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睡眠沒有了眾多夢境，林鳶在一片黑暗之中蜷縮，不知道自己夢到了什么。

等到意識清醒的時候，周圍還是黑色的，伸手不見五指。

難道自己一覺睡到了又一個晚上？

她正困惑，卻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

林鳶伸出手小心摸索，楊鹿的氣息從身側傳來，她的手指不知道觸碰到了什么溫暖的地方，讓對方發出了輕哼。

“嗯——”

楊鹿動了動，林鳶感覺到自己再次被緊緊擁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晚的記憶都變得曖昧不清。

太過困倦的情況讓大腦停轉，她似乎說了很多不得了的話語。

也許是大腦的保護機制，讓她極其不愿意回憶起來昨天的那些丟臉事情。

不知道是因為見到了綠所以讓她的感情逐漸找回，還是接連的打擊太多，林鳶這幾年加起來的淚水，都沒有這兩天流得多。

退役后她只有最初的一段時間一直在哭泣，不管是自己獨處，還是去看望隊友們的墳墓，亦或者是殺完人之后。

漸漸的她還以為自己已經成長到不會再哭泣的地步，或者說心已經不再會悲傷。

卻——

林鳶眨巴眼睛，依舊什么都看不到。

她艱難地騰出自己的手，閉上眼睛摸索點亮終端。

瞇縫著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后查看時間和消息。

現在是早上的五點，比想象中睡的時間還要少一些。

卻是林鳶最近睡眠最好的一次——上次依舊是楊鹿擁抱她的時候。

真是太奇怪了，難道她睡不好是因為身邊沒有人？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林鳶手指滑動屏幕，將每天固定自動發送的通知關閉，除此之外沒有新的消息。

現在還太早，就算是要騷擾，也沒有這么早的。

至于出現魔障體的消息，已經被值夜班的魔法少女與后勤部成員處理完畢。

林鳶大概瀏覽完內部消息，便放下手。

奇怪，如果平時應該特別想睡，但現在她很清醒。

一丁點兒都感受不到困意。

楊鹿抱著林鳶沒有放松的意思，讓她無法挪開。

努力了幾番都不行之后，林鳶一鼓作氣，將對方強行從身上撕下來。

“……”

楊鹿悄無聲息，呼吸也沒有變化，昨晚不知道到底幾點才睡的，現在正在深睡眠中，沒有醒來倒是讓林鳶不用尷尬。

她真不知道現在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這個后輩。

哪有讓小孩子安慰自己的道理，真是太丟人了。

林鳶起身，借由終端的手電筒功能往前。

依稀記得楊鹿定下的這間酒店擁有獨立的入戶溫泉，她還沒體驗過這么高級的東西，既然睡不著，那就去泡個澡吧。

身上臟兮兮的，就算有魔力的火焰弄干凈過，沒洗澡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林鳶小心推開門，看到的是在星空下的露天溫泉。

隨著她的腳步靠近，感應燈的暖黃色亮起，充滿了浪漫的氣氛。

不過此刻只有她一個人。

林鳶脫下衣服，簡單地清洗一番，就下了水。

熱騰騰的溫泉帶著硫磺特有的臭雞蛋味，實在算不得好聞，不過酒店也沒有安排其他熏香。

也許是因為沒有這股味道怎么知道泡的是溫泉呢，這個關系吧。

林鳶猜測著，靠在最邊緣，坐到了池子修好的水下臺階上。

身上的疲憊在溫泉的浸泡下變得舒緩，她仰起頭看天空。

月亮已經往下垂，快要落到地平線下，天空進入了天亮前最暗的時刻。

空氣中飄蕩著寒冷的氣味，露天溫泉邊的綠草上掛著露珠。

這些反而讓溫泉的灼熱感不再強烈。

接下來她要怎么樣呢？

林鳶的大腦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魔女的成員包括了綠，是不是要拜托銀調查一下當年綠“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情況。

還有星靈們消失之后，無法變身的魔法少女們，有沒有辦法解決……

朱緋的星靈也是消失的一員，她雖然已經要退役了，但是現在受到的打擊估計也不小。

除此之外，魔應局從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越是思考，謎團就越多。

林鳶嘆出一口氣，她不喜歡思考這些，但是現在不得不去想。

“怎么一個人出來泡澡了？不等我一起嘛？”

背后的大門突然打開，林鳶回頭看，楊鹿已經脫了精光，正邁步進來。

“這么早醒嗎？不再多睡一會兒？”

在思考之前，林鳶就已經問出口。

也許如同楊鹿所說的那樣，這時候不去譴責對方，而是和往日一樣相處比較好。

她又有什么資格去譴責他人呢？

毀滅世界殺人是惡人，她就不是了嗎？

楊鹿從林鳶的身旁下水，后者讓開些位置，卻反被緊貼。

“嗚——哇——”

楊鹿的臉皺了起來，緩緩地坐到底。

“好燙啊，感覺都要熟了。你就這么泡了半天嗎？”

楊鹿驚訝的目光看來。

“還好吧，適應了就無所謂了?！?

林鳶的手和臉已經因為熱意變得紅潤不已。

“你可真耐燙啊?！睏盥股笛郏匀坏厣焓秩蛄著S的手掌。

“……你這是干什么。”

林鳶挪了挪，卻還是被對方抓住手。

“不抓緊點不是會容易打滑嗎？”

楊鹿理直氣壯，兩人肩并肩一起泡溫泉，仰頭看著天邊漸漸亮起的模樣。

四周靜極了，仿佛全世界都睡著了，只有兩人還醒著。

“我說……”

楊鹿打破了這片沉靜。

“嗯？”

林鳶沒看她。

“……不，什么都沒有。”

楊鹿停頓片刻，若無其事接下去。

“有什么話就說吧——”林鳶側頭，卻對上了楊鹿的眼睛，在感應燈的光線下，如同星星。

“什么都沒有。”

楊鹿笑起來。

這笑容熟悉極了，與另一名綠色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林鳶移開視線。

不要在這種時候想到綠啊。

她已經，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為什么了。

“你為什么……”林鳶的話語斷在了半途，她本來想問‘你為什么要毀滅世界’，卻又覺得不要在這種氣氛良好的時候問出口。

不然又會變成劍拔弩張的狀態，她現在只想安靜享受溫泉。

兩人再沒有開口，直到起身擦干穿衣，也沒有繼續戛然而止的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