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青石詭影

青石鎮坐落在山腳，是往來修士歇腳的必經之地。此時已近黃昏，鎮口的酒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卻不見尋常市集的熱鬧——街上行人寥寥，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客棧的燈籠都透著股有氣無力的昏黃。

無塵跟著林薇走進鎮時，腳邊的枯葉被風卷著打旋，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極了暗處有人磨牙。

“不對勁。”林薇按住腰間的劍柄，銀甲在暮色里泛著冷光，“按理說這個時辰，鎮里該忙著準備晚飯，怎么會這么安靜？”

無塵捏著月魂玉，玉佩的溫度比在山里時涼了些，隱隱透著股寒意。他指向街角的布莊：“你看那里。”

布莊的門板虛掩著，縫隙里露出半截染血的衣袖。林薇眼神一凜，正要上前，卻被無塵拉住：“等等，有魂力波動。”

話音未落，虛掩的門板突然“吱呀”一聲彈開。一個穿著灰布衫的老者搖搖晃晃地走出來，他臉色青黑，雙眼翻白，嘴角掛著涎水，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

“是鎮上的王掌柜？”林薇皺眉，她上次追查線索時來過青石鎮，認得這位布莊老板，“他怎么變成這樣了？”

老者似乎沒聽見她的話，僵硬地轉動脖頸，目光鎖定在兩人身上。下一秒，他猛地撲了過來，指甲變得又黑又尖，帶著股腥臭味。

“小心！”林薇拔劍出鞘，劍光如練，精準地斬在老者手腕上。

“噗嗤”一聲，老者的手腕竟像爛泥般裂開，黑色的汁液濺在地上，冒出陣陣白煙。可他仿佛不知疼痛，另一只手繼續抓向林薇的咽喉。

“他被控制了！”無塵突然喊道，“是黑暗魂力！”

月魂玉在他掌心發燙，映得老者身上纏繞著淡淡的黑氣。這氣息和魂獄里的噬靈花、黑煞身上的魂力如出一轍，只是微弱了許多。

林薇眼神一沉，劍勢變了。她避開老者的要害，劍尖在他肩頭一點，一股純凈的魂力注入——這是云嵐宗的“清心訣”，能暫時壓制邪祟。

老者動作一頓，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嘶吼。黑氣在他體內翻涌，似乎在抵抗清心訣的凈化。

“沒用的。”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屋頂傳來，“被‘蝕魂散’浸染的人，早就沒了神智，只能當花肥了。”

兩人抬頭，只見屋頂站著個穿黑袍的男人，臉上戴著銀色面具，手里把玩著個瓷瓶。他身后跟著十幾個和王掌柜一樣的“活死人”，雙眼翻白，神情麻木。

“魔魂閣的人！”林薇握緊長劍，“你對鎮上的人做了什么？”

黑袍人輕笑一聲，將瓷瓶扔在地上，摔得粉碎：“也沒什么，不過是給他們喂了點蝕魂散，讓他們乖乖聽話，幫我照看‘花苗’罷了。”

他抬手一揮，那些活死人立刻像潮水般涌了過來。他們行動雖慢，卻不知疲倦，身上的黑氣碰到刀劍，竟能腐蝕出細小的缺口。

“你纏住他們，我去拿下他！”林薇對無塵喊道，腳尖一點，身形如箭般射向屋頂。

無塵點頭，從儲物袋里摸出蘇清玥臨走時塞給他的符紙。這是“爆炎符”，能引動周圍的火屬性魂力，對付邪祟最有效。

他咬破指尖，將血滴在符紙上，口中念動咒語。符紙瞬間燃起烈焰，被他甩向沖在最前面的活死人。

“轟！”

火焰炸開，活死人被燒得慘叫，身上的黑氣遇火劇烈燃燒，發出刺鼻的味道。但他們依舊往前沖，哪怕只剩半截身子，也要伸手去抓無塵的腳踝。

無塵邊退邊扔符紙，很快就把儲物袋里的存貨用完了。他看著越來越多的活死人，心里發急——這些人明明是無辜的村民，卻被變成這副模樣，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就在這時，屋頂傳來兵器碰撞的脆響。林薇的長劍和黑袍人的骨鞭纏在一起，骨鞭上布滿倒刺，每揮動一下都帶著股尸臭味。

“云嵐宗的小丫頭，倒是比三年前長進了些。”黑袍人面具下的眼睛閃過一絲戲謔，“可惜啊，還是這么蠢。你以為蘇清玥還活著是好事？她手里藏著的秘密，遲早會把你們都害死。”

林薇心頭一震：“你知道什么？”

“知道的可多了。”黑袍人猛地抽回骨鞭，順勢纏上林薇的手腕，“比如，當年星落小隊為什么會被圍剿，比如……蘇清玥是怎么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他的話像針一樣刺進林薇心里。三年前的疑點太多，隊長“戰死”得蹊蹺，魔魂閣的埋伏來得太巧，她這些年一直在查，卻毫無頭緒。

“你胡說！”林薇怒吼，魂力暴漲，震斷了骨鞭。可就在她分神的瞬間，黑袍人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黑色鈴鐺，輕輕一搖。

“叮鈴——”

清脆的鈴聲里帶著詭異的波動，那些原本被火焰困住的活死人突然躁動起來，雙眼變得赤紅，速度也快了數倍。

“不好！”林薇暗道不妙，想下去幫忙，卻被黑袍人死死纏住。

無塵被三個活死人圍在中間，后背撞上了布莊的門板。他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黑指甲，下意識地握緊了月魂玉。

玉佩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形成一個半圓形的護罩。活死人的手剛碰到護罩，就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縮了回去，身上的黑氣迅速消融。

“這是……”無塵愣住了。月魂玉的力量他見過，卻從沒像現在這樣，能主動凈化黑暗魂力。

黑袍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面具下的臉色微變：“月魂玉？這小子竟然有這東西！”

他眼神一狠，突然從懷里掏出個黑色陶罐，朝著護罩扔了過去：“那就讓你和這破玉一起，給噬靈花當養料吧！”

陶罐在空中炸開，里面涌出的不是毒液，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它們像潮水般爬向護罩，啃噬著藍光形成的屏障。

月魂玉的光芒開始閃爍，似乎有些支撐不住。無塵能感覺到玉佩在發燙，像是在和這些蟲子對抗。

就在這時，林薇抓住黑袍人分神的瞬間，一劍刺穿了他的肩膀。

“啊！”黑袍人慘叫一聲，身形急退，撞破屋頂的瓦片，消失在夜色里。他臨走前留下一句狠話：“你們救不了他們！噬靈花成熟那天，所有人都得死！”

隨著他的離開，那些活死人動作漸漸變慢，最后癱倒在地，身上的黑氣徹底散去，露出原本的模樣。只是他們的眼神已經失去了光彩，徹底沒了氣息。

林薇落在無塵身邊，看著滿地的尸體，臉色蒼白。她剛才那一劍沒能留住人，讓對方跑了。

“他提到了蘇隊長……”林薇聲音發啞，“還說當年的事有問題，你覺得……”

“不管有什么問題，我們總得查清楚。”無塵看著掌心的月魂玉，藍光已經恢復柔和，“而且他剛才看到月魂玉時，反應很奇怪，好像早就知道這玉佩的存在。”

林薇點頭，目光掃過布莊門口的尸體，突然停在王掌柜的衣襟里——那里露出半截黃色的符紙，不是魔魂閣的邪符，倒像是某種記號。

她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抽出符紙。只見上面畫著個簡單的星圖，旁邊寫著三個字：

“望月崖。”

“這是……星落小隊的暗號！”林薇瞳孔驟縮，“當年我們約定過，要是遇到緊急情況，就用星圖標記集合點。望月崖……難道還有隊員活著？”

無塵湊過去看那符紙，星圖的畫法確實和蘇清玥之前給他看過的古籍殘頁很像。

“魔魂閣的人在這里布下陷阱，會不會就是為了引誘知道暗號的人來？”他猜測道。

林薇握緊符紙，指節發白：“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得去看看。望月崖離這里不遠，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她望著暮色中的遠山，眼神里帶著孤注一擲的堅定。三年前的債，是時候該清算了。

無塵看著她的側臉，突然想起蘇清玥說過的話——星落小隊的人，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同伴。

他低頭摸了摸月魂玉，玉佩的溫度恰好，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心。

不管前方是陷阱還是希望，總得走一趟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