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難得三日閑
- 極限恐怖之人生倒計時
- 凡人小飛
- 2085字
- 2025-07-17 17:34:09
水庫邊的炊煙
李易背著帆布包走出實驗室時,晨露正掛在梧桐葉上。王晨旭最后那句“東南亞”像塊烙鐵,燙得他后頸發緊,但此刻他只想把所有密碼、神經毒素和蛇形紋身都扔進風里。帆布包里塞著折疊魚竿、鑄鐵平底鍋,還有李小蘭連夜畫的水庫地圖,用熒光筆標著“最佳釣點”和“柴火堆放處”——小姑娘說那里的夕陽能把水面染成橘子汽水的顏色。
“真不帶通訊器?”楊子熙的車停在巷口,擋風玻璃上貼著張手繪的笑臉,是李小蘭特有的筆觸。她遞來個密封袋,里面裝著塊壓縮餅干,“老張說水庫晚上會降溫。”
李易把通訊器放在副駕上,搖了搖手里的搪瓷杯:“我帶了姜茶。”杯壁上印著“勞動最光榮”,是他當廚師時餐廳發的紀念品。
車開出城區后,柏油路漸漸變成碎石路。李易搖下車窗,風里混著泥土和蘆葦的氣息,讓他想起當水手時靠岸的漁村。路過供銷社時,他買了兩斤新茶和一捆玉米,老板娘用報紙包著遞出來,說“水庫的魚就愛啃嫩玉米”。
水庫比地圖上畫的更開闊。藍綠色的水面像塊被熨燙過的綢緞,遠處的山影淡得像水墨畫。李易選了片有樹蔭的灘涂,支起魚竿時發現岸邊的石頭上刻著個歪歪扭扭的箭頭,指向水下——準是李小蘭提前來踩過點。
“上鉤了!”
魚線猛地繃緊,力道大得差點把他拽進水里。李易想起當廚師時處理活魚的技巧,手腕輕輕一揚,銀亮的鯽魚在空中劃出弧線,啪地摔在草地上,尾巴還在啪嗒啪嗒拍打著泥土。他笑著摸出個竹編魚簍,這是他特意從老家帶來的,竹篾間還留著去年曬過的梅干菜香味。
正午的太陽曬得人發懶。李易在樹蔭下支起平底鍋,倒上從家里帶來的菜籽油。油熱時扔進姜片和蔥段,滋啦一聲爆出金黃的香氣,驚飛了蘆葦叢里的麻雀。他把剛釣上來的魚處理干凈,用玉米葉裹著塞進鍋里,又埋進火堆旁的熱灰里——這是他在美食節目模擬訓練時學的“古法燜魚”,據說能最大程度鎖住鮮味。
炊煙像條淡藍色的絲帶,慢悠悠地飄向天空。李易靠在樹干上,咬著根狗尾巴草,看云影在水面上慢慢移動。手機早就關了機,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風聲、水聲,還有遠處水鳥偶爾的啼叫。這讓他想起模擬艙里從未有過的寧靜——沒有倒計時,沒有神經毒素,更沒有誰拿著槍逼他做選擇。
傍晚時,他釣上條足有兩斤重的草魚。魚鱗在夕陽下閃著金紅色的光,像李小蘭畫里的龍鱗。李易把魚收拾干凈,切成塊扔進平底鍋,又從帆布包里翻出瓶豆瓣醬——是母親去年寄來的,瓶身上還貼著她寫的“防潮”。湯汁咕嘟咕嘟冒泡時,他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枯枝,火星子隨著晚風飄向水面,和天上剛亮起來的星星混在一起。
“這香味能招來人。”
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李易回頭,看見個穿軍綠色外套的老人,手里提著個竹籃,里面裝著幾個野柿子。老人的皺紋里嵌著陽光的顏色,笑起來露出顆金牙:“我在對岸看你冒煙半小時了,后生廚藝不錯啊。”
李易往鍋里多放了雙碗筷:“嘗嘗?”他記得當廚師時,最得意的就是有人夸他的菜香。
老人坐在石頭上,看著鍋里翻滾的魚湯:“以前這水庫是部隊的訓練場,打靶聲能驚飛半里地的鳥。”他指了指遠處的山坳,“那里原來有個瞭望塔,我年輕時就在上面站崗。”
李易想起王晨旭說過的環形監獄,突然覺得這水庫的輪廓其實和監獄很像,只是把鐵牢換成了水,把槍聲換成了風聲。他盛了碗魚湯遞給老人,湯面上漂著翠綠的蔥花,是他早上在路邊掐的。
“后生看著面善,”老人喝了口湯,咂咂嘴,“但眼里有股勁,跟當年守塔的兵娃子一樣。”他從竹籃里拿出個柿子,用袖子擦了擦遞過來,“甜的,解膩。”
夜色漫上來時,兩人圍著火堆聊天。老人說他退休后每天都來水庫轉,看年輕人釣魚、野餐,覺得比守塔時踏實。李易沒說自己的事,只講當廚師時遇到的趣事——比如有次給客人做松鼠鱖魚,魚剛下鍋就蹦了出來,濺了他一身油。
“人啊,就像這魚,”老人指著魚簍里安靜的鯽魚,“有時候想往外跳,有時候又想找個安穩的水灣待著。”他站起身,拍了拍李易的肩膀,“我家就在山腳下,夜里冷了就來敲門。”
火堆漸漸熄成紅炭。李易躺在防潮墊上,看星星在水面上碎成一片銀。他想起母親總說,天上的星星其實是地上人的倒影,你惦記著誰,就有顆星為你亮著。此刻他數著星星,覺得每顆都像張熟悉的臉——李小蘭的羊角辮,楊子熙別在領口的徽章,甚至王晨旭藏在鏡片后的紅血絲。
第二天清晨,李易被鳥叫聲吵醒。露水打濕了他的外套,鍋碗瓢盆上結著層薄霜。他生火煮了鍋玉米粥,就著昨晚剩下的魚干吃著,突然聽見蘆葦叢里有窸窣聲。
“別躲了,”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你的腳印比魚鰭還明顯。”
楊子熙從蘆葦叢里走出來,頭發上沾著草葉,手里舉著個野雞蛋:“老張說你肯定沒帶夠吃的。”她把雞蛋放在鍋里,“李小蘭讓我給你帶這個——她畫的日出,說你肯定起不來錯過。”
畫紙上的水庫泛著金邊,岸邊的魚竿彎成個快樂的弧度。李易看著鍋里咕嘟冒泡的野雞蛋,突然覺得這兩天兩夜像個溫柔的繭,把所有尖銳的、緊張的都暫時裹了起來。
“粥快好了,”他往她碗里盛了勺,“嘗嘗我的手藝,比模擬訓練時做的強。”
陽光穿過樹梢,在粥碗里投下細碎的光斑。遠處的水面上,魚躍出水面的聲音清脆得像風鈴。李易知道假期結束后,東南亞的熱風會吹起新的硝煙,但此刻他只想記住這碗粥的溫度,和身邊人眼里的、和水庫一樣開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