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次會面，林小焦拿出了十二萬分的鄭重。

這不再是網(wǎng)絡上的插科打諢，也不是舞臺上的社死表演。

這是一次正式的、嚴肅的、來自頂級財團的商業(yè)邀約。

她提前三天，就開始進行準備。

她先是去了一趟環(huán)球中心，用自己賺來的錢，買了一套她這輩子買過的最貴、也最得體的衣服。

那是一條剪裁利落的香奈兒小黑裙，不張揚，但處處透著低調的質感。

又配了一雙Jimmy Choo的黑色高跟鞋，鞋跟不高，走起路來穩(wěn)當又優(yōu)雅。

會面當天，她更是起了個大早，對著鏡子，化了一個她自認為最精致、最無懈可擊的通勤妝。

她甚至對著鏡子，反復練習了好幾遍開場白。

“季總您好，很榮幸接到您的邀請。”

“關于‘社死營銷’的商業(yè)價值，我的理解是……”

她要讓那個只在年會上見過一面的冷面霸總，看到一個全新的、專業(yè)的、閃閃發(fā)光的林小焦。

一個脫離了“喊麥教母”和“戲精女王”標簽的，真正的商業(yè)合作伙伴。

懷揣著這份美好的憧憬，她坐著自己的勞斯萊斯，來到了季氏集團的總部大樓下。

那是一座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樓，玻璃幕墻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林小焦深吸一口氣，提著包，踩著高跟鞋，走進了那扇象征著財富與權力的旋轉門。

她前腳剛踏進金碧輝煌、冷氣十足的大廳。

后腳，她腦子里那個以攪局為己任的系統(tǒng)，就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冰冷的語調，轟然炸響。

【叮！突發(fā)任務發(fā)布。】

林小焦的腳步，猛地一頓，差點崴了腳。

【任務名稱：金牌銷售的誕生。】

【任務內容：請宿主在見到本次合作的目標人物——季晏后，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帥哥，辦卡嗎？健身游泳了解一下？”】

【任務要求：語氣必須熱情，笑容必須真誠，展現(xiàn)出王牌銷售的專業(yè)素養(yǎng)。】

【任務獎勵：人氣值+50000。】

【任務失敗懲罰：宿主將在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內，說話自帶廣場舞DJ的混響效果。】

林小焦：“……”

她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中央，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全部凝固了。

她精心準備的一切，她那套昂貴的小黑裙，她那雙優(yōu)雅的高跟鞋，她那副完美的妝容，她排練了無數(shù)遍的開場白……

在系統(tǒng)這個任務面前，全都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天大的，荒謬的，能讓她當場去世的笑話。

她想死。

真的。

她現(xiàn)在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永遠都不要出來。

助理陳默已經(jīng)在前臺等候多時。

看到林小焦，他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掛著職業(yè)性的、無可挑剔的微笑。

“林小姐，您好，老板已經(jīng)在辦公室等您了。”

林小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試圖回以一個同樣職業(yè)的微笑，但她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已經(jīng)完全不受控制了。

她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機械地跟著陳默，走進了那部需要刷專屬卡才能啟動的總裁電梯。

電梯平穩(wěn)上升。

鏡面的電梯壁上，映出她那張慘白如紙的臉。

陳默站在一旁，看著這位在網(wǎng)絡上呼風喚雨的“戲精女王”，此刻卻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心里不禁有些好奇。

他以為，能做出那些驚天動地社死行為的人，心理素質一定異于常人。

沒想到，真人看起來，竟然這么……

內向？

電梯在頂層停下。

門緩緩打開。

門外，是寬闊到可以開運動會的走廊，和一扇厚重的、看不出材質的辦公室大門。

陳默敲了敲門，得到里面一聲低沉的“進”之后，才推開門，對林小焦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小焦感覺自己的雙腿，有千斤重。

她每邁出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尸體上。

她走進了那間辦公室。

一間大到過分的，充滿了極簡主義風格和金錢味道的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深城的繁華景致。

而窗前，那張足以當乒乓球臺的巨大辦公桌后，坐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背靠著寬大的老板椅，周身散發(fā)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強大的氣場。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了林小焦身上。

那是一雙深邃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眸，銳利得像一把手術刀，仿佛能將人從里到外，剖析得一干二凈。

是季晏。

那個在年會上，被她當眾喊“爸爸”的男人。

那個在直播間，用一句“乖，不鬧了”，讓她心跳漏了半拍的“J哥”嗎？

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正式的，面對面的會面。

林小焦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知道，自己必須開口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羞恥、恐懼、絕望都壓了下去。

臉上，擠出了一個她自認為最熱情、最真誠、最專業(yè)的笑容。

然后，在季晏那審視的目光中，在他助理陳默那禮貌的注視下，她用一種略帶顫抖，卻又努力保持著熱情的語調，開口了。

“帥……帥哥，辦卡嗎？”

“健身游泳，了解一下？”

空氣，凝固了。

站在一旁的陳默，臉上的職業(yè)性微笑，瞬間僵住。

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微微張開，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聽到了什么？

辦卡？

健身游泳？

這位林小姐，她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

她是不是走錯了片場？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迎接自家老板那足以將人凍成冰雕的怒火。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沒有降臨。

辦公桌后，那個面容冷峻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后，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隨即，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清晰地閃過一絲了然的、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挑了挑眉。

那一個細微的動作，讓那張冰山般的臉，瞬間生動了起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緊張到快要哭出來，卻還在努力擠著笑臉的女孩，用一種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玩味的語氣，開口了。

“可以。”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親自當教練嗎？”

林小焦徹底懵了。

助理陳默，差點當場給自家老板跪下。

這……

這是什么神仙對話？

季晏看著林小焦那副傻掉的樣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他沒有再繼續(xù)逗她，而是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切入了正題。

“坐。”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里的沉穩(wěn)。

“林小姐，我們談談合作。”

林小焦像個提線木偶，暈暈乎乎地在椅子上坐下。

季晏將一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推到了她面前。

那是一份制作精美的合作提案，封面上用燙金的字體寫著幾個大字——【季氏·奇跡之城主題樂園開業(yè)季宣傳案】。

林小焦翻開第一頁。

“奇跡之城，是集團旗下最新、投資最大的一個文旅項目。”

季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疾不徐。

“下個月就要正式開業(yè)，我們需要一次能夠引爆全網(wǎng)的、現(xiàn)象級的宣傳活動。”

“我看過你所有的‘作品’。”

他說。

“從咖啡廳的彩禮事件，到環(huán)球中心的廣播體操，再到年會上的那聲‘爸爸’，以及地鐵上的見義勇為。”

“我發(fā)現(xiàn)，你有一種驚人的天賦。”

“你總能用最大膽、最不合常理、也最出人意料的方式，精準地抓住大眾的情緒，制造出最具傳播性的話題。”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林小焦。

“所以，我希望聘請你。”

“作為我們奇跡之城開業(yè)季的，‘首席驚喜官’。”

“我需要你，為我們策劃一場大型的、以‘社死’為主題的快閃活動，在開業(yè)當天，徹底引爆全城的話題。”

林小焦的手指，停留在提案中“首席驚喜官”那幾個字上。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合作報酬那一欄。

那后面跟著的一長串零，讓她的大腦再次陷入了宕機。

緊張，錯愕，震驚……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滾燙的暖流，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那些被人嘲笑的、讓她尷尬到無地自容的“社死行為”。

第一次，被一個人，用如此鄭重其事的方式，稱之為“天賦”和“作品”。

她的“社死能力”，第一次，被當成了一種真正的、有價值的才能，得到了認可。

而且，認可她的這個人，還是那個被她當眾喊過“爸爸”的，霸道總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