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在河南道輾轉了半年,敗了又勝,人數卻越來越多,轉眼就到了五萬人。他們一路打到潼關,離長安只有一步之遙。
朝廷派來的節度使叫高駢,是個老將,據說用兵如神。他在潼關外筑起三道防線,號稱“固若金湯”。
黃巢在營里召開軍議,帳外飄著春雨,淅淅瀝瀝的,像在哭。
“高駢的防線太密了,”尚讓指著地圖,“第一道是騎兵,第二道是弓箭手,第三道是重甲步兵,咱們硬闖,怕是要損兵折將。”
一個新來的謀士拱手道:“黃王,不如咱們繞開潼關,從藍田關走?那里守軍少……”
“不行。”黃巢搖頭,“藍田關山路險,糧草跟不上。而且,咱們要打的就是潼關——讓長安城里的皇帝看看,他的‘固若金湯’,在咱們眼里就是層窗戶紙!”
正說著,帳外傳來喧嘩。一個渾身是傷的士兵被抬進來,他是派去長安刺探軍情的:“黃王……長安城里……亂了……”
士兵說,皇帝聽說黃巢快到潼關了,嚇得要遷都,官員們忙著收拾金銀細軟,百姓們卻在街頭巷尾議論,說“黃王來了有飯吃”,甚至有人偷偷準備了酒肉,等著隊伍進城。
“民心在咱們這。”黃巢握緊了刀,“高駢的防線再硬,能擋得住民心嗎?”
他突然站起來,走到帳外,對著所有士兵喊道:“弟兄們!長安就在前面!城里有糧倉,有棉衣,有咱們爹娘妻兒盼著的好日子!明天,隨我殺進潼關,直搗長安——讓那些當官的看看,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士兵們舉著刀歡呼,聲震云霄。雨水打在他們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次日清晨,進攻開始了。黃巢親自帶隊沖鋒,環首刀劈開了第一個騎兵的頭盔。尚讓帶著步兵從側翼包抄,傷兵們互相攙扶著,舉著盾牌擋箭。
高駢站在城樓上,看著潮水般涌來的起義軍,皺緊了眉頭。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隊伍——他們沒有像樣的武器,沒有統一的鎧甲,甚至有人赤著腳,卻像不怕死一樣往前沖。
戰斗從清晨打到黃昏。黃巢的身上又添了新傷,舊傷裂開,血把棉襖都浸透了。他看到尚讓的鐵尺斷了,用拳頭捶打著敵人;看到林言的弟弟,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撿起地上的斷矛,刺進敵人的胸膛。
當最后一個重甲步兵倒下時,潼關的城門終于被撞開。黃巢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長安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似乎比別處更藍。
他想起了那封被扔還的考卷,想起了歪嘴校尉的獰笑,想起了林言胸口的箭,想起了無數倒下的弟兄。
“長安,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