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麟將青銅令牌貼身藏好，帛書則燒成灰燼，混著藥渣埋進了柴房角落。老者——后來他才知對方偶爾會來集鎮打探消息——臨走前留下句話：“界碑在黑風嶺深處，你爹布的結界快破了，去不去，自己選。”

他選了去。

辭了藥鋪的活，塵麟往黑風嶺走。沿途試著按帛書殘字的韻律吐納，果然比《基礎吐納訣》順暢得多，丹田那股氣流雖仍微弱，卻帶著股韌勁，像石縫里鉆的草。

黑風嶺瘴氣彌漫，尋常獵戶不敢深入。塵麟憑著令牌指引，在一處懸崖下找到界碑——那不是想象中的石碑，而是塊丈高的黑石，表面刻滿暗紅色紋路，像凝固的血，隱約有黑氣從裂縫里滲出來。

石碑旁有座石屋，積滿灰塵，桌上擺著本泛黃的冊子，是塵家歷代守碑人的手記。

“玄甲衛不修仙，煉的是‘界力’，以血氣養碑，以心神鎮界……”

“妖域裂縫每百年擴一寸，需以本命精元填補……”

“若界力衰竭，可引靈氣輔之，但需以血為引，融仙凡二力……”

塵麟心頭一動。手記里說，玄甲衛并非不能碰仙法，只是先輩為專注守界，才棄了仙道。而他爹當年重傷，正是因為強行融合仙凡二力，傷了根本。

“原來如此……”他摩挲著手記，眼里亮了起來。

他守在石屋，白日里按手記練界力——用血氣滋養令牌，再將令牌貼在界碑上，引動紋路發光，壓制滲出來的黑氣。夜里則借著月光，嘗試將吐納來的靈氣，順著界力的軌跡運轉。

起初兩股力量總在體內沖撞，疼得他冷汗直流。但他想起青風山的嘲笑，想起爹臨終的眼神，咬著牙一遍遍試。某次疼得幾乎暈厥時，忽然覺出些門道——界力如磐石，靈氣似流水，以磐石為基，流水便可繞石而行。

一月后，他指尖竟能凝出縷灰氣，既帶著界力的沉凝，又有靈氣的飄忽，落在石頭上，悄無聲息蝕出個小洞。

這日，他正練著，石碑忽然劇烈震顫，裂縫里的黑氣化作利爪，猛地拍向他！塵麟下意識祭出令牌，灰氣裹著令牌迎上去，竟將黑氣撕開道口子。

黑氣嘶吼著退回裂縫，石碑上的紋路卻黯淡了幾分。

塵麟喘著氣，摸了摸發燙的令牌，忽然明白：守界碑，光靠祖輩留下的界力不夠；而修仙，若離了這沉甸甸的責任，也終究是空中樓閣。

他抬頭望向黑風嶺外的夜空，青風山的方向隱在云層后。

“我既要守好這碑，也得修好我的道。”他握緊拳頭，掌心的灰氣與血氣交織，“誰規定，玄甲衛的后人，不能走出條自己的路？”

石屋里的燭火搖曳，映著墻上新刻的字——塵麟，守界，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