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的霧還沒散，蘇曉棠就被橘貓踩醒了。它蹲在窗臺，尾巴尖勾著片槐葉，窗外的救助站院子里，陸星辭正彎腰搬著新到的貓糧箱，霧氣打濕了他的發梢，看著像落了層薄霜。

她趕緊套上衣服跑出去，手里還攥著昨晚找出來的戶口本。“我來幫你。”她伸手去抬箱子，卻被陸星辭按住手背。

“別碰，沉。”他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滲過來，“孩子們還沒醒，先去吃早飯。”

廚房的鍋里溫著粥，是林阿姨凌晨送來的，還臥著兩個溏心蛋。蘇曉棠盛粥時，看見陸星辭靠在門框上，手里轉著車鑰匙，戶口本的邊角從他牛仔褲口袋里露出來，紅得扎眼。

“緊張嗎？”她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他抬眸笑了，眼里的霧好像都散了：“第一次結婚，沒經驗。”

這話逗得她差點把粥灑出來，正想反駁，小林揉著眼睛進來了，身后跟著一串睡眼惺忪的孩子。“星辭哥，曉棠姐，你們要去領證啦？”最小的朵朵扒著桌沿，手里還抱著昨晚陸星辭編的槐枝籃子，“我把喜糖都裝好了！”

籃子里是孩子們攢的水果糖，玻璃糖紙在晨光里閃閃爍爍。陸星辭接過籃子，往蘇曉棠手里塞了一顆橘子味的：“先甜口。”

去民政局的路上，車開得很慢。路邊的槐花開得正盛，風一吹，花瓣就撲在車窗上，像場溫柔的雪。蘇曉棠數著掠過的樹影，忽然聽見陸星辭說：“我媽剛才發消息，說把縫紉機搬到美術館了，還找出了我爸當年的領結，上面繡著歪歪扭扭的‘蘋’字。”

“那得趕緊拍照存著。”蘇曉棠掏出手機，屏幕映出自己微紅的臉，“婚紗展的說明卡，我昨晚寫好了，等領完證去打印。”

他側頭看她，她正低頭翻著備忘錄，陽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其實不用急，”他忽然說，“婚紗展可以慢慢來，領養日、貓糧捐贈……這些事，我們可以一起做很久。”

蘇曉棠的指尖頓在屏幕上，心跳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下。車剛好停在民政局門口，陸星辭解開安全帶，轉頭望著她，眼神認真得像在承諾：“不止今天。”

領完證出來時，霧已經散了。陸星辭把紅本本揣進內兜，像藏了個寶貝。蘇曉棠捏著自己那本，指尖反復摩挲著封面上的燙金大字，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回頭一看，竟是照片里那對穿棉麻婚紗的新人。新娘的裙擺依舊沾著草屑，新郎手里提著個大袋子，笑著說：“剛捐完貓糧，想著過來碰碰運氣，果然遇到你們了！”

“來送喜糖的？”陸星辭遞過槐枝籃子，眼里的笑意很亮。

新娘接過糖，往蘇曉棠手里塞了個小盒子：“這是我們找老銀匠打的，一對貓爪戒指，想著你們救助站用得上。”打開一看，銀戒上的貓爪印歪歪扭扭，卻透著股憨氣。

“謝謝。”蘇曉棠剛把戒指揣好，就見新娘指著他們身后，“你們看，那棵槐樹底下，是不是有只瘸腿的小黑狗？”

四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只小黑狗縮在槐樹根旁，尾巴怯生生地夾著。陸星辭剛走過去，它就想躲，卻被他手里的貓糧吸引，猶豫著湊過來，小口小口地舔著。

“帶回去吧。”蘇曉棠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它的頭，“給它取個名字，叫‘槐米’怎么樣？”

陸星辭嗯了一聲，眼里的光比陽光還暖。他掏出手機，給小黑狗拍了張照，背景是他們并肩站著的身影，紅本本的一角從他口袋里露出來，在槐樹下閃著溫柔的光。

回去的路上，蘇曉棠把戒指套在手指上，大小剛剛好。陸星辭的手機響了，是林阿姨打來的，說美術館那邊已經布置得差不多，讓他們趕緊過去看看。

“去不去？”他掛了電話問她。

蘇曉棠望著窗外掠過的槐花樹，忽然想起奶奶說過的話，好日子就像繡活兒，一針一線慢慢來，總會有成形的那天。她轉頭看向陸星辭，他正專注地開車，側臉的輪廓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去，”她笑著說，“去看看我們的新生活。”

車窗外，槐花瓣還在紛紛揚揚地落，像無數細碎的祝福，落在他們剛鋪開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