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七郎去慕容府退婚,婚是退了,但損了錢財,人也遭了打罵的事成滿元陵的笑料。
“滾出去!”慕容渠將葉七郎推出門外,葉七郎一個不穩(wěn)險些摔了,幸得旁邊的家仆扶住。但看葉七郎的樣子,臉上挨了一拳,有些紅腫,頭發(fā)也有些凌亂,抬眼看向慕容渠,滿面陰沉,眼神似是要將他活剝了般。
慕容渠沉聲怒道:“我告訴你的葉七郎,既已退婚,日后莫要再后悔,也休得來纏著我四姐。”他指著葉七郎,眼中盛滿怒意:“若此后你再來慕容府,便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葉七郎看著他,慕容芩沅匆匆跑來,拉住了慕容渠,又看向挨了打的葉七郎,她知曉她四弟性子溫和若非在意之人遭了什么事,他斷不會這樣,何況是打了葉七郎……
慕容芩沅朝他道了聲:“沒事”,擋在他面前,對葉七郎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四弟性子急,又因退婚一事難免對葉七公子有幾分不滿,還望見諒?!?
葉七郎望向她,只覺陌生與愧疚,從前如何他不知,他也同慕容家人說了,旁人惱的惱,罵可罵,獨(dú)獨(dú)她始終有禮,他看得出,她對這門婚事本就是無所謂的。
他作輯深深敬了一禮道:“退婚一事本就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四小姐。”
“既已退婚,日后各自婚嫁,互不相干?!蹦饺蒈算涞?。“來人,送葉七公子離開?!彼龘]手,便有下人去到葉七郎那扶著他離去。
慕容渠不想這么輕易放過他,本欲沖過去再給葉七郎一拳,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卻被慕容芩沅一記眼刀給止住了。他不滿道:“四姐,你何故如此易就放過他了?婚期將近他卻臨時悔婚,這是何等羞辱!依我看,就當(dāng)打一頓扔出去,讓全元陵的人瞧瞧他那樣!”
慕容芩沅卻搖搖頭,道:“若你真這么做,旁人不僅會說他,倒也會笑話我?!彼D(zhuǎn)身向里走,慕容渠也跟在后面,“何況這門事我本就無所謂,也不必因此傷了兩家的和氣?!?
“那如今他退婚,四姐又該嫁誰?”與葉家這門親事是慕容老爺親自定下的。慕容芩沅身子不好,又因心疾,雖知書達(dá)禮,但如今也已十八,好不容易才挑了一番選中了葉七郎,匆匆定下這日子,不料又出了這種事情。
元陵城好兒郎是多,愿意向慕容岑遠(yuǎn)提親的卻少。若非他與她的是這層姐弟關(guān)系,他一定會娶她,聘她為正妻,他喜歡他的四姐。上天愿意賜他這么一個好阿姐,卻也只能是阿姐。
“隨緣吧?!蹦饺蒈算涞f道了一句。
姻緣罷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如何選?都是要憑自己去爭的。
慕容府門口,管家把葉七郎一行個人帶到門口,便毫不留情的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一句話也沒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慕容府的人如今是有多討厭葉七郎。門外還聚集了一批愛熱鬧的人,聽說葉七郎今日來退婚,都緊著來瞧瞧,看見管家對他如此不客氣的樣子,以及凌亂的頭發(fā)和稍紅腫中的臉頰,都紛紛互相咬耳根譏笑。
“看吧看吧,我就知曉那葉七郎去退婚準(zhǔn)要挨一頓的咯!”
“臉上都給打了一拳,嘖嘖,可憐可憐。”
“誰讓他放著好好的名門閨秀不娶,偏生要迎一個樂妓進(jìn)府?要我說也是自己造的孽!”
“話說慕容四小姐還真是可憐,都十八了還未嫁出去,本有個好貴婿,如今,又飛了咯~”
葉七郎正同隨從后馬車那邊匆匆走去,本不想聽這些閑言碎語,卻不知為何,聽旁人說杏娘和說慕容四小姐之時,心中不快。什么樂妓,杏娘是他的妻,而慕容四小姐溫順良德,也是他退的婚,錯在他,可偏偏何旁人也要道她一二句不是?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來,隨從想拉他走,他卻穩(wěn)固地站在那,作捐道:“各位,退婚是我之是我對不住慕容四小姐,四小姐知書達(dá)禮,是在下配不上,還請各位,莫要道慕容四小姐的不是?!?
周圍的聲音靜止了一瞬,隨即是奚落與嘲諷,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聲音幾近淹沒了他。隨從趕忙拉著無措的他上了馬車,又命馬夫快些離開,眾人議論的聲音也隨著馬車漸漸駛而再也聽不見。
這件事很快便傳為全元陵的笑柄。一笑葉七郎退婚挨打,二嘛,則是笑慕容府的貴婿又飛了,慕容四小姐怕是難嫁出去了。更有甚者,笑慕容芩沅知書達(dá)禮又如何,不過是個嫁不出去的女人罷了。
這些趁機(jī)慕容芩沅被退婚挖苦傳出去的話云煙怡聽了,在云祐竹面前罵了葉七郎和亂嚼舌根的人三天,句句都是替慕容芩沅報不平的,說葉七郎臨近婚期卻悔婚是不義,挨打純屬活該。說憑何明明是葉七郎不守信旁人卻要連帶著慕容芩沅一同踩。偏生她是受害者,世人卻覺是女子本身的錯誤。
何其荒謬,何其可笑。
相較之下,慕容芩沅可謂平靜多了。無論誰走到她面前罵上幾句,她都只道“過去了?!蹦饺堇蠣斕嫠龔埩_其他親事,她也順著意。只是前幾日還在叫得歡的那群人,一個個不是摔了腿就是出游忽地被蜂給纏上,臉上一個又一個紅腫的包,嘴也腫得說不了話,實慘。
其實都是云祐竹做的,既然話多,便讓他們開不了口.省得吵鬧,擾了元陵中人的清靜。
她匿于黑夜中,看著當(dāng)時那些人被弄得哇哇亂叫時,祁澈嘖嘖稱道:“若非這兒設(shè)了靜音結(jié)果怕是萬里的人都要被吵醒?!彼讣庖粍?,一道藍(lán)光飛出將那些蜂蟻驅(qū)走,那些人抱著自己的臉哭嘴都有好幾包,模樣滑稽得很?!安贿^啊阿竹,我記得你從前并非愛管閑事之輩,如今怎還為慕容四小姐出頭了?”祁澈問。
“此事因我她才遭人非議,自是要幫她。”云祐竹轉(zhuǎn)身走,張貼在墻上那張符也隨之消散。祁澈消也緊隨其后,“親事我也替她尋她了,待時機(jī)相識,便上門提親?!?
祁澈道:“是瓊林兄?”
云祐竹嗔怪道:“你又亂說,我阿兄不喜歡慕容四小姐,我也說過,他人可不相配。”祁澈聽罷只笑笑不說話,都未注意那群被咬的在地上打滾的人那,在后面有人一直盯著他們的背影。
然而,她回去幾日后,云府派人帶著云瓊林去慕容府提親,一去,一提親,一相看,這門婚事就這么定下來了。而云祐竹原本安排那位選中給慕容芩沅做夫婿的公子在那地方,邂逅了另一位姑娘。
云祐竹:“……”一口老血。
待到云瓊林一回來她就去他院里尋他了,還遇到了云煙怡,只不過云祐竹心中全是不解,云煙怡卻是滿臉興奮,見著她還拉著她一塊進(jìn)去。
彼時,云瓊林在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忽聞兩位妹妹來了,一個翻身起來去外屋找她二人。云煙怡正問著和云瓊林一同去慕容府的下人今日去提親的細(xì)節(jié),她一臉八卦好奇的模樣,云瓊林來一眼便瞧見了,平日里也未見她如此好奇自個兒的事啊!今日不僅來尋他了,還向他身邊的人打聽!
若非他看見云祐竹來了,怕是要沖過去揪住她耳朵給她拎出去了。
云祐竹眼尖,瞟見他來了,立刻站起身道:“大哥。”云煙怡怕聽見她講話,也站起身喊了句“大哥?!?
云瓊林“嗯”了一聲,坐到位子上,給她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問:“兩位妹妹今日來我這兒是做甚?”
他是在明知故問,但聽到云煙怡的發(fā)言時,雙手一抖,給她遞的茶杯里的茶水倒了他滿手。
“大哥你這趁人備去提親,是不是早就蓄謀許久只待今朝了?”云瓊林嘴角止不住抽搐,二妹妹妹說話還是太……有點(diǎn)忍不住想給她拎起來扔出去。
不僅他,云祐竹也是被她口出驚人到了,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袖露出一個自然的笑容道:“大哥,二姐姐許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未緩過來罷,還望大哥莫要介意。“云祐竹略有些歉意的道:“不過大哥,何故今日去慕容府提親?”
云瓊林聽她那番話后清了清嗓子,答:“是祖母與母親的意思。”
云老夫人和秦氏?云祐竹暗自道。云老夫人與秦氏是喜歡慕容岑沅那種知書達(dá)禮的大家閨秀的,說話溫溫柔柔,又會孝敬親長。曾說過若非有心疾,當(dāng)真是當(dāng)家主母的好人選。
可她身子骨弱,患有心疾,更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卻易碎。嬌弱的花兒不好養(yǎng)。何況云瓊林這性子,會妥協(xié)?
之前云老夫人和素氏不知說了幾次,他都一概不理,扭頭就走。總不可能因家中人嘰嘰喳喳過于吵鬧,這次就妥協(xié)了吧??
云瓊林忽地長嘆一聲,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語重心長道:“二位妹妹,這是大人的事情,還是莫要管罷?!比绱耸煜さ脑捫g(shù),一聽更是從祁澈那學(xué)來的,一聽便是有貓膩。
“大哥何故不敢說?”云祐竹反問道。云煙怡也點(diǎn)頭附和:“就是,大哥平日里說起我的事可謂是能說上個三天三夜?!痹茻熲攘藗€“三”的手勢,險些都懟云瓊林臉上了,“如今說起自兒的,反倒不愿,難不成大哥想那下那應(yīng)吧?”
聽著兩人的質(zhì)問,云瓊林也不知能如何說。今日去慕容府本只是打算走個流程,他無意娶妻,不愿誤佳人。說要相看,被人領(lǐng)去花園,他見過慕容芩沅,對她印象一般,雖討厭慕容渠,卻也不會恨屋及烏,就算到時候說清便夠了了。
只不過,當(dāng)他看到慕容芩沅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他覺得奇怪,他認(rèn)為慕容芩沅應(yīng)當(dāng)是愛葉七郎的,如今被退婚又被拉著來相看,應(yīng)當(dāng)是哭哭啼啼的,絕不當(dāng)是這般云淡風(fēng)輕的。
慕容芩沅看出他的意思,直截了當(dāng)?shù)?“云大公子不想娶我,不過這樣子,還是要做給旁人看的?!彼垌⑥D(zhuǎn),他望去,有人在偷看,將糕點(diǎn)推他跟前。
云瓊林笑道:“那慕容四小姐怎么知道的?”他將那糕點(diǎn)反推回給她。
“且不論敢娶我的人本就鳳毛麟角,方才云大公子進(jìn)來時輕慢懶散,見我這副模樣卻又有幾分驚訝?!彼龥]有拿那碟點(diǎn)心,而是伸手折下一個葡萄,“云大公子以為葉七公子退婚,我會悲痛欲絕,然后被逼來相看哭哭啼啼的嗎?
“錯了,嫁誰于我而言都一樣。云大公子既也只是走個過場,我便告訴你?!痹骗偭挚粗?,不知為何,聽她這般話語卻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她說她嫁誰于她而言都是一樣的,是因她身不由己,對情愛早早泯滅希望,她像是一只被鎖在籠中的鳥兒,呆久了在牢籠中,靜看著眾人,早已不抱有任何希望。
他也如此,祖母讓他來慕容府提親,更多的是瞧上慕容府的清白門楣,因云老爺仕途平平,他們做子女的定是會為他所用。他還好,可大姐嫁了的,不也是達(dá)官顯貴?
那二妹妹、三妹妹呢?日后她們的婚事,是否也會被當(dāng)作攀龍附風(fēng)的籌碼?就和現(xiàn)在慕容四小姐的婚事一樣?
人人都想登高位,留那一清白名聲,用處能有多大?從前未覺她可憐,今日見她,倒真憐惜。
云瓊林鬼使神差地開口:“如此,不妨嫁我?”慕容芩沅聽到此話,正剝著葡萄皮的手一頓,“云大公子不是討厭我?”
“那也是討厭慕容渠,并非四小姐你,”云瓊林也不知為何突然和她解釋,“既然四小姐覺得嫁誰都一樣,我也覺得娶何人都一樣.不妨你我二人在一起,如何?
“你做你喜歡的事,做當(dāng)家主母,做我的賢內(nèi)助?!?
后來真的定下來了,連吉日都挑好了,就在這月二十八?,F(xiàn)在云祐竹和云煙怡來問他,首先不論這事可否能說,其次說了她們又能不能懂。
見他遲遲不開口,云煙怡有些急了,喚了一聲“大哥!”云瓊林思緒回籠,清了清嗓子,故作嚴(yán)肅道:“大哥的事休要管了。送二小姐和三小姐回去?!?
云煙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狐假虎威!裝!
云祐竹知曉云瓊林是不會說的了,他和慕容芩沅之間發(fā)生什么事又說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云瓊林如今也不可能將心扉同她敞開...…
不對,如果是祁澈,那他可能會說。而且這事跟他是不是有關(guān)系?
云祐竹走時看了一眼云瓊林,如今既已定下了她也沒辦法阻止,只能讓他們先這么發(fā)展下去了。還有云煙怡和慕容渠的事,原本的計劃也得變了。
她剛站起身嗯了一聲準(zhǔn)備叫上云煙怡走,卻見她忽得神秘兮兮湊過去低聲說了什么,云瓊林的臉?biāo)查g爆紅,喊了她的全名:“云煙怡!姑娘家說這種話?!
“你給我滾出去!”
云煙怡心情卻大好,蹦蹦跳跳地跑到云祐竹旁邊拉著她走,邊走還邊回頭道:“大哥不用送了,下次二妹再來!”云祐竹有些云里霧里,說了何話惹得云瓊林這般?
她后來去問了一句,云煙怡則是笑得直不起腰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她道:“我說大哥連姑娘家手都未曾碰過,如今娶妻洞房也怕不知作甚,大哥還是太單純了。”
哦,這般直白,怪不得云瓊林紅臉了。
后來無事等她和云祐竹再去找云瓊林時,她被門外的下人攔住了,不讓進(jìn)。
她不滿的控訴:“三妹妹都能進(jìn),為何我不行?”
門外的下人憋笑嘴都憋不了一點(diǎn),指著不遠(yuǎn)處的那一個小狗洞,笑的手都在抖個不停:“大公子說,若二小姐要進(jìn)去,就……就從那兒進(jìn)……”
云煙怡:“……”
云煙怡:“小氣!記仇!”她到時候一定要和芩沅姐姐控訴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