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墜入深淵的瞬間，葉塵眼前一黑，再睜眼時，正躺在一張柔軟的云榻上，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這不是我上次煉廢了的安神香嗎？”他皺眉，抬手摸了摸額頭，“味道怎么還帶點甜？”

話音剛落，一道蒼老卻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響起：“你這小子，差點把玲瓏閣的底座給炸塌了?！?

葉塵猛地坐起，目光一掃，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間古樸的靜室，四周墻壁刻滿了符文，空氣中彌漫著靈氣波動。而坐在對面椅子上的，正是許久未見的玲瓏閣主——蘇璃兒的母親。

“您不是……昏迷了嗎？”葉塵狐疑地盯著她。

“你以為那點封印能困住我？”玲瓏閣主輕輕一笑，指尖一彈，一枚玉簡飄落在桌上，“倒是你，第十世繼承者，終于來了?！?

葉塵心頭一震，嘴上卻依舊不饒命：“第十世？我還以為我是第一代穿越型天命之子呢?！?

“你確實是第一代?！绷岘囬w主神色忽然凝重，“但也是最后一代?！?

她抬手一點，玉簡自動展開，浮現(xiàn)出一幅幅畫面：九道身影依次浮現(xiàn)，每一人都與葉塵容貌相似，氣息卻截然不同。

“他們是你前九世的記憶殘影?！绷岘囬w主緩緩說道，“每一世，你們都被‘天道’選中，成為它喂養(yǎng)自身的食糧?！?

葉塵聽得眼皮直跳：“喂養(yǎng)？我可沒報名參加‘天道自助餐’！”

“沒人報名?！绷岘囬w主嘆息一聲，“從第一世開始，你們就被圈養(yǎng)在這輪回之中。每完成一次試煉，天道便吸收一部分力量，直到第十世，便是最終獻祭之時?！?

葉塵沉默片刻，忽然笑出聲：“所以，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當(dāng)貢品送上桌？”

“你可以選擇逃。”玲瓏閣主看著他，“但你會永遠被困在輪回里，重復(fù)這一生又一生。”

葉塵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炎流鏈，火光微弱，像極了一盞快要熄滅的燈。

“有沒有第三種選擇？”他問。

玲瓏閣主搖頭：“除非你能斬斷所有因果線。”

“因果線？”葉塵挑眉，“聽起來像是可以剪斷的那種?！?

“可以?！绷岘囬w主點頭，“但代價是，你將失去所有與親人、朋友、愛人之間的聯(lián)系。他們會忘了你，甚至從未認識過你?！?

空氣仿佛一瞬間冷了下來。

葉塵低頭笑了下：“這不就等于死透了嗎？”

“但你是活著的。”玲瓏閣主輕聲道，“只是，不再屬于這個世界?！?

葉塵沒有回答，起身走出了靜室。

門外，陽光正好，風(fēng)拂過樹梢，帶起一陣沙沙聲。

他站在祖祠外，望著遠處練劍的葉靈珊，她的劍法依舊溫柔如水，卻多了幾分凌厲。白芷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瞇著眼打哈欠。蘇璃兒則蹲在地上，正拿著玉墜研究什么，時不時嘟囔幾句。

“喂。”葉塵開口。

三人同時抬頭。

“來一下?！彼惺帧?

幾人面面相覷，還是走了過來。

葉塵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上面畫著一個古怪的符號，似圓非圓，似方非方。

“這是我最近研究的新玩意兒，叫‘虛妄符’?！彼χf出去，“誰想先試試？”

“你想干嘛？”蘇璃兒警覺地看著他。

“沒什么?！比~塵聳肩，“就是幫你們擺脫點麻煩?！?

話音落下，符紙無風(fēng)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分別鉆入三人體內(nèi)。

剎那間，葉塵感覺胸口像被一刀劃開，卻沒有血流出，只有空蕩蕩的痛。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

“好了。”他說，“以后你們就自由了。”

“什么意思？”葉靈珊皺眉。

“意思就是——”葉塵轉(zhuǎn)身，背對著她們，“你們不會再記得我了。”

話音未落，他已踏步離去，腳步堅定，沒有回頭。

身后傳來驚呼、質(zhì)問、奔跑的腳步聲，但他始終沒有回頭。

直到走出葉家大門，他才停下腳步，仰頭望天。

“媽的，還挺疼?！?

就在這時，天空驟然變暗，烏云翻涌，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玄風(fēng)老祖！

但不對勁的是，他的身形有些模糊，像是隨時會消散一般。

“小兔崽子，你還真敢干這事！”老祖瞪著他，語氣里帶著幾分怒意，卻又藏著幾分欣慰。

“老祖？”葉塵愣了一下，“你怎么……”

“我只剩最后一縷神魂了?！毙L(fēng)老祖打斷他，手中握著一塊完整的玉玨，“給你個禮物?！?

“我不需要?！比~塵后退一步。

“你必須收下?！崩献胬湫?，“你以為你在反抗命運？其實你早就在它的掌紋之中?！?

下一瞬，玉玨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打入葉塵的天靈蓋！

劇痛襲來，葉塵踉蹌后退幾步，腦海中瞬間涌入無數(shù)信息碎片，隱約聽見一個聲音低語：

“鑰匙不在打破，而在重鑄。”

“……什么鬼？”他揉了揉腦袋，抬頭卻發(fā)現(xiàn)，玄風(fēng)老祖的身影已經(jīng)開始變得透明。

“記住?！崩献娴穆曇粼絹碓捷p，“真正的敵人，不是魔神……而是那看不見的規(guī)則。”

話音落下，身影徹底消散，只留下空中一片微微閃爍的光影。

葉塵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動彈。

良久，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道符文，與之前那張“虛妄符”極為相似，卻多了一絲奇異的金色紋路。

他低頭看了眼，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看來，我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風(fēng)起，卷起衣袍，吹亂發(fā)絲。

他轉(zhuǎn)身，邁步走向冰淵方向，步伐堅定，一如當(dāng)初踏入鎖魂井時的模樣。

身后，蘇璃兒手中的玉墜突然發(fā)出一陣異樣的光芒，一滴血珠悄然滑落，滲入地面。

大地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萌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