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劃過石壁,火星濺落的瞬間,通道盡頭的光暈驟然收縮。
那尊石像依舊靜立,掌中冰魄玄晶浮起三寸,懸于半空,流轉著幽藍脈絡。我右臂經脈一緊,黑紋如藤蔓般蠕動,順著肩胛向上攀爬。心脈深處,器靈低語不斷,不再是斷續呢喃,而是一字一句,清晰如判。
“你走不下去了?!?
我沒有回應,只將冰魄玄晶之力沉入右臂,封住經絡交匯的七處要穴。寒意刺骨,皮膚表面凝出細霜,血流幾乎停滯。我咬牙前行,靴底碾過碎石,每一步都像踏在刀鋒上。
通道兩側的石壁開始滲出黑霧,霧中浮現出殘魂虛影,扭曲嘶吼,皆是曾死于我刀下的敵手。他們不攻不防,只是盯著我,眼中泛著與凌云傲相同的貪婪。心脈震動加劇,器靈在識海中冷笑:“他們都在等你倒下?!?
我閉眼,掌心舊傷裂開,血滴落地。三道鏡影自識海浮現——一襲錦袍,劍意凜然,是沈滄在演武場上對我說“你比誰都狠”時的模樣;鱗光閃爍,龍吟低回,是蛟龍在幽谷中與我共鳴的那一瞬;最后一道,黑衣覆面,刀勢殘暴,乃我初破鏡心通靈訣時親手斬滅的敗敵。
“我不是一個人?!蔽冶犙郏哏R影同時踏出,立于身側。
黑霧翻涌,殘魂撲來。鏡影迎上,劍光斬斷虛影,龍尾橫掃霧團,刀影絞碎低語。我趁勢疾行,穿過最后一段通道,踏入祭壇核心。
高臺之上,黑霧凝聚成一道人影,身形修長,雙臂垂落,掌心托著那塊懸浮的冰魄玄晶。他未露臉,卻讓我心口一窒——那氣息,竟與我體內殘魂同源。
器靈在心脈中狂震,幾乎要破體而出。我立刻運轉逆魂封印訣,將其壓回深處,封鎖感知。剎那清明中,我分裂出第四具鏡影,不攻不守,只立于我身前,面容緩緩化為凌云傲巔峰之態:黑袍加身,目如寒星,掌中虛握斷空刀。
鏡影開口,聲如雷霆:“你竊其道,卻無其魄?!?
黑霧身影微微一震,托舉玄晶的手指微曲。那一瞬,我捕捉到他心口處一道符鏈,纏繞三圈,連接著玄晶底部。符鏈上,有一絲極淡的殘魂氣息——與我體內如出一轍。
是他。
我尚未動,他已出手。
掌心玄晶爆開一道寒光,地脈震動,寒氣自四面八方涌來,凝成七道冰刃,直刺我七處大穴。我側身避過三道,刀鋒格擋兩道,另兩道擦過左肩與右腿,寒氣瞬間侵入經脈,皮膚凍結,血流滯緩。
我退至一根石柱后,背脊緊貼冰冷巖面。識海中,三具鏡影接連崩解——沈滄的劍影被寒光絞碎,蛟龍的龍吟被低頻震蕩壓滅,敗敵的刀影直接化為血霧。
鏡心通靈訣受制,每催動一次,寒氣便倒灌一分,識海如被刀割。
我咬破舌尖,精血順喉而下,落于掌心舊傷。血痕與玉牌背面的刻痕重合,逆魂封印訣殘圖在皮肉上浮現,幽光微閃。剎那間,寒氣干擾消退,識海清明。
我睜眼,映照出敵首心口符鏈的運轉軌跡——第七息時,連接處會有半息停滯,那是凌云傲殘魂氣息與玄晶共鳴的間隙。
破綻在此。
我正欲動,他卻已察覺。黑霧翻騰,身影驟然消失。下一瞬,掌風自頭頂壓下,攜萬鈞之勢,直擊天靈。
我橫刀格擋,反震之力貫穿雙臂,虎口崩裂,刀柄幾乎脫手。整個人被轟入地面,碎石飛濺。左肩寒氣暴漲,整條手臂凍結,動彈不得。
“你終將歸我?!逼黛`在心脈中低笑,黑紋再度蔓延,順著脖頸攀向脖根。
我仰頭,望著那道黑霧身影緩緩抬掌,玄晶懸于其上,寒光凝聚成錐,對準我眉心。
就在此刻,識海深處,一道聲音響起。
“你若死了,沈家就真的完了。”
是沈滄,在校場邊遞給我那杯冷茶時說的話。
另一道聲音接續而來——幽谷深處,蛟龍低語:“你的鏡心,映的是他人,燃的卻是自己。”
身后,死士們沉默跟隨的身影一一浮現。他們明知此行九死一生,卻無人退卻。
我不是為他而戰。
我是為這條逆途而活。
我閉眼,任寒氣侵體,任黑紋爬行至頸側。體內器靈咆哮,欲奪主而起。我卻不再壓制,反而松開逆魂封印訣最后一重鎖鏈。
右臂劇痛,皮肉撕裂,黑氣噴涌而出。
我睜眼,怒喝:“斬!”
刀鋒逆轉,不向前,反向自己右臂狠狠劈落!
血光迸現,斷臂飛出,落地猶自抽搐。黑氣卻未散,反而在空中凝成實體——器靈化形,凌云傲的戰影再現,雙掌橫推,迎向那道寒光之錐。
轟!
寒錐炸裂,氣浪掀翻石柱,碎石如雨。我跪地喘息,斷臂處血流如注,卻未倒下。
器靈擋在我身前,背影如山。他不再低語,不再反噬,而是以我之念為引,以守護為契,死死抵住敵首第二掌。
“你……”黑霧身影第一次開口,聲音沙啞如銹鐵摩擦,“竟能控此魔種?”
我撐地起身,左手握緊刀柄,刀尖指向他心口符鏈。
“它不是魔種。”我聲音嘶啞,“它是我的刀?!?
敵首沉默一瞬,黑霧翻涌,掌中玄晶再度亮起。地脈寒氣重新匯聚,比之前更盛。
我站在斷臂血泊中,左手指向他,刀鋒微顫。
他抬掌,寒光再凝。
刀尖忽然一沉,滴落的血在地面劃出細線,指向祭壇邊緣一塊凸起的石磚——那里,有半枚殘印,與我懷中玉牌背面的刻痕,恰好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