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熄滅的剎那，我手腕一震，劍鋒深深扎入地板磚縫。門外腳步聲已近至咫尺，我卻無暇顧及。

右臂傳來劇痛——不是來自傷口，而是某種更為深層的撕扯感。我的手臂仿佛被另一只無形的手掌控，緩緩抬起，指尖顫抖地指向自己咽喉。

“你還不明白嗎？”殘魂的聲音低沉而冷酷，“你以為你在奪舍我？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在等這一天?！?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間彌漫口腔。疼痛讓我短暫恢復清明，左手猛地掐住右腕脈門，硬生生將那股異樣的力量壓制下去。與此同時，袖中藏匿的迷香粉已被掌心捏碎，細碎粉末隨空氣飄散。

門外的腳步頓了頓。

我知道他們很快會察覺不對勁，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體內這道正在崩裂的封印。

識海深處，風起云涌。

無數畫面如潮水般涌入腦海：少年時跪在祠堂外，聽著族老們譏諷“庶子妄想習武”；寒冬臘月被逐出練武場，獨自在雪地中模仿招式；還有那一夜，母親臨終前握住我的手，低聲呢喃著聽不清的話語……

“這些都是你最深的恐懼?！睔埢昀湫?，“現在，它們將成為你的枷鎖?！?

我閉上眼，任由那些記憶沖刷意識。但就在這時，一道金色光芒在我眼前炸開。

戰斗型鏡影現身了。

他沒有實體，只有模糊的輪廓與一雙燃燒著金焰的眼。他站在我身前，雙掌交錯，竟將那些翻騰的記憶一一擋下。

“別讓他們控制你?！彼穆曇粝袷菑臉O遠處傳來，“記住你是誰。”

我是沈無咎。

也是凌云傲的兒子。

但我絕不會成為他們的傀儡。

識海中的風暴愈發狂暴，我感受到胸口的紋路開始劇烈跳動，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經脈中游走。玉玨碎片嵌入手掌，血跡蜿蜒而下，在地面暈開暗紅痕跡。

鏡影猛然轉身，直視我雙眼：“你必須做出選擇?！?

我點頭。

下一瞬，他身形暴漲，化作一道流光，沖向識海深處的黑影。

兩股力量碰撞的瞬間，我幾乎失去意識。

整個世界都在震動，仿佛連時間都被撕裂成碎片。

我看到殘魂的身影在風暴中逐漸虛化，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怒，似乎終于意識到我不是那個可以任他擺布的容器。

“你以為你能贏？”他嘶吼，“你不過是我留下的……”

話音未落，鏡影猛地撲上，雙手撕扯著那片黑色衣角。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哀嚎，殘魂的身影被強行剝離，一道黑氣從我識海中逸出，化作一片殘破的布料，落在地上。

羊皮卷浮現。

它通體漆黑，表面隱約浮現出龍鱗般的紋理，觸手冰冷，仿佛能吸走人的溫度。我強撐著意識，將它塞入懷中。

門外的腳步再次響起，比先前更急促。

我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五指微微抽搐，皮膚下浮現出一道新的金色紋路，像是一條蘇醒的血脈。

“你贏不了我?！蔽业吐曊f，是對殘魂，也是對我自己。

窗外的月光透過紙窗灑進來，照在我的劍柄上。那上面還殘留著血跡，已經半干，摸上去有些粘膩。

我握緊劍，轉身朝屋內角落的密格走去。

那里藏著母親留給我的最后一件東西——一個小小的木盒，里面裝著她生前最愛用的熏香粉。

我取出一小撮，撒在空氣中。

熟悉的香氣彌漫開來，帶著淡淡的苦澀與溫暖，像是母親最后一次擁抱我時的味道。

門外有人推門，卻沒有立刻闖入。

我知道他們在等，等我露出破綻。

我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

燭火重新點燃，我站在陰影中，目光落在桌上那塊尚未拼合完整的玉玨上。

它的邊緣泛著微光，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伸出手，指尖剛觸及玉面，一股寒意便順著經脈蔓延至全身。

這一次，我沒有抗拒。

我要看清這一切的真相。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我知道，這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