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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封煙起

第16章烽煙起

沈微婉是被疼醒的。

肩胛的箭傷像有無數根針在扎,稍一動彈就牽扯著五臟六腑都在痛。她費力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蕭徹的臉。他趴在床邊睡著了,眼下的青黑比墨還濃,胡茬冒出了些,透著平日里少見的狼狽,唯有握著她手腕的手,始終沒松開。

窗外的天光已經亮了,雪停了,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蒼白的臉上,竟有種驚心動魄的柔和。沈微婉想起昏迷前他浴血護她的模樣,想起那支穿透肩胛的冷箭,眼眶忽然就熱了。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眉骨,那里有道淺淺的疤痕,是去年圍獵時為救她被熊爪劃的。那時她還笑他傻,如今才明白,有些守護從來都不是一時興起。

“醒了?”蕭徹忽然睜開眼,眼底的睡意瞬間褪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擔憂,“是不是疼得厲害?我去叫醫女。”

他起身時動作太急,后背的傷口牽扯著,疼得他悶哼一聲,額角沁出冷汗。沈微婉連忙抓住他的手:“別去,我沒事。”她的聲音還有些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趙珩呢?”

蕭徹坐回床邊,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避開她的傷口:“被鎮北軍看押在宗人府,他的黨羽也清得差不多了。只是……”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去,“李德全死前咬出,北狄太子就在京郊。”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北狄太子親至,絕不是小事。

“他藏在哪?”

“還在查。”蕭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那里還留著握劍的薄繭,“阿塵帶了人在搜,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話音剛落,阿塵就掀簾進來,臉上帶著急色:“侯爺,姑娘,北狄太子跑了!還放了把火,燒了咱們半個糧倉!”

蕭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糧倉是京郊最重要的糧庫,一旦被毀,京城的糧草供應就會出問題,北狄人這是想釜底抽薪。

“追!”他猛地起身,卻被沈微婉拉住。

“等等。”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那里有幾只鴿子正盤旋著落下,“他們故意放火引我們去追,說不定另有圖謀。”她忽然想起蘇媚死前藏在發髻里的字條,“北狄太子的母妃是前朝公主,手里有半張先帝御賜的兵防圖。”

蕭徹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是說,他想偷另一半兵防圖?”

“不是偷。”沈微婉搖頭,聲音冷得像冰,“是毀。那圖藏在兵部的密庫里,一旦被毀,北疆的布防就全暴露了。”

蕭徹立刻明白了:“我去兵部,你留在侯府。”

“不行。”沈微婉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肩胛的劇痛讓她踉蹌了一下,“兵防圖的暗記只有我看得懂,我必須去。”

蕭徹看著她執拗的眼神,想起她擋箭時決絕的模樣,終究是沒再反對。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抓緊我。”

侯府的馬車在雪后的街道上疾馳,車輪碾過結冰的路面,發出咯吱的聲響。沈微婉靠在蕭徹懷里,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無比安心。她想起剛入宮時,那個在上元節為她折梅的少年,如今已經成了能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

“蕭徹,”她輕聲開口,“等這事了了,我們離開京城好不好?”

蕭徹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聲音里帶著笑意:“好。去江南,看你說過的三月桃花;去塞北,看你畫過的大漠孤煙。”

馬車在兵部衙門外停下時,這里已經亂成了一團。侍衛們舉著火把四處巡邏,卻沒人敢靠近那座藏著密庫的閣樓——閣樓周圍的雪地上,散落著數十具黑衣人的尸體,胸口都插著北狄特有的狼牙箭。

“是北狄的暗衛。”蕭徹將沈微婉放下,抽出腰間的長劍,“看來他們已經動手了。”

沈微婉扶著墻站穩,目光掃過那些尸體:“不對,這些人是被滅口的。”她指著其中一具尸體的脖頸,“傷口是從背后劃的,手法干凈利落,是自己人干的。”

蕭徹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你的意思是……”

“北狄太子想借我們的手除掉這些知道太多的人。”沈微婉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徹骨的寒意,“他真正的目標,根本不是兵防圖。”

話音未落,遠處忽然傳來震天的鼓聲。那是京城的警示鼓,只有外敵入侵時才會敲響。

“不好!”蕭徹拽著沈微婉就往城墻上跑,“是調虎離山計!他們想趁機攻城!”

跑到城墻時,只見城外黑壓壓的一片,北狄的騎兵已經沖破了第一道防線,正揮舞著彎刀砍殺守城的士兵。城樓下的積雪被染成了紅色,尸體堆積如山,像一座絕望的墓碑。

“怎么會這么快?”沈微婉的聲音發顫,她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

蕭徹的目光落在北狄軍隊后方的那面黑旗上,瞳孔驟然收縮:“是北狄的鐵狼軍,他們的王牌部隊,竟然真的來了。”他轉身對身邊的副將下令,“快,去調鎮北軍!告訴他們,京城危在旦夕!”

副將領命而去,蕭徹卻依舊緊鎖眉頭。鎮北軍遠在千里之外,就算日夜兼程,也得三天才能到,可眼前的局勢,恐怕撐不過三個時辰。

“我去搬救兵。”沈微婉忽然開口,轉身就要下城墻。

“你去哪?”蕭徹拉住她,眼底滿是擔憂。

“宮里。”沈微婉的目光堅定,“趙珩雖然被押,但他手里還有一支禁軍,是當年先帝親自訓練的,戰斗力不亞于鎮北軍。”

蕭徹的眉頭皺得更緊:“你瘋了?趙珩怎么可能幫我們?”

“他會的。”沈微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因為他是大齊的皇帝,就算再昏庸,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祖宗的基業毀在北狄人手里。”她從袖中取出那半塊虎符,“這個你拿著,鎮北軍來了,看到它就會聽你的號令。”

蕭徹看著她手中的虎符,又看看城下廝殺的士兵,最終還是松開了手:“小心。”

沈微婉沖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漫天烽煙中顯得格外耀眼:“等我回來。”

她轉身跑下城墻,裙角在雪地上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蕭徹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他知道,這一次,他們都沒有退路。

跑到宗人府時,趙珩正坐在牢房里喝酒,看到沈微婉,忽然笑了:“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求我。”

沈微婉看著他頹廢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可悲:“城外的鼓聲,你聽到了。”

“聽到了又如何?”趙珩仰頭飲盡杯中酒,酒液順著下巴流下,“這江山本就不是我的,毀了便毀了。”

“可這城里有數十萬百姓,有你列祖列宗的陵寢!”沈微婉的聲音陡然拔高,眼眶泛紅,“你可以恨我,可以恨蕭徹,但你不能拿他們的命開玩笑!”

趙珩忽然站起身,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我拿他們的命開玩笑?那我的呢?我從出生起就活在別人的陰影里,好不容易坐上這個皇位,你們卻聯手毀了它!沈微婉,你告訴我,我憑什么要幫你?”

沈微婉的脖子被掐得生疼,呼吸困難,卻依舊倔強地看著他:“因為你是皇帝……這是你的責任。”

趙珩的手猛地松開,沈微婉踉蹌著后退幾步,劇烈地咳嗽起來。他看著她蒼白的臉,忽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禁軍的兵符在御書房的暗格里,密碼是……德妃的生辰。”

沈微婉愣住了。她沒想到,趙珩竟然會這么輕易就交出兵符,更沒想到密碼會是德妃的生辰。那個被他親手送進冷宮的女人,原來一直藏在他心底。

“謝謝你。”她轉身就要走,卻被趙珩叫住。

“沈微婉。”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如果……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的身份,會不會不一樣?”

沈微婉沒有回答,只是輕輕關上了牢門。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再怎么假設,也回不到從前。

拿到兵符時,禁軍已經亂成了一團。沈微婉舉起兵符,聲音清亮地喊道:“陛下有旨,全軍聽令,隨我去支援城墻!”

士兵們看到兵符,果然安靜下來,紛紛舉起武器:“遵旨!”

沈微婉騎上一匹白馬,回頭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那里曾是她的牢籠,如今卻成了她要守護的地方。她忽然想起晚晴說過的話,宮里的月亮再圓,也不如家里的亮。可現在,她要讓這宮里的月亮,照亮每一個人的路。

趕到城墻時,蕭徹已經快撐不住了。他的白衣被血浸透,手臂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卻依舊揮舞著長劍,擋在士兵身前。看到沈微婉帶著禁軍趕來,他的眼底瞬間燃起了希望。

“蕭徹!”沈微婉翻身下馬,舉起兵符,“禁軍在此,聽你號令!”

蕭徹看著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在漫天烽煙中顯得格外耀眼:“好!”

他轉身對身邊的副將下令:“你帶一隊人從側翼包抄,我帶主力正面迎戰!沈微婉,你……”

“我跟你一起。”沈微婉抽出腰間的短劍,劍尖指向城外的敵軍,“我說過,要跟你一起面對。”

蕭徹看著她堅定的眼神,終究是沒再反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兩人的掌心都布滿了傷痕,卻緊緊地握在一起,仿佛握住了彼此的全世界。

“沖啊!”

隨著蕭徹一聲令下,士兵們像潮水般涌向敵軍。沈微婉跟在蕭徹身邊,短劍舞動如飛,刺向那些撲上來的北狄騎兵。她的動作雖然不如蕭徹熟練,卻異常堅定,每一劍都帶著復仇的怒火。

激戰中,一支冷箭忽然射向沈微婉的后背。蕭徹想也沒想,撲過去將她推開,箭簇沒入了他的手臂。

“蕭徹!”沈微婉的聲音陡然拔高,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蕭徹卻沖她笑了笑,反手拔出箭簇,鮮血噴涌而出:“我說過,會護著你。”

他的話像一道暖流,瞬間涌遍沈微婉的全身。她看著他蒼白的臉,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生死與共。她舉起短劍,擋在他身前:“這次,換我護你。”

夕陽西下時,北狄的軍隊終于撤退了。城樓下的積雪被染成了暗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沈微婉扶著受傷的蕭徹,站在城墻上,看著遠處漸漸消失的敵軍,忽然覺得一陣虛脫。

“結束了?”她的聲音帶著疲憊。

蕭徹搖了搖頭,目光望向天邊的殘陽:“還沒有。北狄太子沒走,他還在京城。”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說……”

“他想等鎮北軍來了,一網打盡。”蕭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徹骨的寒意,“我們的仗,才剛剛開始。”

沈微婉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忽然握緊了他的手:“不管有多少仗要打,我都會陪你一起。”

蕭徹看著她,眼底的寒冰漸漸融化,露出一絲溫柔:“好。”

夜幕降臨時,城墻上的火把一盞盞亮起,像一顆顆頑強的星子。沈微婉靠在蕭徹懷里,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無比安心。她知道,前路依舊布滿荊棘,但只要身邊有他,再難的路,她也敢走下去。

“蕭徹。”她輕聲開口,“你說,等我們打贏了這場仗,江南的桃花,還會開嗎?”

蕭徹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會的。一定會的。”

夜風拂過城墻,帶著遠處的烽煙味,卻吹不散兩人緊握的雙手。沈微婉看著天邊的明月,忽然想起入宮時母親說的話,宮里的路難走,但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黑。

現在她終于明白,她的光,一直都在身邊。

而這場席卷天下的烽煙,終將在他們的攜手下,歸于平靜。只是那時的九重臺,早已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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