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肅靜!”
幾聲帶著金石之音的暴喝猛地炸開,校場上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無數道或緊張、或興奮、或忐忑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高臺。
主考官是皇家學院副院長“皇家學院選拔,第一輪,根基測試!規矩簡單!看見你們眼前這三千座擂臺沒有?”“一人一擂!擂臺上,站著一個鐵疙瘩傀儡!擊敗它!最低要求,干翻一個鍛骨五層的!干翻了,留下!干不翻,或者被傀儡干趴下了,自己圓潤地滾蛋!”
他頓了頓,掃視下方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補充道:“當然,能打趴下更高層次的傀儡,更好!成績按你打趴下的傀儡實力排!最后,按實力排序,只取三千人!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數千人的吼聲震得地面似乎都晃了晃。
“好!各就各位!測試,開始!”
七千道身影如同決堤的洪水,呼啦啦涌向各自抽簽分配的擂臺。
劉禹心想:“鍛骨五層就能過?嘖,這第一輪果然是走個過場,篩掉那些湊數的炮灰。”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衣服里那塊硬邦邦的玄天令,冰涼的觸感讓他思緒飄了一瞬,“低調,低調才是王道。猥瑣發育,別浪!出頭的椽子先爛,這道理放哪個世界都通用。他運轉起體內的龜息訣,皮膚下原本如江河奔涌的氣血瞬間平緩下來,筋骨的嗡鳴也歸于沉寂,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鍛骨八層的水準,不高不低,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劉禹找到自己的擂臺編號。擂臺上,一個由暗沉金屬鑄就的人形傀儡,正靜靜地立在中央。關節處閃爍著符文的光芒,胸口鑲嵌著一塊拳頭大小、散發著幽藍光澤的晶石,晶石下方刻著一個清晰的數字,九。
“鍛骨九層?”劉禹挑了挑眉,嘀咕道,“嘿,手氣還不賴嘛,上來就抽個中等偏上的,正好給咱發揮演技的空間。”
“看,是劉禹!劉震天將軍家的那個!”
“他抽到鍛骨九層了?運氣不錯啊,這成績應該能排中上了。”
“鍛骨八層打鍛骨九層?有點懸吧?看他怎么打。”
劉禹肩膀猛地一沉,然后,哐當!擂臺的堅硬石面仿佛都震顫了一下。精鐵盾牌被他砸在了地上。伸出大手,拍了拍盾牌冰冷的表面,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對著那毫無反應的傀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老兄,久等了!咱這盾,當床板都嫌硌得慌,今天拿你練練手,正好!”
那鍛骨九層的傀儡胸腔中的藍色晶石光芒驟然一亮,鎖定了目標。傀儡雙足猛地蹬地,腳下的符文瞬間亮起。沉重的金屬身軀竟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如同一頭發狂的鐵牛,朝著劉禹猛沖過來,擂臺下方瞬間響起幾聲驚呼!劉禹卻顯得異常淡定,就在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拳頭離他鼻尖只剩不到三尺的剎那,劉禹動了!
他左腳不丁不八地穩穩踏前一步,如同老樹盤根,深深扎進擂臺的石板里。緊接著,他腰身猛地一擰,全身的力量如同擰緊的發條,從腳底轟然爆發,沿著脊椎大龍節節貫通,瞬間傳遞到粗壯的雙臂之上!
“起!”
一聲低沉的吐氣開聲,仿佛悶雷滾過。那面門板大小的精鐵巨盾,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恐怖的重量,被一股沛然巨力悍然掄起!
沒有花哨的技巧,沒有靈動的躲避,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力量宣泄!
盾牌化作一道厚重無比的深灰色殘影,帶著泰山壓頂般的恐怖威勢,撕裂空氣,發出令人心悸的嗚咽聲,由下而上,由后至前,劃出一道剛猛絕倫的半圓軌跡,不偏不倚,正正地迎上了傀儡那狂猛沖擊的鐵拳!
咚,!!!
一聲無法形容的巨響猛然炸開!
狂暴的聲浪如同實質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擂臺四周的符文光幕上,那傀儡的鐵拳,砸在精鐵盾牌正中心的瞬間,竟如同雞蛋撞上了頑石!它全力沖鋒的動能,加上拳頭上凝聚的破壞力,被盾牌以這種最蠻橫的方式硬頂回來,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反震巨力!摧枯拉朽般沖入它的軀體!傀儡那條粗壯的、由精鋼鑄就的右臂,從拳頭開始,關節處的符文連接處寸寸崩裂!扭曲!變形!緊接著是肩部、軀干連接處!巨大的力量讓它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整個沉重的軀體像是被無形的巨錘凌空擊中,猛地向后反弓,雙腳離地,如同一個被頑童狠狠踢飛的破布口袋!然后重重地砸在擂臺邊緣的光幕上,落地時,整個傀儡如同一堆真正的廢鐵,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了。整個戰斗過程,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
擂臺下方,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我…我眼花了嗎?鍛骨八層…一盾牌…掄翻了鍛骨九層的傀儡?”
“那…那盾牌是兇器吧!”
“靠!這他娘的也行?這劉禹…路子也太野了!”
劉禹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傀儡的手臂,一臉“這質量不太行啊”的遺憾表情。然后他才轉過身,對著擂臺邊緣負責記錄成績、此刻同樣目瞪口呆的考官,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十分憨厚樸實的笑容。
“考官大人,您看…這算過了吧?成績中等就成,咱要求不高。”
考官眼皮狠狠跳了幾下,看著那面盾牌上清晰的拳印,又看了看地上徹底報廢的昂貴傀儡,艱難地在玉簡上刻下:劉禹,鍛骨八層(疑),擊敗鍛骨九層傀儡,評定:中上。
劉禹扛起他那面兇器般的盾牌,慢悠悠走下擂臺,廣場的另一端,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快看!丙字七號擂!我的天!”
“那是…劍光?!”
“好快!根本看不清!”
“是趙元明!”
他的對手,是一尊通體呈暗金色、體型更為高大、關節處符文流轉更加密集、光芒也更加刺眼的通脈六層巔峰傀儡!
這已經是第一輪測試中可能出現的最強傀儡之一!
傀儡正爆發出恐怖的威勢。它雙拳緊握,拳頭上凝聚著刺目的紫色電芒,每一次踏地,堅硬的擂臺石面都留下一個淺淺的凹坑,發出沉悶的轟鳴。瘋狂地轟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趙元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腳步以一種玄妙無比的韻律移動著,每一次都精準地踏在傀儡狂暴攻擊的唯一間隙上。“身法‘流風回雪’!這是趙家的絕學!”有識貨的人失聲叫道。
“好厲害!面對通脈六層巔峰的‘紫電金剛’,竟然如此輕松!”
就在傀儡一次雙拳齊出、勢大力沉的合擊落空,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瞬間,
“破!”
他手中那柄一直斜指地面的秋水長劍,動了!
沒有蓄力,沒有前兆。那道凝練到極致的青色劍光,精準無比地從那尊“紫電金剛”傀儡揮出的雙臂下方,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一穿而過!毫無阻礙地刺入了它胸口那塊散發著深紫色光芒的核心晶石!狂暴的紫色電芒瞬間熄滅。傀儡僵立在原地。胸口處,被劍光刺穿的地方,深紫色的晶石上出現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小孔咔…咔嚓嚓……
細密的碎裂聲連成一片。
轟!
傀儡內部發出一聲沉悶的爆鳴,嘩啦啦地徹底散架,堆在擂臺中央。
僅僅一劍!
通脈六層巔峰傀儡,敗!
“我的老天爺!一劍!就一劍!”
“看清了嗎?剛才那一劍…那是什么劍法?太快了!”
“趙元明!他…他什么境界了?半年前才突破通脈境吧?這氣息…通脈五層?!”
“通脈五層秒殺通脈六層巔峰?!這…這怎么可能?!”
“妖孽!絕對的妖孽!趙相爺家這是出了條真龍啊!”
震耳欲聾的驚嘆、尖叫、難以置信的議論聲浪徹底淹沒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狂熱地聚焦在那個白衣勝雪、緩緩收劍的身影上。趙元明目光掃過下方沸騰的人群,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卻足以睥睨眾生的弧度。
高臺之上,負責督考的那位山羊胡主考官,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和贊賞,對著身邊同僚連連點頭:“了不得!了不得啊!趙家麒麟兒!此等天賦,此等戰力,通脈五層便有如此威勢…假以時日,必成大器!第一輪魁首,非他莫屬!”
廣場邊緣,一處視野絕佳的觀禮臺上。一襲素白長裙的神秘女子靜靜佇立,身姿綽約,宛如空谷幽蘭。她臉上依舊罩著那層薄如蟬翼的面紗,只露出一雙清澈如深潭、卻又仿佛能洞穿世間萬物的眼眸。她并未像其他人那樣狂熱地追逐著趙元明那驚艷全場的白色身影,她的目光,反而精準地落在了廣場另一側,那個正扛著門板般巨盾、慢吞吞擠出人群、走向休息區的魁梧身影上,劉禹。
在她身后,老管家也毫不掩飾眼中的贊嘆:“小姐,趙家此子,確為人中之龍。半載光陰,自初入通脈直躍五層之境,根基之穩固,劍意之純粹,心性之沉穩,皆屬上上之選。方才那一劍‘青冥破’,已得趙家‘秋水劍訣’三分神髓,舉重若輕,鋒芒內斂,后勁更是綿綿無盡。此屆魁首,當之無愧。他的評價中肯而充滿認可。
然而,白衣女子聞言,卻緩緩搖了搖頭。“福伯,你看那趙元明,如看朝陽初升,煌煌燁燁,鋒芒畢露,的確耀目。”她清泠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能安撫躁動的心神,“但你看那劉禹,他腳步落地,步步生根,似古樹盤虬,不動如山岳之基。氣息沉凝,混元一體,無波無瀾,卻厚重如大地之脈。其周身筋骨,雖刻意收斂,未顯崢嶸,然行走間,氣血搬運自有章法,隱有金玉交鳴之韻透骨而出”女子微微一頓,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罕見的鄭重,“此等肉身根基,非大毅力、大機緣不可得,渾厚凝實得…匪夷所思!絕非尋常鍛骨境可比!甚至…”
她的話語在這里停住,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已足夠讓身后的老管家心頭劇震。福伯猛地轉過頭,渾濁的老眼瞬間爆發出懾人的精光,再次投向劉禹那看似懶散隨意的背影,這一次,他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那具軀殼下隱藏的恐怖底蘊。
“小姐是說…他隱藏了實力?而且…那肉身…”福伯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能得小姐如此評價的肉身根基,絕對是頂尖標準。
白衣女子沒有直接回答福伯的疑問,“猛虎伏爪,藏鋒斂銳于泥涂之間…”她輕聲低語,似在回答,又似在自語,“其不動則已,一動…其勢必如雷霆震怒,山傾海覆,更兇,更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