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宰相府門前,車水馬龍還沒開始喧鬧,只有幾個灑掃的下人。劉禹就這么扛著那扇足有門板大小、半尺厚、幾千斤重的精鐵盾牌殘骸,哐當一聲杵在了宰相府那氣派非凡的朱漆大門前,震得地面都顫了顫。
“喂!里面喘氣的!”劉禹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嗓子,聲音在寂靜的清晨傳出去老遠,“給小爺通報一聲!劉禹前來拜訪趙元明趙公子!順便收點舊賬!”
宰相府的門房揉著惺忪睡眼探頭出來,一看到劉禹肩上那閃著寒光的巨大鐵疙瘩,還有他那副“老子就是來砸場子”的架勢,嚇得差點尿褲子,連滾帶爬地就往里跑。
沒多大會兒功夫,趙元明陰沉著臉,帶著幾個同樣臉色不善的跟班走了出來。看到劉禹肩上那夸張的“武器”,趙元明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劉禹!大清早的,你扛著塊破鐵來我宰相府門前撒什么野?”趙元明強壓著怒火,聲音冰冷。他今天是皇家學院選拔的大日子,實在不想節外生枝。
“撒野?”劉禹嘿嘿一笑,故意把肩上的門板晃了晃,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趙公子貴人多忘事啊?上次你家養的狗,叫什么王霸的,腿腳不太利索,沖太猛把自己摔折了。這不,我怕趙公子心疼,特意尋了塊上好的‘狗骨頭’來賠禮。”他特意把“狗骨頭”三個字咬得極重。
趙元明身后的一個壯漢,氣息渾厚,明顯是鍛骨境九層巔峰,聞言大怒:“放肆!敢辱罵我家公子!”他一步踏出,地面青磚微裂,蒲扇大的手掌帶著凌厲勁風,直抓劉禹面門!這一抓又快又狠,顯然是想在主子面前露臉,給劉禹一個下馬威。
劉禹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他故意將自身顯露的氣息壓制在鍛骨境八層巔峰,比這壯漢還低一線。眼看那大手抓來,劉禹像是被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那帶著腥風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劉禹鼻尖的剎那,
劉禹動了!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他根本沒放下肩上的門板,只是看似隨意地、用空著的那只手,屈起手指,對著那抓來的手腕輕輕一彈!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彈去衣袖上的灰塵。
“啵!”
一聲輕微的脆響。
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咔嚓”骨裂聲!
“嗷,!!!”
那鍛骨境九層巔峰的壯漢發出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叫,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蠻牛撞上,倒飛出去好幾丈遠,抱著自己那軟綿綿、明顯斷成詭異角度的右臂,在地上翻滾哀嚎,豆大的汗珠瞬間布滿額頭。
現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趙元明。他死死盯著劉禹那只彈指的手,又看看地上痛苦翻滾的手下,再看看劉禹肩上那扇依舊穩如泰山的精鐵門板,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這他媽是鍛骨八層?!騙鬼呢?!
劉禹收回手指,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塵,一臉無辜地看向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嘎嘣響的趙元明:“哎呀,趙公子,你看這事兒鬧的。你這狗…哦不,你這手下,也太不禁彈了吧?我就想幫他撣撣灰,怎么還自己飛出去了?這身子骨,虛啊!得補!”
趙元明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響,額頭上青筋暴跳。他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把劉禹撕碎!但目光掃過劉禹肩上那扇散發著冰冷寒光的巨大門板,還有地上那個斷臂哀嚎的手下…他硬生生把滔天的怒火壓了下去!今天是皇家學院選拔的關鍵日子!絕不能因小失大!忍!必須忍!
“好!好得很!劉禹!”趙元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眼神怨毒得能滴出血來,“今天這筆賬,我記下了!選拔場上見真章!我們走!”他幾乎是咆哮著下令,帶著剩下幾個噤若寒蟬的跟班,看都沒看地上哀嚎的手下,轉身就往府內走,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
看著宰相府大門砰地一聲關上,劉禹不屑地撇撇嘴,掂了掂肩上的鐵門板:“慫包。”他扛著這數千斤的大家伙,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朝皇家學院選拔的校場走去。
皇家學院的選拔校場,設在皇城西郊的皇家獵苑。平日里空曠的獵苑,此刻已是人山人海。各大家族的天才子弟,或是錦衣華服,或是勁裝短打,個個氣息不凡,神采飛揚。他們或彼此寒暄,或閉目養神,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期待。
然后,劉禹來了。
當那個扛著巨大精鐵門板的身影出現在校場入口時,整個喧囂的場地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去。那巨大的、閃著冷硬金屬光澤的門板,和劉禹那身還算體面的錦袍形成了極其荒誕的對比。
“臥槽…那是…門板?”
“好像是…精鐵的?這得多沉?”
“扛著這玩意兒來選拔?他腦子被門夾了吧?”
“那不是將軍府的劉禹嗎?那個‘老鼠公子’?他什么時候力氣這么大了?”
“鍛骨八層?扛幾千斤精鐵?你逗我呢?”
議論聲如同潮水般從低語迅速變成喧嘩。劉禹完全無視了這些目光和議論,扛著門板,如同扛著一面威風凜凜的戰旗,徑直走到一片相對空曠的區域,哐當一聲,把門板豎著杵在了地上。巨大的聲響又引來一片側目。
就在這時,人群忽然一陣騷動,自動分開一條通道。只見一位身著明黃蟒袍、面容俊朗、氣度雍容的青年,在幾位氣息深沉的老者簇擁下,緩步走了過來。正是大皇子!
大皇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目光卻銳利如鷹,徑直走到了劉禹面前。他上下打量著劉禹,又看了看那扇夸張的門板,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濃厚的興趣。
“劉禹表弟?”大皇子開口,聲音溫潤,帶著天然的親和力,“許久不見,表弟風采更勝往昔啊。這…獨特的兵器,倒是別出心裁。”
劉禹微微躬身,禮節不缺,但姿態卻是不卑不亢:“見過大殿下。一點小玩意兒,讓殿下見笑了。”他前世可是縱橫地下世界的黑道教父,骨子里刻著“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傲,讓他向誰俯首稱臣?絕無可能!
大皇子笑容不變,向前一步,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推心置腹的味道:“表弟天縱奇才,文武雙全。如今朝堂之上,正是用人之際。孤向來欣賞英才,若表弟愿意,孤必以國士待之,將來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橄欖枝拋得直白而誘人。
劉禹心中冷笑。畫大餅?這套路他前世玩得比誰都溜。他臉上掛著“受寵若驚”的笑容,拱手道:“殿下厚愛,劉禹惶恐。只是小子頑劣,性子野慣了,怕是難當大任。況且…”他頓了頓,抬眼看向大皇子,目光清澈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大炎的天太高,小子只想腳踏實地,先在這武道一途,走穩自己的路。”
拒絕!委婉但堅定!大皇子眼中精光一閃,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深深地看了劉禹一眼,仿佛要將他看穿。片刻,他才恢復溫煦:“也好。年輕人志在四方,孤期待表弟今日在選拔場上的表現。”說完,便帶著人轉身離去,只是那背影,似乎多了一絲冷意。
校場另一側,一座視野極佳的高臺上,布置著雅致的茶座。那位戴著面紗的白衣女子,正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遺世獨立的空谷幽蘭。她那雙沉靜的眼眸,透過面紗,始終落在校場中央那個扛著門板的少年身上。
在她身后,站著那位氣息如淵的中年管家。管家看著劉禹剛才與大皇子的短暫交鋒,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低聲對白衣女子道:“小姐,此子性情桀驁,目無尊卑。不過區區鍛骨境,縱然有些蠻力,值得您賜下一枚玄天令嗎?老奴觀其根基,似乎…有些古怪。”
白衣女子端起茶杯,纖指如玉,輕輕抿了一口。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劉禹身上,看著他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旁若無人地活動著手腳,偶爾還拍拍他那扇寶貝門板。她的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透過面紗傳出,只有管家能聽清:
“你看他扛著的是什么?”
“一塊廢棄的精鐵盾牌殘骸,沉重有余,靈性全無,笨拙之物。”管家如實回答。
“在他手里,那便是最趁手的‘根基’。”白衣女子淡淡道,“你看他腳步落地生根,氣息沉凝如岳,周身筋骨雖未刻意催動,卻隱隱有金玉交鳴之韻。此等肉身根基,渾厚得匪夷所思,絕非尋常鍛骨境可比。便是那些所謂的通脈境天才,單論肉身根基,也未必及他。”
管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再次凝神看向劉禹,這一次,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專注和銳利,仿佛穿透了皮肉,要看清劉禹的筋骨氣血。
“至于性情…”白衣女子放下茶杯,面紗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玄天宗要的不是唯唯諾諾的奴才,而是能劈開荊棘、走出自己道路的狂徒。他拒絕大皇子,正合我意。一個連世俗權貴都不肯輕易低頭的靈魂,才有資格去觸碰那無上仙途。”
她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校場中央。此時,選拔的鐘聲已經敲響,悠揚而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