈴響時,王老師抱著投影儀走進教室,全息講臺突然發出滋啦的電流聲。投射出的函數圖像扭曲成奇怪的形狀,x軸和y軸交叉的地方,憑空多出個暗紅的圓點,像誰用紅筆在虛空中點了一下。

“老毛病了。”王老師敲了敲講臺,全息圖像恢復正常,“上周維修隊剛來看過,說是太陽風暴干擾。”他轉身寫板書時,玄天注意到他后頸有塊淡紅色的印記,形狀和陳默筆記本里的星軌圖徽章驚人地相似。

整節課,那個暗紅圓點都在函數圖像的角落若隱若現。玄天數著它閃爍的次數:十七次,正好是星軌草第九節藤蔓上的星點數量。當王老師講到“空間坐標系”時,圓點突然炸開,無數細小的紅線順著坐標軸蔓延,在黑板上織出張殘缺的星圖——和負三層隔離艙的天花板上,裂縫剛出現時的形狀一模一樣。

“玄天!”王老師的粉筆頭砸在他桌上,“回答這個問題。”

他猛地回神,發現全班都在看他。林溪的座位空著,她的《星際植物圖鑒》攤在桌上,封面上的星軌草圖案已經完全變成暗紅色,葉片上的星點正隨著他的心跳閃爍。“呃……”他盯著黑板上的星圖,那些紅線突然活了過來,像藤蔓般纏繞向某個方向,“答案是……三維向量的模長。”

王老師皺了皺眉,卻沒再追問。下課鈴響的瞬間,他抓起教案匆匆離開,后頸的紅印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零突然起身跟了出去,帽檐壓得很低,黑色手環的綠光在袖口一閃而過。

“他去干嘛?”蘇曉曉拽了拽玄天的袖子。

周明的臉色發白,手指按著太陽穴:“王老師的情緒……很奇怪。像是害怕,又像是在期待什么。他的心跳頻率,和昨天裂縫里的能量波動完全同步。”

玄天翻開林溪的圖鑒,某頁夾著的葉脈書簽突然自動展開,變成片完整的星軌草葉子。葉片在他掌心微微發燙,那些暗紅色的脈絡里,仿佛有液體在緩緩流動。“零說,星塵項目的成員都注射過星軌草提取液,能感知空間裂縫的波動。”他低聲說,“王老師可能也是……”

“不可能!”李萌萌突然站起來,兔子玩偶從懷里滑落,芯片滾到過道上。紅光在地面投下道細小的影子,像條正在爬行的血蟲,“他上周還在班會上說,星際安全局的老檔案都是騙人的!”

她的聲音太大,引得隔壁班的人探頭張望。陳默迅速撿起芯片塞進口袋,趙宇假裝擦黑板擋住了門口的視線。玄天把星軌草葉子夾回圖鑒時,發現葉片背面用極細的字寫著行日期:2113.09.18——那是林溪父親的忌日,檔案里寫著他“死于實驗事故”,可昨夜在負三層,星軌草的藤蔓組成了這個日期,旁邊還有個未完成的笑臉。

午休時,八個人擠在天文臺的觀測室里。零把黑色手環貼在生銹的星圖儀上,投影出的太陽系模型正在緩慢旋轉,每個行星旁邊都標注著紅色數字:水星72,金星68,地球48……

“暗黑軍團的前鋒距離地球還有48小時。”零的指尖劃過火星軌道,那里的數字突然變成47,“他們在吞噬沿途的能量源,包括恒星。”

蘇曉曉的電磁匕首突然發出嗡鳴,刀身映出的星圖里,地球的位置正滲出暗紅色的霧。“那我們怎么辦?坐在這里等?”她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就憑我們?七個初中生加一個……”

“生物終端。”零平靜地接話,手環投射出他的內部構造圖——胸腔里沒有心臟,只有塊發光的藍色晶體,“我的能量核心來自星軌草的種子,理論上能對抗暗黑能量,但需要你們的密鑰激活。”

他看向玄天的手腕,那里的疤痕在陽光下泛著淺粉色。“每個人的密鑰都藏在基因里,需要強烈的情緒刺激才能覺醒。比如……”他的目光掃過李萌萌懷里的兔子,“恐懼。”

李萌萌的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她把臉埋進兔子絨毛里,聲音悶悶的:“我不想覺醒什么密鑰,我只想回家看動畫片。”兔子的耳朵突然動了動,芯片在她口袋里發燙,像塊燒紅的煤。

周明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他的瞳孔里映著投影的星圖,臉色蒼白得像紙:“別怕。”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種奇異的安定力量,“我能感覺到,你的恐懼里藏著很強大的東西,像種子在土里拱動。”

“就像星軌草?”林溪突然開口。她剛從辦公室回來,眼睛紅紅的,手里捏著張照片——星塵項目的團隊合影,她父親站在最左邊,胸前的星軌圖徽章比其他人的亮一些。“我媽媽說,當年每個實驗嬰兒的基因里,都植入了星軌草的片段。情緒是土壤,危機是陽光,到了該發芽的時候,誰也擋不住。”

她把照片放在觀測臺上,照片里八個人的徽章突然亮起微光,與每個人胸口的位置一一對應。玄天摸著自己的心口,那里的皮膚下像有顆種子在輕輕跳動,和昨夜星軌草藤蔓的搏動頻率完全一致。

“47小時。”趙宇看了眼時間,“我們需要訓練。”他從背包里掏出個全息模擬器,“我爸爸的舊東西,能模擬星際戰場環境。”

模擬器啟動的瞬間,整個天文臺被藍光籠罩。他們站在艘虛擬戰艦的駕駛艙里,舷窗外是密密麻麻的暗紅色戰艦,每艘艦橋上都印著個扭曲的符號——和裂縫里那個巨大陰影額頭的印記一樣。

“這是……暗黑紅神的旗艦?”陳默翻著筆記本,某頁自動浮現出段文字,“古地球神話里說,他是從宇宙誕生時的黑暗中誕生的,以恐懼為食。”

周明突然捂住頭,痛苦地蹲下身:“太多了……太多恐懼的情緒。”他的指尖滲出冷汗,滴在虛擬的地板上,竟泛起暗紅色的漣漪,“它們不是機器,是活的!每艘戰艦里都塞滿了被吞噬的靈魂!”

玄天的手腕突然劇痛起來。疤痕裂開道細小的口子,滲出淡藍色的血液——和零額頭上的印記同色。血液滴在模擬器的控制面板上,虛擬戰艦突然活了過來,儀表盤上的星圖自動定位到月球背面的某個區域。

“那里有艘飛船。”李萌萌指著星圖上的光點,兔子玩偶在她懷里劇烈顫抖,“我的兔子……它說那是‘方舟’。”

零的手環突然投射出段視頻:一百年前,星塵項目的團隊將八枚星軌圖徽章和一枚生物終端芯片,裝進了艘小型方舟飛船,藏在月球背面的隕石坑里。“那是啟動‘供奉殿’的鑰匙。”他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波動,“暗黑紅神想要的不是地球,是供奉殿里的宇宙之心。”

虛擬舷窗外,暗黑戰艦開始開火。暗紅色的光束擊中防護罩時,所有人都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那天在操場上感受到的一樣,像有無數根冰針鉆進骨髓。玄天的藍色血液在控制面板上蔓延,組成道完整的星圖,虛擬戰艦突然發出一聲龍吟般的轟鳴,主炮自動充能,炮口凝聚的藍光里,能看到星軌草的藤蔓在緩緩舒展。

“這就是我們的力量?”蘇曉曉的電磁匕首與虛擬控制臺產生共鳴,刀身的藍光與主炮同步閃爍,“來自星軌草?”

“不。”林溪的手按在導航屏上,星圖上的地球突然亮起,與她瞳孔里的光點呼應,“星軌草只是媒介,我們的力量來自……”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敬畏,“來自彼此。八個人的情緒共鳴,才能激活完整的星軌密鑰。”

模擬器突然斷電,藍光消失的瞬間,玄天看見觀測臺的墻壁上,不知何時爬滿了淡紅色的紋路,組成道完整的星軌圖。那些紋路正在緩慢褪去,像潮水般退回墻壁深處,只留下潮濕的痕跡——和負三層隔離艙炸裂后,艙壁上殘留的印記一模一樣。

“王老師來了。”零突然指向門口。

所有人迅速回到原位,假裝在研究星圖儀。王老師推門進來時,手里拿著個銀色的盒子,后頸的紅印比上午更明顯了。“你們果然在這里。”他把盒子放在觀測臺上,“林主任讓我交給你們的,說是她丈夫的遺物。”

盒子打開的瞬間,八枚星軌圖徽章躺在絲絨襯里上,每枚徽章的背面都刻著個名字:玄天、林溪、趙宇、零、蘇曉曉、陳默、李萌萌、周明。和他們的名字分毫不差。

“她還說……”王老師的聲音有些哽咽,后頸的紅印突然亮了起來,“當徽章開始發燙時,就去月球背面找方舟。星塵項目的最后一步,是讓你們成為……”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某個塵封的詞語,“……宇宙的供奉者。”

他轉身離開時,玄天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像在抑制某種洶涌的情緒。周明望著他的背影,低聲說:“他在害怕,又在驕傲。像父親看著即將遠行的孩子。”

徽章在暮色里泛起微光。玄天拿起刻著自己名字的那枚,金屬表面的溫度正好,像塊被體溫焐熱的記憶。他突然想起昨夜星軌草的藤蔓纏住他手腕時,腦海里閃過的畫面:八個穿著校服的少年站在艘古老的飛船上,身后是緩緩關閉的暗紅色裂縫,他們的胸口都亮著星軌圖的光,像八顆正在升起的太陽。

“46小時。”趙宇看了眼時間,把徽章別在胸前,“我們得回家跟家人告別。”

李萌萌的眼淚滴在兔子玩偶上,芯片的紅光透過布料滲出來,在地上投下道溫暖的光斑。“我媽媽說,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透著股奇異的堅定,“她說我爸爸研究的生物武器,其實是保護我們的屏障。”

陳默的筆記本自動翻到最后一頁,空白的紙頁上開始浮現新的文字,筆跡和她爺爺的一模一樣:“當第八枚徽章與生物終端共鳴時,供奉殿的大門將在宇宙之心的位置開啟。記住,暗黑紅神最怕的不是力量,是你們彼此的羈絆。”

玄天把徽章貼在手腕的疤痕上,金屬的涼意與皮膚下的暖意交融,像兩個等待了百年的靈魂終于相遇。他知道,明天的數學課上,王老師后頸的紅印會徹底消失,林溪的媽媽會恢復平靜,蘇曉曉的表哥會忘記那段紅色雪花的監控畫面——星塵項目的記憶屏蔽程序,總會在關鍵時刻啟動。

但他們不會忘。

天文臺的穹頂在暮色里發出輕微的轉動聲,銹跡斑斑的齒輪似乎終于咬合到位。玄天抬頭望向天空,靛藍色的天幕上,那道暗紅的裂縫又出現了,比前兩次更寬,邊緣的暗芒里,能隱約看到無數戰艦的影子。

他摸了摸胸前的徽章,那里的溫度正在升高,像顆即將點燃的火種。身邊的七個人也同時握住了自己的徽章,八道微光在暮色里匯聚,組成道完整的星圖,與天空中的裂縫遙遙相對。

“回家吧。”林溪合上《星際植物圖鑒》,封面上的星軌草已經完全綻放,暗紅色的葉片在暮色里閃著溫柔的光,“明天早上七點,天文臺集合。”

走出天文臺時,玄天看見王老師站在遠處的梧桐樹下,手里拿著枚同樣的星軌圖徽章。他朝他們揮了揮手,后頸的紅印在最后一縷陽光里亮了一下,隨即徹底消失,像從未存在過。

周明突然停下腳步,望著王老師的背影,輕聲說:“他說……等我們成為大供奉的那天,記得回來看看。”

晚風卷起地上的落葉,在他們身后織成道金色的屏障。玄天摸了摸手腕的疤痕,那里的溫度正好,像揣著整個宇宙的期待。46小時后,他們將飛向月球,飛向未知的星空,但此刻,他們只是七個背著書包的初中生,和一個額頭上有淡藍色印記的生物終端,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

明天,星穹中學的早自習鈴聲依舊會響起,但有些東西,已經永遠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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