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夜的針線
- 星隅有棠光
- 晨曦欣.
- 1605字
- 2025-07-23 08:10:11
傍晚的雨來得急,豆大的雨點砸在救助站的鐵皮屋頂上,噼啪作響。蘇曉棠正坐在縫紉機前縫補孩子們的外套,橘貓蜷在她腳邊打盹,尾巴尖隨著踏板的節奏輕輕晃。
“咔噠”一聲,機針卡在塊磨破的補丁里。她俯身去拆線頭,窗外忽然閃過道車燈,接著是周明宇的聲音:“星辭,借把鉗子!”
陸星辭拿著工具出去時,蘇曉棠也跟到門口。雨幕里,周明宇正蹲在三輪車旁,手里攥著根斷了的鏈條,林薇舉著傘站在他身后,裙角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大半。
“車壞在半路了,”周明宇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本來想把山里收的蜂蜜送過來,給孩子們沖茶喝。”車斗里的蜂蜜罐蓋得嚴實,卻還是滲出點甜香,混著雨氣漫開來。
林薇忽然“呀”了聲,舉傘的手歪了歪,雨水順著傘骨滴在周明宇的工裝衫上。她慌忙把傘往他那邊推了推:“對不起,我沒拿穩……”
“沒事。”周明宇抬頭時,剛好看見她辮梢的水珠滴在鎖骨上,像顆碎掉的星星。他喉結動了動,忽然脫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先披上,別著涼。”外套上還帶著淡淡的艾草味,是早上從家里帶來的。
林薇抱著外套愣了愣,指尖觸到布料上的補丁——那是上次幫救助站修窗戶時劃破的,針腳歪歪扭扭,卻縫得異常結實。她忽然想起交換會上那塊靛藍土布,臉頰莫名熱了起來。
屋里,蘇曉棠看著這幕忍不住笑,轉身從柜子里翻出條干毛巾:“進來擦擦吧,我剛熬了姜茶。”
陸星辭正幫周明宇修鏈條,鐵屑濺在他手背上,他卻像沒察覺似的。蘇曉棠走過去想幫他擦掉,指尖剛碰到他皮膚,就被他反手握住。
“別碰,”他低聲說,“有銹。”他的掌心帶著機油的溫度,指腹蹭過她的手背,像上次在展廳里碰在一起的蝴蝶翅膀。
這時,林薇抱著件疊好的外套走進來,袖口別著朵用藍布縫的山茶花。“我……我把周大哥的外套補了下,”她把衣服往桌上一放,聲音細得像雨絲,“針腳不好看,別嫌棄。”
周明宇拿起外套時,動作輕得像捧著件稀世珍寶。補丁的形狀剛好蓋住破洞,山茶花的花瓣微微卷著,正是他教的那種松線針法。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奶奶總說“好的補丁會跟著日子長,比原來的布還結實”。
“很好看。”周明宇的聲音有點啞,“比我奶奶繡的……多了點靈氣。”
林薇的眼睛亮了亮,像被雨洗過的星星。她轉身去看蘇曉棠縫衣服,忽然指著縫紉機上的線軸:“曉棠姐,這種彩線在哪兒買的?我也想給蜂蜜罐系個新布條。”
“在老街的布料店,”蘇曉棠笑著說,“下次我們一起去?讓星辭開車送咱們。”她故意加重“我們”兩個字,眼角余光瞥見周明宇的耳朵紅了。
雨停時,鏈條剛好修好。周明宇推著三輪車準備走,林薇忽然從屋里跑出來,手里拿著個玻璃罐:“這個……給你。”罐里是她剛腌的檸檬蜜,罐口系著根綠絲帶,上面縫著顆小小的紅星,“配姜茶喝,不那么辣。”
周明宇接過罐子,指腹碰到她的指尖,像觸到團溫熱的糖。他忽然想起交換會上那顆沒拆的薄荷糖,現在大概還躺在工裝口袋里,早被體溫捂化了吧。
“我送你回去。”他沒頭沒腦地說,說完又覺得太唐突,耳根燒得厲害,“雨剛停,路滑。”
林薇低著頭,辮梢的綠絲帶輕輕掃過三輪車把,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好。”
兩人走后,屋里安靜下來。陸星辭收拾工具時,發現周明宇落下了個東西——是塊磨得發亮的頂針,邊緣刻著朵小小的山茶花,和林薇補在外套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看來是故意落下的。”蘇曉棠拿起頂針,對著燈光看,“等下次見面,有好戲看了。”
陸星辭從背后輕輕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發頂,縫紉機的機油味混著她發間的槐花香,像種安穩的調子。“明天去看看薔薇苗吧,”他低聲說,“雨澆過,該發芽了。”
蘇曉棠轉過身,指尖劃過他手背上的鐵屑印:“還要給孩子們的外套縫上名字牌,用那種彩線,像星星一樣亮。”
窗外,月亮從云里鉆出來,照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遠處傳來周明宇的笑聲,混著林薇沒忍住的嗔怪,像段被雨洗干凈的歌謠。
陸星辭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縫紉機的踏板還在輕輕晃,像在數著日子的針腳。他忽然明白,有些補丁不用縫得太密,留幾分空隙,才能讓溫柔的時光慢慢滲進來,長成像薔薇花一樣熱鬧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