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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殘火歸途

將…軍…?”

蘇雨的聲音很輕,帶著初醒的沙啞和一絲源自本能的困惑,卻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葉紅雨的意識核心上!

那凝聚著冰冷殺意與背叛憤怒的幽藍刀光,在刺入暗金屏障的瞬間,仿佛撞上了一堵嘆息之墻。反震的力道讓葉紅雨手臂酸麻,虎口崩裂,幽藍短刀劇烈嗡鳴,刀尖上沾染的紫色魂火都為之搖曳。但更讓她心神劇震的,是那雙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眼眸。

清澈、堅韌,帶著初生星辰般的微光,卻又沉淀著一種不屬于她這個“新生”存在的古老悲憫。那聲“將軍”,如同穿越了千年戰火與遺忘塵埃的呼喚,精準地刺入她靈魂深處那片被強行撕裂、尚未愈合的記憶傷口!

***……號角!蒼涼的號角在血色的黎明吹響!**將軍的記憶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過她的神經!

***……鐵甲冰寒!踏過同袍的尸骸!旗幟…不能倒!**鐵血的意志在她血管里奔騰咆哮!

***……骸…骸…等我…守住…就回家……**那個低沉沙啞、飽含無盡眷戀與疲憊的男聲,如同魔咒般在她腦中回蕩!

“呃啊——!”葉紅雨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眼中冰冷殺意與鐵血意志瘋狂廝殺!握刀的手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她死死盯著屏障后蘇雨那雙倒映著自己染血面容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被深埋、被遺忘、卻被眼前這個“畸點”強行喚醒的…影子!

“我的…我的記憶!我的‘她’!”葉紅雨的聲音扭曲變形,充滿了掙扎與痛苦,“把它…還給我!”她試圖再次發力,幽藍光流在刀身凝聚,但那暗金屏障如同扎根于大地深處,堅韌異常,紋絲不動!每一次力量的沖擊,都仿佛在撼動她自己混亂的根基!

“火花”趁機一把拉回驚魂未定的蘇白,護在身后,警惕地盯著陷入劇烈掙扎的葉紅雨。蘇白緊緊抱著蘇雨,感受著妹妹虛影因抵擋攻擊而傳來的震顫和虛弱,心都揪緊了。

谷口的激戰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出現了剎那的凝滯。灰隼一刀逼退獵犬隊員,銳利的目光瞬間捕捉到葉紅雨的狀態和那道堅韌的暗金屏障!他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就是現在!‘鐵砧’!記憶共鳴干擾!目標:葉紅雨!強度最大!”

“收到!”通訊符文里傳來“鐵砧”沉穩的回應。

嗡!

一股無形的、高度凝練的意念波動,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從燃燈者陣型后方射出,瞬間刺入葉紅雨劇烈波動的意識場!這波動并非攻擊,而是模擬了之前蘇雨蛻變時逸散的、屬于將軍的鐵血守護意志,并混雜了灰隼從“薪火之碑”拓片中解析出的、屬于初代燃燈者的戰魂氣息!

這股意念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轟!!!

葉紅雨的意識仿佛被徹底引爆!將軍的鐵血記憶、刺客的冰冷邏輯、對“骸”的復雜情感、對“自我”的迷茫追尋…所有被壓抑、被撕裂的碎片,在這股“熟悉”又“陌生”的意念共鳴下,徹底失控!

她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變幻!

不再是幽暗的熒光幽谷,而是**尸山血海的古戰場**!

天空是鉛灰色的,燃燒著不祥的暗紅火焰。腳下是泥濘的血漿和破碎的骸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垂死的哀嚎、金鐵交鳴的刺響…如同實質的潮水將她淹沒!她穿著沉重的、布滿刀痕的盔甲,手中緊握的正是那把幽藍短刀(幻象中化作染血的長劍),站在搖搖欲墜的城墻上!

城墻下,是潮水般涌來的、形態扭曲的亡靈大軍!而在她身邊,無數穿著殘破甲胄的戰士在浴血奮戰,他們的眼神疲憊卻充滿不屈的戰意!那戰意…與蘇雨身上散發的暗金守護之光…如此相似!

***……將軍!東門破了!**一個渾身浴血的副官嘶吼著。

***……頂住!為了身后的家園!為了還能看見的黎明!**她(葉紅雨/將軍)的聲音嘶啞卻堅定,揮劍斬落一個爬上城墻的亡靈頭顱!

***……骸…援軍…什么時候到?**一個虛弱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充滿了對那個名字的依賴和信任。

這幻象無比真實,帶著強烈的情緒沖擊!葉紅雨感覺自己就是那個將軍!疲憊、絕望,卻又肩負著無法卸下的守護重擔!她手中的刀(劍),不再是為了刺殺某個目標,而是為了守護身后的城池和…那個呼喚“骸”的、讓她魂牽夢縈的存在!

“呃啊啊啊——!”葉紅雨在現實與幻象的夾縫中發出凄厲的尖嘯!幽藍的光流在她周身狂亂暴走,如同失控的風暴!她猛地抱住頭顱,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手中的幽藍短刀“當啷”一聲掉落在冰冷的溪邊巖石上!刀身上的紫色魂火幽幽閃爍。

記憶戰場的回響,暫時淹沒了現實中的殺意!

“好機會!林夜!帶她們走!”灰隼當機立斷,朝著谷內方向大吼!同時,燃燈者小隊爆發出最強的圣光,死死纏住試圖突破的獵犬隊員!

林夜在兩名獵犬的糾纏中,早已感知到蘇雨蘇醒和葉紅雨的異變。當那聲“將軍”響起,他脊椎上的熔巖碑文金光也為之共鳴。此刻聽到灰隼的呼喊,他眼中魂火一凝!

“走!”林夜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猛地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推力,將兩名獵犬隊員震開數步,身影如電,瞬間掠過陷入記憶風暴無法自拔的葉紅雨,沖到蘇白和“火花”身邊!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從蘇白懷中接過那因抵擋攻擊而顯得虛弱、暗金光流略顯黯淡的蘇雨虛影!入手的感覺冰冷而堅韌,帶著一種奇異的同源共鳴。蘇雨那雙暗金的眼眸看向他,帶著一絲初醒的懵懂和天然的親近。

“抱緊她!”林夜對蘇白快速說道,同時將另一只手伸向蘇白。蘇白毫不猶豫地握住那只冰冷卻有力的手。

“攔住他們!”獵犬小隊長驚怒交加,擺脫燃燈者的糾纏,暗銀光流爆發,一道凝練的能量束直射林夜后背!

林夜頭也不回!他脊椎碑文金光一閃,一股無形的斥力場瞬間張開!轟!能量束撞在斥力場上,炸開一片能量漣漪!林夜借勢前沖,速度更快!斷劍在他另一只手中嗡鳴,劍尖直指熒光蕨林深處那條散發著磷光的溪流下游方向!

“跟我來!”林夜的聲音帶著一種對地形的奇異熟悉感,仿佛本能地知道哪里是生路。

“火花”和灰隼等人緊隨其后,燃燈者小隊且戰且退,圣光屏障阻擋著獵犬小隊最后的追擊。

一行人如同離弦之箭,沖入茂密的、散發著幽藍光芒的巨大蕨林深處!冰冷的磷光溪流在腳下流淌,指引著方向。身后,獵犬小隊的追擊被層層疊疊的熒光蕨葉和復雜地形阻擋,憤怒的咆哮聲和能量碰撞聲逐漸遠去。而葉紅雨痛苦的尖嘯,也淹沒在了幽谷的死寂與怨靈的嗚咽中。

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追兵氣息徹底消失,林夜才在一處相對隱蔽的、溪流轉彎形成的巖石凹地停下腳步。他將懷中虛弱的蘇雨小心翼翼地交還給蘇白。蘇雨暗金的眼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消耗過大,緩緩閉上,再次陷入沉睡般的修復狀態,但周身的暗金光流明顯比剛才穩定了一些。

蘇白緊緊抱著妹妹,感受著她逐漸平穩的氣息,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一半。她看向林夜,目光復雜:“謝謝你…林夜…”

林夜沒有回應,只是默默走到溪邊,將手中的斷劍插入冰冷的溪水中。暗紅的“淚痕”在磷光溪水的沖刷下,似乎變得淡了一些。他背對著眾人,兜帽低垂,背影在幽藍熒光下顯得格外孤寂沉重。

灰隼走了過來,銳利的目光掃過林夜和他插在溪水中的斷劍,最后落在蘇白懷中的蘇雨身上。“林夜…我們需要你。”他開門見山,聲音低沉而鄭重,“議會和楚骸不會罷休。只有你能帶她們穿越亡靈腹地,回到曙光城。只有在那里,蘇雨才能安全,才能找到她存在的意義,甚至…找到終結永夜的希望。”他指了指蘇雨,“你們之間的聯系,是穿越封鎖的唯一鑰匙。”

林夜緩緩轉過身。兜帽的陰影下,兩點沉靜的魂火跳躍著,看向灰隼,又看向蘇白懷中的暗金虛影。

溪水潺潺,冰冷刺骨。斷劍在溪水中發出細微的嗡鳴,仿佛在回應灰隼的話語,又像是在訴說著千年的悲傷。

歸途的荊棘之路,剛剛開始。悲傷幽谷的鑰匙已經握在手中,而前方,是更加漫長、更加兇險的永夜疆域。染血的刀鋒暫時沉寂,但記憶戰場的風暴,已在每個人的心中埋下了無法磨滅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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