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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編輯催稿修羅場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尖銳刺耳,帶著一種要把門板鑿穿的瘋狂氣勢,像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我和帕塔拉之間凝固的空氣里。那聲音急促、暴躁,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太陽穴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前一秒還死死攥著那份荒謬透頂的“陪睡協議”,被帕塔拉那無聲的、帶著冰冷笑意的眼神釘在原地,血液幾乎凍結。下一秒,這催命般的門鈴就像一盆冰水混合物,劈頭蓋臉澆下來,凍得我一個激靈,瞬間從那種屈辱又窒息的泥沼里拔出來半截身子。

心臟在胸腔里像受驚的兔子,狂跳得毫無章法。

帕塔拉臉上的那點微妙神情也瞬間斂去,快得像是我的錯覺。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嚴重違反他“皇室禁噪令”的干擾極為不悅。深邃的眼眸瞥了一眼震動的門板,又落回我臉上,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耐和審視。

“誰……誰啊?”我的聲音還帶著沒褪盡的干澀和驚魂未定,下意識地問出口,更像是一種逃避現實的喃喃自語。

帕塔拉沒說話,只是下巴朝門的方向抬了抬,意思不言而喻:開門。

我像踩在棉花上,腳步虛浮地挪到門后,手搭在冰涼的門把上時,指尖還在微微發顫。深吸一口氣——吸進來的全是帕塔拉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清冽氣息,混著殘留的水汽,更讓人心煩意亂——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走廊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身影幾乎要撲進來。

來人個子不高,頭頂锃亮,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油亮的光澤,只在后腦勺頑強地圍著一圈稀疏的“地中海支援帶”。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格子襯衫,領口歪斜,鼻梁上架著的黑框眼鏡滑到了鼻尖,鏡片后的小眼睛因為憤怒和焦急幾乎要噴出火來。他手里死死攥著一個屏幕還亮著的手機,另一只手保持著瘋狂按門鈴的姿勢懸在半空。

正是我的編輯,人送外號“禿頭張”的張編。

“葉!蓁!蓁!”禿頭張幾乎是咆哮著喊出我的名字,唾沫星子差點噴到我臉上,“你他媽還活著啊?!老子以為你被外星人抓去填黑洞了!消息不回!電話不接!微信裝死!你幾個意思?啊?!”他一邊吼,一邊用那只攥著手機的手,手指頭幾乎要戳到我鼻子上,“看看!看看這都幾點了?!今天!現在!此時此刻!你的稿子呢?!說好的三萬字呢?!喂狗了嗎?!”

他龐大的、因憤怒而顫抖的身軀堵在門口,像一尊噴發的小火山,灼熱的巖漿(唾沫)四濺。那氣勢洶洶的質問和撲面而來的焦躁氣息,瞬間把我從帕塔拉制造的冰窟窿里拽了出來,扔進了另一個油鍋。

我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差點撞到門框。腦子里還嗡嗡地回響著“陪睡服務”、“無條件配合”那幾個驚悚的字眼,此刻又被催稿的魔音灌耳,簡直像是被兩股龍卷風撕扯著,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張……張編……”我艱難地開口,聲音虛弱得像蚊子叫,“我……那個……最近有點……”

“有點什么?!有點想死?!”禿頭張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機關槍似的火力全開,“‘有點’是你拖延癥晚期的借口嗎?!讀者老爺們等著投喂呢!網站后臺催命的站短都塞爆了!平臺推薦位給你空著!你就給我玩失蹤?!你知不知道全組這個月的獎金都他媽拴在你鍵盤上?!再拖稿信不信我殺到你老家去把你那堆限量版手辦全掛咸魚一塊錢包郵?!”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頭頂的反光隨著他激動的動作一晃一晃,像個小號的探照燈。那根戳著我鼻尖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

就在這混亂的、單方面碾壓的咆哮現場,一個清冷、平穩,甚至帶著點置身事外般疏離感的聲音,從我身后響起,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禿頭張的怒吼。

“這位先生。”

禿頭張的咆哮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他布滿血絲的小眼睛越過我的肩膀,愕然地看向我身后。

我也僵硬地側過身。

帕塔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我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已經換下了那身慵懶的睡袍,穿上了一件質地精良的煙灰色薄羊絨衫,襯得肩線平直,氣質越發清貴。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平靜得像一泓深潭,目光淡淡地落在禿頭張那張因憤怒而漲紅的臉上。

“這里是學生宿舍。”帕塔拉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您的音量,嚴重違反了公共秩序,并對我方造成了困擾。”他頓了頓,視線掃過禿頭張那只還舉著的、幾乎要戳破空氣的手指,“另外,肢體威脅,在任何文明社會都是不被允許的。”

禿頭張明顯被這突然出現的、氣場強大又言辭冷峻的年輕人震了一下。他張著嘴,臉上的憤怒凝固成一個滑稽的表情,小眼睛在帕塔拉那張無可挑剔的臉上和我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這小白臉是誰”的茫然和震驚。他那只指著我的手,訕訕地、慢慢地放了下來。

“你……你是……”禿頭張的聲音明顯低了好幾度,帶著點不確定。

“帕塔拉。葉蓁蓁的室友。”帕塔拉言簡意賅地自我介紹,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今天天氣不錯。他微微側身,讓開一點空間,目光轉向我,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葉蓁蓁同學近期確實遇到一些……生活調整上的困難。創作需要安靜的環境和穩定的狀態,過度的壓力,往往適得其反。”

他的話像是有魔力。明明是在替我解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感。而且,他提到了“生活調整上的困難”……我的臉又開始隱隱發燙,腦子里不受控制地閃過那張該死的協議和浴室模糊的剪影……

禿頭張顯然被這套“文明社會秩序論”和“創作環境穩定論”給鎮住了,一時間忘了繼續噴火。他狐疑地打量著帕塔拉,又看看我,似乎在努力消化眼前這個“室友”的存在和他話里的信息量。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只剩下禿頭張略顯粗重的喘息。

就在這微妙的對峙時刻,帕塔拉忽然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不再看禿頭張,而是轉向我,聲音放低了一些,帶著一種近乎……溫和的詢問口吻:“晚飯想吃什么?”

“啊?”我徹底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催稿催得出現了幻聽。吃……晚飯?在這個禿頭張堵門催命、協議風波未平、十平米空間快爆炸的時刻?

帕塔拉卻像是沒看到我的呆滯,目光平靜地掠過我,投向那個狹小的、堪稱簡陋的“廚房”區域——其實就是在書桌旁邊墻上釘了個小架子,放了個小電鍋和幾包泡面。他邁開長腿,走了過去。

禿頭張和我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睜睜看著他。

帕塔拉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韻律。他先是拿起那個小小的、只能煮泡面的電鍋,仔細看了看銘牌,確認電壓無誤。然后,他走到宿舍角落那個小小的、印著學校logo的塑料水桶旁——那是我們唯一的“儲水裝置”——拿起配套的塑料水瓢,舀了兩瓢清水,注入鍋中。他的動作精準而從容,放水瓢時,甚至沒發出一絲多余的碰撞聲。

接著,他走到那個可憐巴巴的小架子前。架子上只有可憐的三包泡面:兩包紅燒牛肉味,一包老壇酸菜。他修長的手指在那三包泡面上方停頓了一秒,似乎在認真挑選。最終,他拿起了那包老壇酸菜面。

撕開包裝袋的聲音,在寂靜的宿舍里顯得格外清晰。他將面餅放入清水中,蓋上鍋蓋,插上電源。指示燈亮起微弱的紅光。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過身,重新面對我們。白熾燈的光線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高挺的鼻梁投下小片陰影。他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用那雙沉靜的眼睛看著禿頭張,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張編輯,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稍等片刻。葉蓁蓁同學需要補充能量,才能更好地投入創作。”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禿頭張手里那個屏幕還亮著的手機,“或者,您也可以先處理一下其他事務。”

禿頭張:“……”

我:“……”

宿舍里只剩下小電鍋加熱時發出的、極其輕微的“嗡嗡”聲,以及水將開未開時,氣泡頂起鍋蓋邊緣的細微“噗噗”聲。空氣里,老壇酸菜那霸道又廉價的調料包氣味,開始頑強地彌漫開來,與之前殘留的須后水、沐浴露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詭異又荒誕的氛圍。

一個皇室背景、氣場兩米八、前一刻還在用“陪睡協議”威脅我的家伙,此刻正穿著價值不菲的羊絨衫,在一個十平米的鴿子籠里,用最廉價的電鍋,給我煮一包三塊五的老壇酸菜面?

這畫面太有沖擊力,以至于我和禿頭張都陷入了長久的、呆滯的沉默。

禿頭張臉上的憤怒和焦急像退潮一樣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極度困惑、難以置信以及一絲絲……敬畏(?)的復雜表情。他看看帕塔拉,又看看那個冒著熱氣的小電鍋,再看看我,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他下意識地把滑到鼻尖的眼鏡往上推了推,眼神里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這世界怎么了”的靈魂拷問。

就在這詭異的、被泡面香氣(?)籠罩的安靜中,禿頭張手里的手機屏幕突然瘋狂地亮了起來!

“嗡——嗡——嗡——!”

不是電話,是視頻通話請求的劇烈震動!屏幕上瘋狂跳動的名字赫然是——【阿勇】!

禿頭張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按掉,結果慌亂中手指一滑——

“嘟!”

接通了!

下一秒,一個超大音量、興奮到變調的公鴨嗓如同平地驚雷,瞬間炸裂在狹小的宿舍里,把泡面鍋的“噗噗”聲徹底蓋了過去:

“臥槽臥槽臥槽!張哥!張哥你人呢?!快!鏡頭轉過去!讓我康康!讓我康康嫂子長啥樣啊啊啊!是不是美若天仙把屹哥迷得神魂顛倒?!屹哥呢?!屹哥在不在?!是不是在旁邊偷偷給嫂子煮愛心夜宵?!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我阿勇實名制嗑糖!甜度爆表!齁死我吧!屹哥牛逼!嫂子威武——!!!”

阿勇那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像一挺失控的加特林機槍,瘋狂掃射著宿舍里本就稀薄的空氣。每一個“嫂子”都喊得無比響亮,帶著一種發現新大陸般的狂熱和篤定,在十平米的空間里反復回蕩、撞擊。

我:“……”

帕塔拉:“……”

禿頭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禿頭張拿著手機,保持著那個手忙腳亂后不小心按了接聽的姿勢,整個人僵成了石像。他那張原本因困惑而略顯呆滯的臉,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染缸,先是瞬間漲得通紅,緊接著血色又“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變得慘白,最后定格在一種混合著極度震驚、恍然大悟、以及“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大秘密馬上就要被滅口了”的驚恐萬狀之中。他鏡片后的小眼睛瞪得溜圓,瞳孔地震,看看屏幕上阿勇那張激動到變形的臉,又猛地扭頭看向我,那眼神……活像在看一個拐帶了皇室繼承人的江洋大盜!

而我,在“嫂子”這個魔音灌耳的稱呼砸下來的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轟”地一聲全部沖上了頭頂!臉頰燙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陣陣發黑。阿勇那破鑼嗓子喊出的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我脆弱的神經上。羞恥、尷尬、憤怒……無數情緒在胸腔里翻滾爆炸,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帕塔拉的反應……最平靜,也最可怕。

在阿勇那聲石破天驚的“嫂子”炸響的剎那,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那股一直存在的、清冽而壓迫的氣息,驟然一沉。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溫度驟降。他沒有回頭,背對著我們,站在那個冒著泡面熱氣的小電鍋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肩背線條,在燈光下繃緊了一瞬,像一張驟然拉滿的硬弓。那是一種無聲的、卻足以讓人窒息的低氣壓。

小電鍋里的水終于燒開了,發出“咕嘟咕嘟”的翻滾聲,白色的水汽頂著鍋蓋邊緣,努力地向上蒸騰。老壇酸菜那濃烈到有些刺鼻的味道,混合著阿勇還在持續不斷的“屹哥嫂子甜齁了”的背景音,以及禿頭張那副快要昏厥過去的驚恐表情……

這十平米的修羅場,徹底被煮成了一鍋荒誕離奇、五味雜陳的……老壇酸菜面。

阿勇還在手機那頭不知死活地嚎叫:“張哥!別愣著啊!鏡頭!鏡頭轉過去!求你了哥!讓我瞻仰一下能讓屹哥金屋藏嬌洗手作羹湯的嫂子是何方神圣!我阿勇愿稱你為最強月老!屹哥!屹哥你說句話啊屹哥!別害羞嘛!……咦?張哥你臉怎么白了?張哥?張哥你說話啊張哥!喂?信號不好嗎?喂——?!”

禿頭張像是終于被這奪命連環call驚醒,發出一聲短促的、類似被掐住脖子的抽氣聲。他像是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手忙腳亂地想要關掉視頻,手指在屏幕上瘋狂亂戳,額頭瞬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啪嗒!”

一聲輕響。

帕塔拉伸手,精準地按掉了小電鍋的電源開關。

翻滾的水聲和蒸汽瞬間偃旗息鼓。

宿舍里只剩下阿勇那穿透力極強的、還在試圖尋找信號的“喂喂喂?”聲。

帕塔拉緩緩轉過身。

他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平靜得像暴風雨來臨前死寂的海面。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卻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冰冷地掃過禿頭張手里那部還在聒噪的手機,然后,落在了禿頭張那張慘白如紙、寫滿了“吾命休矣”的臉上。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比平時更低沉平穩,卻帶著一種能凍結骨髓的寒意,清晰地穿透了阿勇的噪音:

“張編輯,”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釘在禿頭張幾乎要握不住手機的顫抖的手上,“關于葉蓁蓁的稿子……”

他微微停頓,視線仿佛不經意地掃過角落里那個安靜下來的小電鍋,又落回禿頭張驚惶失措的臉上。

“……以及您這位‘朋友’的言論,”帕塔拉的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想,我們需要一個更安靜、更私密的……環境,來詳細談談。”

他向前邁了一小步,明明動作很輕,卻讓禿頭張整個人都劇烈地哆嗦了一下,手機差點脫手。阿勇的聲音還在頑強地從聽筒里漏出來:“……喂?張哥?屹哥?你們還在嗎?別玩消失啊!我糖呢?!我的CP發糖實錄呢?!……”

帕塔拉的目光,如同寒夜里最冷冽的星光,無聲地鎖定了禿頭張。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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