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左開著車在前頭領路，活像只剛偷到油的耗子，后面的搬運車跟得那叫一個緊，輪胎碾過地面的聲響，活像有人在身后追著要債。他在奧蘭多那家小型倉庫管理中心訂的倉庫，說出來都怕人笑——一個月五十五美刀，還得三年起訂，掐指一算一千九百八十美刀，掏腰包時他心疼得直抽抽，感覺像是被人按著頭灌了三斤芥末。
哪成想剛到地方，就撞見倉庫搞拍賣會，烏泱泱五六十號人圍著，比菜市場搶打折雞蛋的大媽還積極。張左一拍大腿，心說“來都來了“，不報個名多虧得慌？正好卸貨的車在，等他們把東西搬完，順手把拍來的倉庫里的破爛扔了，多省事。他轉頭跟搬運工和卡車司機合計：“拍完倉庫幫我清垃圾，一百五美刀干不干？“那幫漢子眼睛亮得像燈泡，畢竟這種外快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忙不迭點頭，生怕張左反悔。張左把倉庫鑰匙一扔：“你們先卸著，我去湊個熱鬧。“
跟著拍賣員往待拍倉庫走，張左忽然發現個樂子：但凡要賺錢的主兒，身上像纏了圈金線，亮得晃眼；要是要虧本，那金線就暗得跟快沒電的手機屏似的。這可把他樂壞了，跟揣了個作弊器似的，就是沒敢輕舉妄動——人家職業尋寶人有渠道，自己瞎搶純屬白給，搞不好人家賺得盆滿缽滿，自己得哭著回家啃咸菜。
他就蹲在旁邊當觀眾，眼睛瞪得像銅鈴，專等那種能讓人一夜暴富的機會，活像只等著偷雞的黃鼠狼。
直到一間滿是灰塵的倉庫亮相，眾人扒著門縫瞅了半天，一致結論：除了整齊得像軍訓列隊，其余堪稱一無是處。拍賣師掃了兩眼，懶洋洋報出“二十美刀“。一個黑哥們立馬應價，身上的金線“唰“地亮得能照鏡子。
張左一看，得，就是它了！當即跟黑哥們較上了勁。要說這幫尋寶人壞得流膿，見有競爭，立馬開始煽風點火，有人喊“三十“，就有人接“五十“，本來一百美刀能搞定的事，愣是被抬到了四百一十美刀。張左靈機一動，故意裝作猶豫不決，那副“再漲我就放棄“的慫樣，才沒讓那幫壞種繼續下黑手，不然估計得被薅掉一層皮。
老話怎么說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后面的拍賣會上，張左見職業尋寶人看上哪個倉庫，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往上抬價，專攪他們的局。這幫人算是見識了張左的厲害——花的錢變多了，能不能賺錢還兩說，跟買了盒沒拆封的盲盒似的，拆開可能是金條，也可能是塊磚頭。
等二十幾間倉庫拍完，張左餐館的東西也卸得差不多了。那幫大塊頭搬運工正聚在一塊兒吹牛，見他過來，立馬跟著去搬他拍下的那間倉庫。一開門，倆柜子杵在那兒，打開第一個，十二把武士刀亮得晃眼，保養得比姑娘的臉蛋還精致。再看第二個柜子，里面全是服役記錄，把武士刀的來歷寫得明明白白：敢情是二戰末期美軍入駐日本時，這倉庫原主跟著新兵蛋子們搞的“副業“。他問藝伎武士家最寶貝啥，人家說是武士刀，這家伙就借著“搜查偷襲者“的由頭，愣是弄來十二把。里頭兩把帶菊花紋的，還是日本天皇御賜；四把是名匠打造的傳家寶；剩下六把，從將官到佐官的佩刀全齊活。
張左瞅著這一柜子刀，心里樂開了花：看來剛才跟黑哥們死磕那四百一十美刀，花得比撿錢還值。張左這人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這天對著墻角那十二把蒙塵的武士刀瞅了半晌，突然一拍大腿——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掛網上讓蘇富比和佳士得的專家瞅瞅再說。
他對著鏡頭咔咔拍了幾張，配文簡單粗暴：“老刀十二把，懂行的看看。”心里卻早有盤算：要是運氣差，碰上個二戰期間鬼子天皇御賜的貨色，那可就虧了，他估摸著頂天五十萬人民幣，多一分都算給鬼子面子。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尤其那兩把瞅著像“御賜”款的，形制壓根不是二戰軍刀那副兇巴巴的模樣，倒像是老古董店里藏著的稀罕物。
回到家，張左點開手機里收藏的“武士刀拆解教學”，對著屏幕比畫了兩下，頓時來了興致。“不就是拆個刀嘛，有啥難的？”他擼起袖子，對著那兩把最可疑的刀下了手。螺絲刀、鑷子齊上陣，叮叮當當折騰了半小時，還真讓他給拆成了一堆零件，刀莖上的銘文赫然顯露——一把刻著“三條”二字，刃長80厘米，反2.7厘米，鎬造庵棟切先，刃紋里藏著一串彎彎的新月形，活像夜空中排著隊的月亮；另一把刀莖刻“守家”，另一面還帶著“德用”，刃長72.7厘米，反1.8厘米，身幅寬得像塊小門板，刃紋是亂糟糟的互目亂刃，沸與匂看得清清楚楚。
張左拿著零件得意了三秒，突然傻了眼——拆的時候有多瀟灑，裝回去就有多狼狽。零件攤了一桌子，怎么拼都不對，刀鞘對著刀身比劃半天，要么塞不進去，要么歪歪扭扭，活像個被拆散架的玩具。最后他索性一推桌子：“算了，就這樣吧！”掏出手機拍了堆“零件圖”，甩給了那位姓張的“專家”，自己轉身去冰箱拿可樂，眼不見心不煩。
可這頭張左瀟灑不管了，那頭蘇富比和佳士得的日本文物專家差點沒背過氣去。視頻里看到那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刀零件，尤其是“三條”“守家”那兩把的銘文和刃紋特寫，幾位頭發花白的日本人在辦公室里急得直轉圈，嘴里念叨著“暴殄天物”“罪過罪過”，當天就訂了飛往佛羅里達的機票，恨不能插翅飛到張左家，親手把零件一個個歸位。至于剩下那四把明顯是名刀的家伙，專家們這會兒哪還有心思看？滿腦子都是那兩把被拆成“積木”的寶貝。
張左倒想得開，瞅著那四把沒動過的名刀，沖屏幕里的美國藏家發了個挑眉表情：“剩下的你們看著辦，我相信美國佬的眼光。”至于那堆裝不回去的零件？他已經盤算著等專家來了，是不是能順便請教下“組裝教程”——畢竟拆得爽，裝不上可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