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yuǎn)堂坐落在廬州府城西的大街上,朱漆大門氣派非凡,門楣上懸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威遠(yuǎn)堂”三個大字筆力遒勁,透著一股凜然氣勢。秦天站在門口,看著幾個身著勁裝的弟子扛著兵器從里面出來,個個昂首挺胸,眼神里帶著幾分倨傲,不由得想起了王伯的叮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他按照王伯說的,繞到后門去找賬房的劉先生。后門處堆著不少柴火和雜物,一個穿著灰布短褂的老頭正蹲在地上算賬,手里的算盤打得噼啪響。“您是劉先生?”秦天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問。
老頭抬起頭,戴著副磨得發(fā)亮的銅框眼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王老實說的那個秦天?”
“是我,劉先生。”秦天點頭。
“嗯,”劉先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跟我來吧。先說好,威遠(yuǎn)堂的規(guī)矩大,雜役就得有雜役的樣子,手腳要麻利,嘴巴要嚴(yán)實,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看的別看,知道嗎?”
“知道了。”秦天應(yīng)道。
劉先生領(lǐng)著他穿過側(cè)院,來到一處堆放雜物的小院:“你就住這兒,跟其他幾個雜役擠一間。日常活計是劈柴、打掃前院的演武場,還有給弟子們端茶送水,具體的會有人安排。”他指了指不遠(yuǎn)處一個正在劈柴的壯實漢子,“那是老周,你有不懂的就問他。”
說完,劉先生就轉(zhuǎn)身走了,顯然沒把這個新來的雜役放在心上。
老周抬起頭,看了秦天一眼,甕聲甕氣地說:“新來的?叫啥?”
“秦天。”
“跟我來,”老周放下斧頭,領(lǐng)著他去領(lǐng)了套灰布短褂和一把斧頭,“先劈柴吧,今天的柴火還沒夠,晚上弟子們練功要燒熱水。”
劈柴的地方在演武場旁邊的柴房,堆著半屋子的原木。秦天拿起斧頭,試了試手感,深吸一口氣,運起體內(nèi)僅存的一絲內(nèi)息——經(jīng)過這些天的調(diào)養(yǎng),內(nèi)息雖未完全恢復(fù),卻也能勉強調(diào)動。他掄起斧頭,“哐當(dāng)”一聲劈在原木上,原木應(yīng)聲裂開。
“力氣不小啊,”老周有些意外,“比前陣子來的那個小子強多了。”
秦天笑了笑,沒說話,只是埋頭劈柴。他劈得很穩(wěn),每一斧都恰到好處,既省力又高效,很快就劈好了一堆柴火。老周看得直點頭,覺得這新來的小子倒是個實在人。
下午,秦天被安排去打掃演武場。演武場很大,鋪著平整的青石板,周圍擺放著刀槍劍戟等兵器,十幾個弟子正在場中練功,拳風(fēng)呼嘯,喊聲震天。秦天拿著掃帚,低著頭在角落里打掃,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往場中瞟。
這些弟子練的是一套拳術(shù),招式剛猛,出拳帶風(fēng),顯然是威遠(yuǎn)堂的核心功夫《威遠(yuǎn)拳》。秦天一邊掃地,一邊默默記下他們的招式——起手式“立如磐石”,接著是“劈山掌”“橫掃千軍”“力撞泰山”……他記性本就好,又用了現(xiàn)代的“圖像記憶法”,將招式拆解成一個個動作片段,記在心里。
“看什么看?!”一個粗暴的聲音響起。秦天抬頭,只見一個滿臉戾氣的弟子正瞪著他,手里的長槍指著他的鼻子,“一個雜役也敢偷看我們練功?活膩歪了?”
秦天連忙低下頭:“對不起,我馬上走。”
“走?”那弟子上前一步,一腳踹翻了他手里的掃帚,“耽誤了老子練功,你賠得起嗎?”
周圍的弟子都停下來,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熱鬧。秦天握緊拳頭,強忍著怒火——他現(xiàn)在實力未復(fù),不能惹事。
“張師兄,跟個雜役較什么勁,”一個穿著藍(lán)色勁裝的弟子走過來,笑著打圓場,“讓他趕緊干活去吧。”
那被稱為張師兄的弟子“哼”了一聲,唾了口唾沫:“滾遠(yuǎn)點,別臟了老子的眼。”
秦天默默撿起掃帚,退到角落里繼續(xù)打掃,心里卻把剛才那套《威遠(yuǎn)拳》的招式又過了一遍。他發(fā)現(xiàn)那套拳法雖然剛猛,卻有個破綻——轉(zhuǎn)身時重心不穩(wěn),容易被人偷襲。
傍晚收工時,劉先生突然找到了他:“秦天,你識字嗎?”
“認(rèn)識幾個。”秦天點頭。
“正好,賬房缺個幫忙記賬的,”劉先生說,“你晚上過來幫我抄錄賬目,每月多給你十文錢,干不干?”
秦天又驚又喜:“干!多謝劉先生!”他知道,這是個機會——賬房能接觸到武館的核心事務(wù),說不定能查到些有用的信息。
晚上,秦天來到賬房。賬房不大,擺著兩張桌子,堆滿了賬本。劉先生遞給她一本厚厚的賬冊:“把這個抄錄一遍,字跡要工整,別寫錯了。”
秦天接過賬冊,借著油燈的光仔細(xì)看了起來。賬冊上記錄著威遠(yuǎn)堂的收支,收入包括弟子的學(xué)費、商戶的“孝敬”、碼頭的抽成等,支出則是弟子的月錢、兵器維護(hù)、打點官府的費用等。他一邊抄錄,一邊留意那些大額的收支,心里漸漸有了數(shù)——這威遠(yuǎn)堂的油水,比他想象的還多。
抄到后半夜,劉先生打著哈欠去里屋睡覺了,留下秦天一個人在外面。秦天看著桌上的賬本,心里一動,悄悄翻開了另一本標(biāo)著“密”字的賬冊。
剛看了幾頁,他就愣住了——上面記錄著威遠(yuǎn)堂與漕運衙門的往來,每月都有一筆“鹽款”支出,數(shù)額巨大,收款人赫然是“濠州鹽商王某”。
濠州的鹽商?秦天的心猛地一跳,想起了害死柳芽父女的那個鹽商王大戶。難道……威遠(yuǎn)堂和濠州的鹽商有勾結(jié)?
他正想再往下看,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秦天連忙合上賬冊,假裝繼續(xù)抄錄。門被推開,進(jìn)來的是那個白天刁難他的張師兄,手里拿著個酒葫蘆,顯然喝多了。
“劉先生呢?”張師兄含糊不清地問。
“劉先生睡下了。”秦天低著頭說。
張師兄踉蹌著走到桌邊,拿起一碟花生就往嘴里塞,眼睛卻瞟到了秦天手里的賬冊。“你一個雜役,也配碰這些?”他一把搶過賬冊,扔在地上,“給我滾出去!”
秦天默默地?fù)炱鹳~冊,退了出去。回到雜役院,他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威遠(yuǎn)堂的賬目、濠州的鹽商、漕運衙門……這些線索像一團(tuán)亂麻,在他腦子里交織。他隱隱覺得,這威遠(yuǎn)堂背后,藏著一個不小的陰謀。
接下來的幾天,秦天一邊做雜役,一邊偷偷觀察弟子們練功,晚上則去賬房幫忙抄錄賬目。他做事麻利,抄錄的賬目字跡工整,從不出錯,劉先生對他越來越放心,有時甚至?xí)屗麕兔藢~目。
這天,秦天在演武場打掃時,看到周威遠(yuǎn)在指點弟子練功。周威遠(yuǎn)五十多歲,身材魁梧,不怒自威,他只是隨意地比劃了幾下,就把《威遠(yuǎn)拳》的剛猛霸道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看得秦天暗暗心驚——這才是武道五品高手的實力。
周威遠(yuǎn)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突然朝他看過來。秦天心里一緊,連忙低下頭。周威遠(yuǎn)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沒說什么,繼續(xù)指點弟子。
秦天松了口氣,后背卻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在這威遠(yuǎn)堂,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招來禍?zhǔn)隆K仨毟又?jǐn)慎,才能在這虎狼窩里活下去,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