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傷疤與面包屑
- 哈利波特:拯救少年伏地魔
- 冬至已至夏
- 7460字
- 2025-07-13 23:31:08
湯姆·里德爾的眼睛在昏暗的后院里燃燒著。
“我......“伊萊的喉嚨發緊,聲音干澀(心中臥槽,這該死的壓迫感。),“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這是實話。那股從他體內爆發出的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只剩下指尖微微的麻癢感,和胸腔里一顆狂跳不止的心臟。
湯姆又向前邁了一步。他的動作像貓一樣輕盈,破舊的靴子踩在碎石上幾乎沒有聲音。月光從云層間隙漏下來,勾勒出他瘦削的輪廓——挺直的背脊,緊繃的肩膀,以及那只微微前伸、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你把他擊飛了。“湯姆的聲音很輕,卻帶著金屬般的銳利,“就像這樣——“他突然揮動手臂,做了一個拋擲的動作。
“你也能做到。
“什么意思?”湯姆的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聲音降到了冰點。
后院陷入詭異的寂靜。其他孩子早就拖著呻吟的丹尼斯逃走了,只剩下他們兩人站在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遠處傳來科爾夫人尖銳的呵斥聲,但在這里,時間仿佛凝固了。
“剛才那個突摔倒的孩子”,而且,伊萊順嘴胡扯,故意讓聲音帶上一點猶豫,“在來這兒之前。有個男孩能讓東西飄起來,后來他被帶走了。他們說那是......不正常的。
湯姆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嘴唇抿得更緊,但眼中閃過一絲饑渴的光芒——那是孤獨者發現同類時的本能反應。
“不正常?“湯姆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憤怒,“科爾夫人也這么說。她說我母親死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希望我長得像他——那個拋棄她的男人。“他提到“他“時聲音里充滿冰冷的恨意,“她死在孤兒院門前的臺階上,像條流浪狗。
“至少她還給你起了名字。“伊萊輕聲說。
湯姆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郁。“湯姆·馬沃羅·里德爾。馬沃羅是她父親的名字。這就是她留給我的全部。”他突然轉身,黑色外套下擺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跟我來。”
伊萊跟著湯姆穿過雜草叢生的后院,來到一堵爬滿藤蔓的矮墻前。在月光的照射下,伊萊注意到墻磚上有幾道深深的刻痕——不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反復切割留下的。
湯姆蹲下身,從墻縫里掏出一個生銹的鐵皮盒子。他打開盒蓋的動作近乎虔誠,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幾樣東西:一枚缺了角的玻璃彈珠,幾張泛黃的報紙剪報,還有一本破舊的小冊子——《伊萊王與圓桌騎士》。
“看。”湯姆簡短地說,拿起那枚彈珠放在掌心。
伊萊屏住呼吸。
湯姆的眉頭微微皺起,全神貫注地盯著彈珠。幾秒鐘后,彈珠開始顫動,然后緩慢地、顫顫巍巍地升到了離掌心約兩英寸的高度,懸浮在那里旋轉。
那枚懸浮的彈珠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彩,映在湯姆蒼白的臉上,為他平添幾分非人的氣質。
“我能讓東西移動。“湯姆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驕傲,“還有別的。蛇會聽我的話。有一次我讓丹尼斯的頭發全部掉光,不過長回來了。“他嘴角勾起一個令人不安的微笑,“可惜。“
彈珠突然失去控制,掉回湯姆掌心。他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顯然對自己的表現不滿意。
“你的更強。“湯姆直視伊萊的眼睛,聲音里帶著赤裸裸的渴望,“教我怎么做到。“
“我不知道怎么教。“伊萊誠實地回答,“剛才那是......第一次。我太害怕了,然后就......“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
湯姆的表情變得危險起來。伊萊能感覺到空氣中的壓力在增加,仿佛有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他必須說點什么來轉移這種危險的氣氛。
“但我們可以一起搞清楚!“伊萊迅速補充道,“如果這是......你知道的,那種'不正常'的能力,也許我們可以互相幫助?倆人總比一個人強。”
湯姆瞇著眼睛左右審視著他,評估著這個提議。伊萊能看見他大腦運轉的痕跡——權衡利弊,計算得失。最終,湯姆微微點了點頭。
“明天早餐后。在這里。“他簡短地說,然后合上鐵盒,動作利落地把它塞回墻縫,起身離開。
伊萊站在原地,看著湯姆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陰影中。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手腕上的手表又開始發燙。這次,數字清晰地跳到了【0.5%】,然后穩定下來。與此同時,那些黑色紋路似乎又向他的手臂上方蔓延了一點點,帶來輕微的刺痛感。
這微小的進展卻讓伊萊感到一陣疑惑。他做到了什么?贏得了一點信任?
回到宿舍后,伊萊躺在發霉的床墊上,盯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孤兒院的夜晚并不安靜——遠處傳來孩子的啜泣聲,走廊上巡邏的瑪莎夫人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風穿過破窗縫隙的嗚咽。
他想起湯姆展示魔法時的表情。那種混合著驕傲、渴望和憤怒的復雜情緒,與他對“不正常“一詞的激烈反應。伊萊突然明白了什么——湯姆知道自己是不同的,并為此感到孤獨和憤怒,但他同時也以自己的能力為傲。這種矛盾將塑造他的一切選擇。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鈴聲把伊萊從淺眠中驚醒。早餐時間到了。
食堂里彌漫著燕麥粥和霉味混合的氣息。伊萊排隊領到自己的那份——半碗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粥和一小塊黑面包。他環顧四周,尋找湯姆的身影。
湯姆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周圍形成了一圈詭異的真空——其他孩子似乎本能地避開那個區域。伊萊深吸一口氣,端著餐盤走了過去。
“可以坐這里嗎?“他問道,聲音因緊張而略顯尖細。
湯姆抬起頭,黑眼睛里的情緒難以解讀。他微微頷首,算是同意。
伊萊坐下,開始小口啜飲那寡淡的燕麥粥。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并不完全令人不適。湯姆吃相優雅,與周圍狼吞虎咽的環境格格不入,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宣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你從哪里來?“湯姆突然開口,聲音很輕,但問題像刀子一樣鋒利。
伊萊的勺子停在半空。他該怎么回答?編造一個故事?但在這種事上對湯姆·里德爾說謊可能不是好主意。
“不知道。“伊萊選擇部分真相,“我記事起就在不同的地方輾轉。最后一個......算是家的地方,著火了。“他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出租屋,那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冒的黑煙把他帶到這里,估且就算是著了吧。
湯姆的眼睛亮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至少你有過家。
伊萊聳聳肩。“又如何,我最后還是來到了這里”
“明白為什么我們能做到那些事嗎?
“現在還不明白,但以后我們一定會明白。”伊萊輕聲說。
湯姆盯著他看了幾秒,似乎在評估這個回答的真實性。然后,出人意料地,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推到伊萊面前。
是半塊面包。比昨天那塊新鮮一些,霉斑也少得多。
“給你的。“湯姆簡短地說。
伊萊驚訝地看著這塊面包。這簡單的饋贈背后含義復雜——是示好?是拉攏?他小心地接過面包,掰下一小塊放進嘴里。
“謝謝。“伊萊真誠地說。
湯姆點點頭,表情依然難以捉摸。就在這時,食堂的門被猛地推開,科爾夫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房間,在看到伊萊和湯姆坐在一起時,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
“新來的!伊萊!“她尖利的聲音像刀子劃破空氣,“到我辦公室來!現在!“
伊萊的血液瞬間變冷。他看向湯姆,后者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丹尼斯的事。“湯姆低聲說,“別承認任何事。“
伊萊站起身,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當他經過其他孩子的餐桌時,能感覺到他們投來的同情目光——還有幾個幸災樂禍的表情。
科爾夫人的辦公室比孤兒院其他地方要“豪華“得多——有一張實木辦公桌,墻上掛著幾幅陰郁的宗教畫,角落里甚至擺著一盆半死不活的植物。但這些裝飾無法掩蓋房間里彌漫的威壓和恐懼氣息。
“關上門。“科爾夫人命令道,她肥胖的身軀陷在扶手椅里,一雙小眼睛像豬一樣閃著精明的光。
伊萊照做了,手心滲出冷汗。
“丹尼斯·畢肖普昨天摔斷了手腕。“科爾夫人開門見山,“他說是你推的他。”
伊萊的喉嚨發緊。“夫人,以您的智慧應該不難猜出中,我身體沒他強壯,個子也沒他高,身邊也沒有別的朋友幫忙,哪會主動去招惹他。是他想要搶我的面包,我躲開,他自己摔倒了。“
科爾夫人冷笑一聲,從抽屜里取出一根光滑的藤條,放在桌面上。這個簡單的動作讓伊萊的一陣無奈,秀才遇到兵。
“撒謊。”她慢條斯理地說,“比利·斯塔布斯說你'用魔法'把丹尼斯擊飛了。”她說到“魔法”時帶著明顯的嘲諷,“我不相信這種鬼話,但我絕不容忍暴力。伸出手來。”
伊萊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知道這種“懲罰”——伸出手掌,被藤條抽打,直到皮膚開裂。
“夫人——”伊萊試圖爭取辯解。
“伸出手!”科爾夫人咆哮道,臉上的肥肉顫抖著。
人在屋檐下,伊萊無奈著伸出右手,沒成想事隔多年,即便穿越時空,都逃不了在孤兒院挨鞭子的命運。
呵,命運,可真是個婊子!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湯姆·里德爾站在門口,臉色蒼白但神情鎮定。
“夫人。“他的聲音出奇地清晰,“我可以作證。伊萊沒有推丹尼斯,是丹尼斯自己摔倒的。
科爾夫人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她明顯不信任湯姆,但似乎又對這個特殊的孩子有所忌憚。
“出去,湯姆。“她最終說道,聲音比之前緩和了些,“這不關你的事。“
湯姆沒有動。“如果您要懲罰無辜的人,那么也應該懲罰真正犯錯的人。丹尼斯昨晚試圖偷廚房的果醬——我看見他把罐子藏在了洗衣房的第三個洗衣盆下面。”
這個出人意料的反轉讓伊萊瞪大了眼睛。湯姆在撒謊!但這是個精妙的謊言——如果科爾夫人去檢查,很可能會發現丹尼斯確實藏了東西,而這將轉移注意力。
科爾夫人的眼睛瞇了起來。她盯著湯姆看了幾秒,然后突然站起身,裙擺帶起一陣風。
“待在這里。“她命令道,然后大步走出辦公室,顯然是去驗證湯姆的說法。
門關上后,伊萊終于呼出一口氣。
“愚蠢。“湯姆迅速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但語氣里沒有多少責備,“出手要隱蔽,至少不能在有人看見的時候。“
伊萊驚訝地看著湯姆。“你為什么要幫我?“
湯姆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你對我有用。“他簡單地說,但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自己也不完全確定這個答案。
走廊上傳來科爾夫人沉重的腳步聲。湯姆迅速退到一旁,恢復了那副冷漠的表情。
科爾夫人回來后,臉上的怒氣明顯消散了一些。“看來你說得對,湯姆。“她不情愿地承認,“丹尼斯確實偷了果醬。“她厭惡地看了伊萊一眼,“這次就算了。但別讓我再抓到你和人打架。現在,你們兩個都出去。”
伊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他和湯姆一起走出辦公室,直到轉過走廊,確認科爾夫人聽不見了,才長舒一口氣。
“謝謝。”伊萊真誠地說,“我欠你一次。”
湯姆沒有回答,但伊萊注意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幾乎可以算是一個微笑的雛形。
“今晚。老地方。“湯姆低聲說,然后轉身離開,黑色外套在身后飄動,像個小小的暗影。
伊萊看著他的背影,感到手表微微震動。他低頭一看,數字已經跳到了【1%】,那些黑色紋路似乎又延伸了一點點,帶來輕微的灼熱感。
這一天的剩余時間過得相對平靜。伊萊被分配去擦洗走廊的地板,這是一項繁重但不需要動腦的工作,給了他大量思考的時間。
湯姆·里德爾比他想象的更復雜。那個在辦公室里為他挺身而出的男孩,與未來會制造無數悲劇的黑魔王似乎是兩個人。但伊萊知道,種子已經在那里——對力量的渴望,對欺騙的熟練運用,對普通人的輕蔑。他的任務是引導這些特質向不同的方向發展,但怎么做?
傍晚的自由活動時間,伊萊溜到了后院的那堵矮墻邊。湯姆已經在那里,正在翻閱那本《伊萊王與圓桌騎士》。夕陽的余暉給他蒼白的皮膚鍍上一層血色,讓他看起來幾乎像個普通的孩子。
“你來了。“湯姆頭也不抬地說。
伊萊在他身邊蹲下。“嗯。謝謝你今天......“
湯姆突然合上書,黑眼睛直視伊萊。“展示給我看,你昨天做的事。”
“我不知道怎么主動做到。那像是......自己發生的。”
湯姆的表情變得陰沉。“你撒謊。”
“我沒有!”伊萊平靜地說,“就像你的彈珠——你能隨時讓它飄起來嗎?“
湯姆的眉頭皺了起來。“不能。只有在我特別生氣或者特別專注的時候。”他承認道,似乎很不情愿分享這個信息。
“我也是這樣。”
伊萊松了口氣,趕緊轉移話題。“你很喜歡亞瑟王的故事?“他指了指那本破舊的書。
湯姆的表情立刻變得警惕起來,像是被抓住了什么弱點。“只是本書。“他生硬地說。
“我也喜歡。“伊萊迅速說,“尤其是圓桌騎士的部分。加拉哈德是唯一找到圣杯的騎士,因為他最純潔。“
湯姆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變成了懷疑。“你怎么會知道這些?這本書是在這里唯一的”
“我以前的住處也有故事書。“伊萊打斷他,一個老牧師給我講的。他說騎士精神最重要是八大美德——謙卑(Humility)、誠實(Honesty)、憐憫(Compassion)、英勇(Valor)、公正(Justice)、犧牲(Sacrifice)、榮譽(Honor)、靈魂(Spirituality)這八個美德。
湯姆冷笑一聲。“騎士精神救不了任何人。力量才能。“他握緊拳頭,指節發白。
“但亞瑟王的力量來自哪里?”伊萊聲音不高,開始努力忽悠,“來自他身邊的人。騎士的忠誠。梅林的智慧。沒人能獨自強大。”
湯姆嘴角一扯,像聽到天大笑話。
“忠誠?”聲音冰冷鋒利,像割肉,“看看比利·斯塔布斯!他對科爾夫人‘忠誠’就不會偷,就不會進老鼠洞!結果呢?他的‘忠誠’擋住老鼠的牙了?”他逼近一步,陰影壓過來,“丹尼斯拳頭砸過來時,你的騎士傳說,梅林智慧,能擋?”
他一字一頓:“不能!替你擋拳頭的,是你剛才爆出來的東西!那才是真的!那才讓你還能站著說話!力量!自己攥在手里的力量!它不管忠誠不問智慧,只認一樣——誰強!”
伊萊沒退。論壇最強嘴炮輸人都不會輸陣。
“那只是一種力量,”他搖頭,目光沉靜,“它從害怕、發怒、失控里蹦出來。能打飛丹尼斯一次,能讓我在這兒站住腳?能防住下一個?能永不閉眼?”他微微側頭,仿佛透過墻看到科爾夫人,“你說比利慘?對。但科爾夫人為啥能把人關老鼠洞?光靠她自己拳頭硬?”
“不。她靠著瑪莎那些幫兇!靠著所有不敢吭聲的人默認的規矩!像一群嚇破膽的狗!”他聲音更沉,“這恰恰說明,再黑的力量,想站穩,也得靠捆在一起!哪怕是用繩子勒住的!科爾夫人,也不是獨個兒撐天!”
湯姆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這角度是他沒想過的。伊萊沒唱道德高調,反而撕開科爾夫人腳下那塊見不得人的破布。
“捆起來?”湯姆的聲音冷得更透骨,像被冰碴子劃了喉,“那是套在狗脖子上的繩!亞瑟王捆著一幫騎士,守著他那個‘正義’,結果呢?王國塌了!騎士?蘭斯洛特偷他王后!莫德雷德捅他刀子!最圓的桌子也爛穿了!”他眼中燒著偏執的光:
“只有自己骨頭里榨出來的力量才長久!它不認諾言,不怕背叛,只聽握它的人!要是亞瑟自己一人就能碾碎所有,蘭斯洛特的劍戳得穿空氣?莫德雷德的野心冒得了頭?要什么騎士!要什么梅林!他一人就是王國!”
伊萊看著那張被狂熱燒得發白的臉。
“湯姆,”聲音低沉得像陳年的灰,“沒有能一個人撐住的‘國’。最狠的暴君腳下,也踩著無數雙發抖的腿、無數雙打鐵的手、無數顆不敢抬的頭。這種‘長久’力,是拿血和恨墊高的沙堆,里面先崩給你看。”
他頓了頓,望向灰沉沉的天:
“亞瑟王……是會死,國是會散。但你口中的‘騎士精神’——敢沖、講理、心軟、肯拼——不是書里畫的花。”
“它們點在人心窩子里,像道疤,像粒籽。讓摔下去的人,還想撐著再爬起來一次。讓黑的地方,還能選一次是跪著活,還是站著死。”
他敲敲自己心口,目光釘著湯姆,“比如現在。我能站這兒跟你杠,不是怕你才張嘴,是因為信這點玩意。這點‘信’,哪怕再弱,掐不滅。”“而純粹的力?”他聲音輕得近乎耳語,“當它只剩追著‘強’的屁股跑,最后會把自己嚼光了,只剩一片…凍掉牙的石頭地。”
湯姆沉默了一下。
那張白臉上,那掌控一切的冷硬似乎硌進了一粒沙子。伊萊沒說力量沒用,反而一刀捅進“獨夫夢”的肚腸,說它注定從芯里爛!
他眼中的火沒熄,燒得更暴烈了,攪著一種被針扎了的怒。
“掐不滅的光?信念?”湯姆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深淵回音般的嗤笑,“好啊,讓我看看你那點‘光’,能熬過多長、多稠的夜!盡頭是石頭地還是王國?”
他猛地欺近一步,陰影徹底吞沒伊萊,黑眼睛深得像要把他靈魂吸走的洞:
“都是力量說了算!”
他沒再等,沒再看地上。袍角帶起一陣冷風,他像團移動的暗影,直接扎回冰冷的樓里。留下伊萊一個人,對著手腕上那冰冷刺眼的【0%】。
辯論散了架,火卻燒得更猛。那微弱的進度擾動,早已被撕得粉碎。一場關于“力之根”的風暴,已在兩人間炸開。
深夜,伊萊被一陣輕微的啜泣聲驚醒。起初他以為是自己做夢,但聲音持續不斷,從宿舍的某個角落傳來。他悄悄起身,借著月光尋找聲源。
聲音來自靠窗的一張床——是那個叫艾米的女孩,白天和他一起洗衣服的瘦小女孩。她蜷縮成一團,肩膀無聲地顫抖著。
伊萊猶豫了一下。在孤兒院這種地方,表現出太多同情心可能是危險的。但看著她顫抖的背影,他想起了福利院里那個給他半塊糖的小女孩。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艾米床邊,蹲下身來。“怎么了?“他輕聲問。
艾米嚇了一跳,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在月光下,伊萊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大片淤青。
“瑪莎夫人......“她抽泣著說,“我擰不干床單......“
伊萊的胸口一陣發緊。他輕輕拍了拍艾米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安慰她。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背后有人。
湯姆·里德爾站在陰影處,黑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微光。伊萊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出乎意料的是,湯姆走了過來,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一塊干凈的手帕(在孤兒院這是奢侈品),遞給艾米。
“擦擦臉。“他簡短地說,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艾米驚訝地接過手帕,甚至忘記了哭泣。“謝、謝謝,湯姆......“
湯姆沒有回應,只是轉身走開了。伊萊跟了上去,兩人一起來到宿舍外的走廊上。
“你經常這樣做嗎?“伊萊忍不住問,“幫助其他孩子?“
月光從走廊的高窗灑下來,照在湯姆蒼白的臉上。他的表情冷硬如石。“不。但她洗衣服和你一組。如果她明天不能工作,你會被連累。“
這個回答如此實際,幾乎令人失望。但伊萊注意到湯姆說這話時微微轉開了臉,像是要隱藏什么。
“不管為什么,這對她很重要。“伊萊輕聲說。
湯姆突然轉向他,黑眼睛在月光下燃燒著。“不重要!什么都改變不了!明天還會有別的孩子挨打,后天還會有!除非——“他猛地剎住,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
“除非什么?“伊萊追問。
湯姆的嘴角扭曲成一個令人不安的微笑。“除非他們害怕。瑪莎從不敢碰我。科爾夫人也是。他們知道后果。”
伊萊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湯姆的邏輯——力量是唯一有效的控制手段。這是伏地魔哲學的雛形,赤裸裸地展示在他面前。
“但你不必傷害他們才能讓他們害怕。“伊萊小心地說,“只要讓他們知道你能......就夠了。“
湯姆歪著頭,像是對這個區分感到好奇。“有什么區別?“
“意圖。“伊萊抓緊一些機會進行意識形態的灌輸,“騎士用劍保護弱者,暴君用劍壓迫弱者。力量是一樣的,目的不同。“
湯姆沉默了很長時間,月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目的......“他輕聲重復,仿佛這個詞很陌生。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夜巡的瑪莎夫人來了。湯姆迅速退回宿舍,伊萊緊隨其后。
那晚,伊萊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站在一片迷霧中,面前有兩扇門。一扇門上寫著“騎士“,另一扇寫著“暴君“。當他伸手去推“騎士“門時,門把手變成了湯姆·里德爾的手,冰冷而有力。
“選錯了。“夢中的湯姆說,聲音既像孩子又像成人,“你救不了任何人。“
伊萊驚醒,渾身冷汗。窗外,第一縷晨光剛剛爬上地平線。他抬起右手,比出中指正對晨日的微光。
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