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桌上的紅色電話又響了。

陳燃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早上七點半。

“喂，您好。”

“陳老板嗎？我是開發區那邊新華游戲廳的，聽說您那有《吞食天地》的中文版？”

“有的。”

“太好了！我要訂二十份，什么時候能到貨？”

陳燃看著桌上密密麻麻的訂單本，苦笑道：“排隊吧，最快也要半個月。”

“半個月？”對方聲音拔高了八度，“陳老板，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這邊客人都快把門檻踩爛了！”

掛了電話，陳燃長長地嘆了口氣。

小胖蹲在角落里，手里拿著個厚厚的本子，正在記錄訂單。

“燃哥，又是要貨的？”小胖抬起頭，眼中滿是興奮，“咱的漢化版真是火了。”

“你小子倒是高興。”陳燃打了個哈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咱們發財了唄！”小胖嘿嘿笑著，“燃哥，你算算，一份漢化，刨去芯片成本，咱們凈賺八十塊，現在光是排隊等貨的就有兩千多份，那就是十幾萬塊錢啊！”

陳燃搖搖頭：“你只看到了錢，沒看到問題。”

“什么問題？”

“供不應求啊！”陳燃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咱這個小作坊，一天最多能燒錄五十顆有漢化版的ROM芯片，這兩千多份訂單，得做到什么時候？”

小胖撓撓頭：“那……那咱們多找幾個人不就行了？”

“沒那么簡單。”陳燃在窗邊停下，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燒錄芯片可不是做煎餅，隨便找個人就能上手。”

正說著，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燃子！燃子！”

陳燃打開門，看見紅星游戲廳的老板飛哥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

“飛哥，大早上的，什么事這么急？”

飛哥一把抓住陳燃的胳膊：“燃子，你可得救救我！”

“怎么了？”

“我那幾臺《吞食天地》的機器，玩的人太多，芯片壞了，今天一大早，就有一堆小孩在門口排隊，說是要玩中文版的。”飛哥一臉苦相，“我跟他們說壞了，結果有個小孩當場就哭了，說是攢了一個月的零花錢就為了玩這個。”

陳燃點點頭：“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燃子，你看能不能先給我勻十顆芯片？”飛哥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這是三百塊，算是定金。”

“飛哥，不是我不想給你，實在是沒貨。”陳燃指了指桌上的訂單本，“你看看，這些訂單都排到下個月了。”

飛哥湊過去一看，立馬倒吸一口冷氣：“這么多？”

“何止這么多。”小胖在旁邊補充道，“昨天晚上，還有個天津的老板打電話過來，說是開連鎖游戲廳的，要訂一千份，定金都打過來了。”

“一千份？”飛哥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得多少錢？”

“十萬。”陳燃淡淡地說。

飛哥差點沒站穩：“十……十萬？”

在1990年，一個普通工人的月工資也就五六十塊錢，十萬塊錢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

“燃子，你這是真的發了啊！”飛哥羨慕地看著陳燃，“我要是有你這技術就好了。”

陳燃擺擺手：“錢是掙了，但麻煩也來了。”

“什么麻煩？”

“產能跟不上。”陳燃指了指窗外，“你看，現在滿城的游戲廳都在找我要貨，但是我一天最多只能供應五十顆芯片。這樣下去，客戶的耐心遲早會被消磨完。”

飛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現在競爭這么激烈，誰家游戲廳沒有新鮮玩意，客人很快就會跑到別家去。”

“所以我得想辦法擴大生產規模。”陳燃轉向小胖，“小胖，過幾天你去一下深川華強北電子市場，看看有沒有能代工這個的燒錄師。”

“包在我身上！”小胖拍拍胸脯。

飛哥走后，陳燃坐在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燃哥，你在寫什么？”小胖湊過來看。

“在做計劃。”陳燃頭也不抬，“現在的成功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路還很長。”

“還要走什么路？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陳燃放下筆，看著小胖：“小胖，你覺得咱們現在做的是什么？”

“做游戲啊。”

“錯了。”陳燃搖搖頭，“咱們現在只是在做漢化，說白了，就是給別人的游戲，穿上華國人的衣服。”

“那……那不也挺好的嗎？”

“好是好，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陳燃站起身，在房間里踱步，“別人的游戲，咱們永遠只能跟在后面。真正的游戲帝國，應該有自己的原創作品。”

小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咱們接下來做什么？”

陳燃指了指紙上的規劃：“分兩步走。第一步，繼續做漢化的同時，咱們要抓住紅白機在華國剛起步的機會，做自己的游戲機。這市場空間巨大，能讓咱們快速積累資金。”

“做游戲機？”小胖瞪大眼睛。

“沒錯，硬件和軟件都要抓。”陳燃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等有了足夠的資金和技術積累，第二步，就是做屬于華國人自己的游戲。我已經想好了第一款，就叫《仙劍奇俠傳》。”

“仙劍奇俠傳？”

“對，以華國古代神話為背景，講述仙俠世界的奇緣。”陳燃越說越興奮，“想想看，華國五千年的歷史文化，有多少精彩的故事可以挖掘？為什么我們的孩子要去玩日本人的游戲？”

小胖眼睛亮了：“燃哥，你這個想法太棒了！”

“但是要實現這個想法，光靠咱們兩個人是不夠的。”陳燃指了指這間狹小的房間，“咱們需要更大的工作室，更多的人手，更專業的設備。”

“那咱們現在有錢了，這些都不是問題啊。”

“錢只是第一步。”陳燃走到窗邊，“更重要的是人才。做游戲不是簡單的技術活，需要程序員、美術師、音樂制作人……每一個環節都不能馬虎。”

陳燃走回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

“燎原工作室”

“燃哥，這是什么？”小胖湊過來看。

“咱們工作室的名字。”陳燃放下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要讓華國的游戲產業，從這里燃燒起來！”

夜幕降臨，陳燃站在窗前，看著城市的萬家燈火。

在這個改革開放剛剛起步的年代，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而他，要在這個變化的時代中，用自己的方式，點燃屬于華國游戲產業的第一把火。

“等著吧，這只是開始。”陳燃默默地對自己說，“真正的游戲帝國，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