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收銀臺后面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戴著黑框眼鏡，正低頭撥拉著算盤算賬，算盤珠子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聽到聲音，他抬起頭，打量著陳燃，眼神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你誰啊？”老板沒好氣地問，像是趕蒼蠅一樣。

“我叫陳燃。”陳燃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張名片，“專門做游戲機改裝的。”

名片是昨天晚上，用復寫紙手工刻制的，上面寫著“燎原技術服務中心”和一個傳呼機號碼。

老板接過名片看了看，眉頭皺起：“改裝？搞什么鬼？我這兒的機器好好的，不需要你瞎折騰。”

“簡單說，就是給您的游戲機，提供難度定制服務。”陳燃指了指正在運行的《坦克大戰(zhàn)》，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仿佛在推銷什么絕世好物，“您想要什么樣的游戲體驗，我都能給您調(diào)出來。”

“什么意思？”老板明顯不懂。

“比如說，您這兒來的都是什么人？”陳燃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沉迷游戲的玩家，“有小學生，有中學生，還有一些成年人對吧？”

老板點點頭：“對，什么人都有。”

“那就對了。”陳燃笑了笑，“小孩子技術差，玩原版游戲太難，投一次幣死得快，下次就不來了，您不就少賺一份錢嗎？但如果，我給他們調(diào)個簡單版，投五個幣，可以有無限生命，他們能玩半個小時，玩得爽，下次還會帶朋友來，您覺得呢？”

“那我不是虧了？”老板立刻反駁，“不用投幣續(xù)命，投幣次數(shù)不就少了？這不是砸我飯碗嗎？”

“您想錯了。”陳燃早就想好了說辭，“小孩子有了好體驗，會帶朋友來，客流量自然就大了。而且，同樣是這臺機器，我還能給您調(diào)出高難度版本。”

“高難度版本？”

“對，專門對付那些高手。”陳燃眼中閃過精光，看著那些玩家，像是在看一堆待收割的韭菜，“把游戲難度調(diào)到最高，敵人血厚攻擊強，讓那些自以為技術好的人，多投幾次幣才能過關。這叫精準吃幣。”

老板眼睛一亮：“還能這樣？”

“當然。”陳燃繼續(xù)解釋，語氣循循善誘，“簡單版吸引小孩，培養(yǎng)新玩家；普通版給一般玩家，保持穩(wěn)定收入；困難版專門對付高手，賺取更多利潤。一臺機器，三種體驗，覆蓋所有客戶群體，讓您的游戲廳生意興隆。”

“而且，”陳燃看老板已經(jīng)心動了，趁熱打鐵，“您還可以根據(jù)時間調(diào)節(jié)。比如放學時間來的都是小孩，就用簡單版；晚上來的都是大人，就用困難版。隨您的心意，想怎么調(diào)就怎么調(diào)。”

老板愣了愣，這個商業(yè)邏輯確實很有道理。

“最關鍵的是，”陳燃補充道，“有了這些特殊功能，您這兒就比別家游戲廳有優(yōu)勢。同樣的游戲，別的地方只有一種難度，您這兒能提供個性化服務，客人當然都往您這兒來。”

小胖在旁邊使勁點頭，恨不得把頭點掉：“對對對！我們那兒的街皇游戲廳就是這樣，自從改裝了之后，現(xiàn)在每天都爆滿，老板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

老板的眼神開始有些動搖，他開始在心里盤算著，但還是擺擺手，裝出一副老道的模樣：“說得天花亂墜，誰知道是真是假？”

“不信您看。”陳燃從工具箱里拿出螺絲刀，“我現(xiàn)場給您演示。”

說著，他走到《坦克大戰(zhàn)》機器前，熟練地打開后蓋，露出密密麻麻的電路板。

圍觀的玩家本想聚過來看熱鬧，但陳燃擺擺手，語氣嚴肅：“大家繼續(xù)玩游戲，這里施工有電路風險，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別圍觀了。”

“別搞壞了啊！”老板有些擔心，生怕陳燃把他的搖錢樹給折騰壞了。

陳燃充耳不聞，專心致志地在電路板上尋找著什么。前世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騰，街機主板的架構圖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他找到了主控主板，小心翼翼地拆下ROM芯片。

“這是原裝ROM芯片，”陳燃舉起ROM芯片給老板看，“現(xiàn)在我換上改裝版的，讓您看看什么叫脫胎換骨。”

他從工具箱里，拿出一塊看起來相似的ROM芯片，這是他昨天晚上熬夜燒錄制作的。

“別緊張，這個改裝是可逆的。”陳燃一邊操作一邊解釋，“如果您不滿意，我可以隨時換回原裝ROM芯片，保證不留痕跡。”

五分鐘后，陳燃重新組裝好機器，按下電源鍵。

熟悉的《坦克大戰(zhàn)》開場音樂響起，但屏幕上多了一行小字：“Special Edition”。

“來，試試看。”陳燃朝老板招手。

老板半信半疑地投了五枚游戲幣。

游戲開始，小坦克出現(xiàn)在屏幕上。但這次，左上角的生命數(shù)量顯示不是原來的“3”，而是“∞”。

“這……這真的假的？”老板推了推眼鏡，操控著坦克在屏幕上移動。即使被敵方坦克擊中，也會立即復活。

“現(xiàn)在是簡單版，”陳燃在旁邊解釋，“如果您想要困難版，我按這個鍵……”

他在機器側(cè)面按了一個隱藏按鈕，屏幕上閃過一道光。

再次開始游戲時，敵方坦克的移動速度明顯加快了，攻擊力也更強。

“您看，同一臺機器，三種難度模式，可以滿足不同客戶的需求。”陳燃得意地說。

老板的表情從懷疑變成了震驚，再從震驚變成了興奮。他能想象到，這樣的功能會給他帶來多少收入。

“小伙子，你這個……多少錢？”老板搓著手問，語氣都帶著幾分顫抖，活脫脫一個財迷。

“我不賣機器，我賣服務。”陳燃早就想好了商業(yè)模式，“每臺機器每月收費五十塊，包括改裝、維護和定期更新，保證您物超所值。”

“五十塊？”老板倒吸一口冷氣，“不便宜啊。”

“您算算賬，”陳燃耐心地解釋，“平時一臺機器，一天收入二三十塊，有了特殊功能后，保守估計能增加一倍。一個月下來，多賺的錢遠不止五十塊。”

“而且，”小胖在旁邊補充道，“我們不是一錘子買賣。每個月都會更新不同的功能，讓玩家保持新鮮感。這個月是無限生命，下個月可能是隱藏武器，再下個月可能是加速功能，保證玩家欲罷不能！”

老板在心里快速計算著。

五十塊錢在1990年不算小數(shù)目，但如果真能讓收入翻倍，那就是筆好買賣。

“行，我試試。”老板點點頭，“不過如果效果不好，我可就不會繼續(xù)買你的服務了，咱們丑話說在前頭。”

“沒問題，”陳燃痛快地答應，“我們做的是長期生意，不會砸自己的招牌。”

就這樣，“電子世界”成為了陳燃的第四個客戶。離開時，老板還追出來，問有沒有其他游戲的改裝版。

“燃哥，你真厲害！”小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一下午就談成了三家，每家五十塊，一個月就是一百五十塊！”

“這才哪到哪，”陳燃踩著自行車踏板，“我們的目標，是把全市的游戲廳都拿下，把它們都變成咱們的提款機！”

夕陽西下，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下班的工人們騎著自行車匆匆而過，偶爾能聽到有人在討論今天的新聞。收音機里傳來鄧麗君的歌聲，溫柔婉轉(zhuǎn)，和這個時代的節(jié)奏完美契合。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陳燃和小胖跑遍了全市的游戲廳。

從繁華的市中心到偏遠的工廠區(qū)，從高檔的商場到破舊的地下室，幾乎每一家游戲廳，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大部分老板都被陳燃的技術折服，紛紛簽約。但也有一些老板比較謹慎，要求先試用再付錢。

“小伙子，這樣吧，”一家叫“金龍游戲廳”的老板劉金龍?zhí)岢鰲l件，“你先給我裝上，我試用半個月。如果效果好，我肯定給錢；如果不行，你再改回來。”

陳燃猶豫了一下。

按理說，他不應該接受這種條件，但劉金龍的游戲廳位置很好，生意也不錯，是個優(yōu)質(zhì)客戶。

“行，但是有言在先，”陳燃最終同意了，“半個月后，您要是滿意就付錢，不滿意我免費改回原樣。”

“一言為定！”劉金龍拍著胸脯保證，“我劉金龍說話算話！”

類似的情況還有幾家，陳燃都同意了先試用后付錢的條件。

畢竟要做生意，總得有些靈活性。

到了第三個星期，陳燃的客戶已經(jīng)達到了十五家。

按照每家五十塊的收費標準，一個月的收入就是七百五十塊。這在1990年絕對算是高收入了，要知道，當時一個工人的月薪也就是四五十塊，陳燃簡直就是個“暴發(fā)戶”。

然而好景不長，麻煩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