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塵睜開眼時，鼻尖一股涼意。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鎖魂井底的寒霜正順著他的眉心往上爬，像一群調皮的小蟲子，鉆得他腦袋發麻。

“這地方真不講究。”他咕噥一句，“連個枕頭都不給配。”

炎流鏈靜靜纏繞在他手腕上，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大病的寵物狗，蔫頭耷腦。不過那點微弱的火光仍在跳動，仿佛在說：“我還活著呢，別嫌棄我。”

頭頂是一片混沌般的虛空，四周的井壁上浮現出一圈圈淡金色的光輪，緩緩旋轉著，每一道金光中都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這是……十世輪回？”

葉塵皺眉，心頭卻莫名涌起一絲熟悉感，就像小時候翻箱倒柜找到一盒積灰的舊糖，明明沒吃，卻知道味道一定甜得齁嗓子。

“你們誰先來？”他活動了下手腕，沖光輪比了個邀請的手勢，“還是說，一起上？”

話音未落，九道身影從光輪中依次浮現，各自站在不同的方位，神情各異。

一個披著黑袍、眼神陰鷙的青年冷哼一聲：“你竟敢妄圖融合我們？”

另一個背著劍、滿臉風霜的老者搖頭嘆息：“這一世又想靠蠻力解決問題嗎？”

還有一個穿著現代西裝、叼著牙簽的年輕人嗤笑：“你看看你自己，像個什么樣子？”

葉塵撓撓頭，露出一臉“我理解但我不接受”的表情：“各位，咱能別整這些文藝復興了嗎？我趕時間，一會還要去洗澡哼《小蘋果》呢。”

“你！”黑袍青年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咳咳。”葉塵咳嗽兩聲，忽然正色道，“我知道你們是誰，也知道你們為什么不愿合而為一。但命運這玩意兒，就像泡面——煮太久就爛了，煮太短又夾生。我不想當夾生飯，更不想被它當調料。”

他說著，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團太極火焰。

“所以，要么主動融合，要么我用火把你們一個個燒熟了再吃下去。”

老者瞪他一眼：“你還是這么混賬。”

“謝謝夸獎。”葉塵笑瞇瞇地一拱手，“我從小到大，最擅長的就是以理服人加不服就打。”

第一道殘影終于忍不住，化作一道金光撲向他。

葉塵迎上去，兩人瞬間戰成一團，拳腳相加，火光四濺。

“你當年為何放棄家族責任？”他一邊閃避一邊問。

“因為你怕死。”殘影冷笑道，“你以為逃就能解決問題？”

“那你呢？”葉塵一腳踹開對方，“你不是一樣躲在山里煉丹，不敢面對現實？”

戰斗戛然而止。

殘影怔住，眼神復雜地看著他，最終輕嘆一聲，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胸口。

第二道殘影是名女子，面容模糊，聲音卻清脆：“你曾為了活命，拋棄過一個朋友。”

“我記得。”葉塵低聲道，“但我后來救回了她。”

“可你當時的選擇，傷透了她的心。”

“我知道。”他苦笑，“但我也因此明白，有些事不能只看結果，要看過程。”

女子沉默片刻，終究也化作光影，投入他體內。

就這樣，一道接一道的前世殘影與他交鋒、對話、掙扎、妥協，最終一一歸于虛無，成為他靈魂的一部分。

每融合一道，鎖魂井深處便傳來一聲沉悶的斷裂聲，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慢慢崩塌。

當最后一道殘影消散時，葉塵渾身一震，體內氣血翻騰，元嬰劇烈震動，仿佛要炸裂開來。

“來了。”

天穹之上，劫云滾滾而來，遮天蔽日，雷光閃爍，隱隱可見無數虛影懸浮其中——那些，都是他曾吸收血脈之人！

“你們……怎么都來了？”葉塵仰頭望著劫云，嘴角咧起一抹苦笑。

第一道雷霆轟然劈下！

他抬手格擋，整個人被轟得倒飛出去，撞在井壁上，骨頭發出“咔嚓”一聲。

“痛死了！”他齜牙咧嘴，“能不能少來點？”

第二道雷霆緊接著落下，帶著滔天怒意！

葉塵咬牙，強行穩住身形，雙手結印，體內的九道前世意志同時共鳴，一道道光影從他背后浮現，交織成一座巨大的法陣。

“你們愿意幫我嗎？”他低聲問道。

光影沒有回答，卻紛紛沖上前去，替他擋下雷霆！

一道、兩道、三道……

直到最后，只剩他自己站在原地，渾身焦黑，卻依舊挺直脊背。

“謝了。”他對著空無一人的井底說道。

劫云未散，反而越聚越濃，第九道雷霆緩緩醞釀，天地間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沉重的心跳。

葉塵閉上眼，感受著體內洶涌的力量，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來吧。”

雷霆轟然落下！

他張開雙臂，任由雷霆劈在自己身上，卻沒有絲毫躲閃。

這一刻，他感受到涅槃劫火在體內狂暴地奔涌，幾乎要撕裂他的經脈。

“鎮住！”

炎流鏈猛地繃直，火光暴漲，將劫火壓制下來。

葉塵趁機運轉功法，將劫火引導至四肢百骸，一點點淬煉肉身。

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襲來，但他始終沒有倒下。

當最后一絲雷霆消散，他睜開雙眼，眸中金光璀璨，宛如神祇降臨。

“金身，鑄成。”

他輕輕抬手，掌心浮現一道神秘符文，形狀竟與蘇璃兒頸間的玉墜極為相似。

井底突然傳來一陣震動，十道鎖鏈齊齊崩斷，冰淵深處傳來一聲低吼，仿佛有某種存在即將蘇醒。

“看來，有人等不及要見我了。”葉塵咧嘴一笑，手腕一抖，炎流鏈纏繞周身，火光升騰。

下一刻，他縱身躍入井底裂縫之中！

井口之上，僅剩一片飄落的霜花，在空中緩緩旋轉，最終落入漆黑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