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從斷臂處噴涌而出,黑氣如蛇般纏繞升騰,在空中凝成實體。那道身影背對我而立,雙掌橫推,硬生生將寒光之錐震碎。氣浪掀翻石柱,碎石砸落在地,我跪在血泊中,左手指節死扣刀柄,指縫間滑落的血滴在地面蜿蜒成線。
敵首掌中斷開的寒光正在重新凝聚,比先前更刺目。地脈寒氣自四面八方涌來,石壁上霜層迅速增厚,連呼吸都結出冰晶。我體內的經脈已被凍得近乎斷裂,每一寸血肉都在顫抖,唯有心脈深處,器靈與我同頻共振,那股不屬于我的戰意,此刻卻成了支撐我未倒下的唯一支柱。
我不再壓制它。
反而松開了逆魂封印訣的最后一道枷鎖。
“以我之血,引你之魂。”我在識海中低語,“若你想活,便與我共戰。”
黑影微微一震,未回頭,卻將雙臂向兩側展開,殘魂之力自他體內倒灌而入,順著心脈逆流回我識海。冰魄玄晶之力被強行從殘肢導引至心核,與器靈氣息交融,短暫形成雙核驅動。識海震蕩片刻,竟穩了下來。
視線清晰了一瞬。
就在這剎那,我低頭看向地面——那道由血滴劃出的細線,正緩緩滲入祭壇邊緣一塊凸起的石磚。血流所經之處,石面浮現出淡金色紋路,與我懷中玉牌背面的刻痕完全吻合。
我用刀尖劃地,引更多鮮血流入石磚縫隙。
嗡——
一聲低鳴自地底傳來,整座祭壇微微震顫。石磚上的符文徹底激活,金光如網,向四周蔓延。與此同時,我催動鏡心通靈訣,將符文波動映入識海,瞬間捕捉到敵首心口符鏈的運轉軌跡。
第七息停滯。
凌云傲殘魂的氣息與冰魄玄晶共鳴時,會出現逆流。那一瞬,符鏈連接處神識最弱,正是破綻所在。
可我已無右臂,無法發力突進。左臂因寒氣侵蝕,筋脈僵硬,刀勢最多只能遞出三尺。而敵首距我尚有七步之遙。
他掌中寒錐已然成型,通體幽藍,尖端吞吐著刺骨寒芒。他抬掌,對準我的眉心。
時間,只剩半息。
我閉眼,心念直入識海:“擋他一擊。”
器靈沒有回應,卻猛然轉身,朝我看了最后一眼。那張與凌云傲生前一模一樣的臉上,竟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笑意。
下一瞬,他沖向寒錐,雙掌迎上。
轟!
撞擊之聲如雷貫耳,氣浪以兩人交擊點為中心炸開,石磚崩裂,地面塌陷。我借這股沖擊力,左腿猛蹬地面,拖著重傷之軀斜沖三步,刀尖直指敵首心口符鏈斷裂之處。
寒錐被硬接,敵首掌勢微滯。那道黑霧身影首次出現動搖,托舉玄晶的手指輕微抽搐。
就是現在。
我將全部神識沉入鏡心通靈訣,識海如鏡,映照出敵首心神運轉的每一絲波動。他的神識依附于符鏈,與玄晶相連,而符鏈的根源,竟是我體內那縷殘魂的氣息——他不是凌云傲,他是以殘魂為引、借玄晶重塑的“容器”。
真正的凌云傲,早已死透。
眼前之人,不過是個披著殘魂外衣的傀儡。
而此刻,他正因器靈的舍身一擊,神識出現斷層。
我低喝一聲,刀鋒微轉,凝聚全部意志于一點——鏡映·逆命斬。
以我為鏡,映照其魂,逆命而斬。
刀尖離他心口只剩一寸。
敵首終于察覺不對,黑霧翻騰欲退,但已來不及。符鏈第七息的停滯剛好降臨,凌云傲殘魂氣息逆流,神識樞紐瞬間失守。
刀鋒切入。
沒有血,只有一縷黑煙自他心口逸出,纏繞在符鏈之上,發出尖銳嘶鳴。那聲音極像凌云傲臨死前的怒吼,卻又夾雜著某種更古老的回響。
他低頭看向刺入心口的刀,聲音沙啞:“你……竟敢……”
話未說完,祭壇震動加劇,石磚上的金光驟然熄滅。我懷中玉牌裂開一道細紋,滲出一絲黑血。
器靈所化的身影在寒氣中緩緩消散,臨滅前,他抬手,輕輕按在我左肩。
那一瞬,我聽見他在識海深處說:“這一世,我認你為主。”
敵首的黑霧身軀劇烈扭曲,掌中玄晶光芒忽明忽暗。他抬起僅存的手,竟不是攻我,而是猛地抓向自己心口符鏈,似要將其扯斷。
我未退,反而將刀再送半寸。
“你說我終將歸你。”我盯著他扭曲的輪廓,聲音冷得像冰,“可現在,是你先動了。”
他喉嚨里滾出一聲怪笑,黑霧中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不是凌云傲,而是陰無痕。
“你以為……”他嘴角裂開,滲出黑液,“只有你在布局?”
刀尖忽然一沉。
不是我動的。
是地下的力量在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