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們紛紛跑了上來，把蘇陽圍了起來，站在他身邊的自然則是被擠了出去。

“師弟，山下凡間好玩嗎？”清風明月師兄師姐擠眉弄眼。

蘇陽笑了笑，從身上摸了些麥芽糖果放在清風師兄手上，“凡間好玩，有糖、有玩偶，還有還有會吵架的驢兒，會追著人賣糖葫蘆的小販，夜里還有提著燈籠逛夜市的姑娘。”

蘇陽想起縣城里的煙火氣，眼底閃著笑意，“不過最有意思的，是看凡人過日子，柴米油鹽里都藏著學問。”

明月師姐剝開一顆麥芽糖塞進嘴里，甜得瞇起眼睛：“聽著就比觀里打坐有意思！我上次偷偷下山，就被師兄抓回來罰抄經文了。”

“師弟，聽說你要與我們這些師兄師姐學習道法，明日你打算跟著哪位學習？”清風詢問道。

“當然是我，師弟你明日跟著我，我教你釣魚。”水空師兄擠進人堆里，釣竿上的絲線還淌著水漬。

“釣魚有什么好學的，師弟當然應該先跟著我。”斬風師兄擠開水空師兄，變著戲法一樣手中出現一套玉制的廚具，“師弟對做飯可感興趣，我特意打了一副玉制的廚具，保管不會讓師弟受傷。”

一時間一眾師兄開始為蘇陽和誰學習道法爭論起來。

自然被擠在圈外，看著這群吵吵鬧鬧的師弟，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上前阻止。他剛想離開，迎面卻看著清荷、鹿野兩位師妹雙手抱著胸攔住他的去路。

他頓感頭皮發麻，這二位平日里最是難纏，平日也最是喜愛他這參玄師弟。

此番他帶著蘇陽下山，沒少讓蘇陽吃苦，現在回來，果不其然這兩位師妹就纏上了他。

清荷師妹柳眉微挑，手里轉著一串剛摘的蓮子，語氣帶著幾分興師問罪的意味：

“大師兄，你可算回來了。把我們參玄師弟帶去紅塵里折騰，看看這曬黑的小臉，怕是沒少受委屈吧？”

鹿野師妹在一旁連連點頭：“還有啊，師兄帶他見了那些兇神惡煞的妖怪，沒嚇著他吧？聽說還遇著了佛門的人？

那些個佛門的人念的阿彌陀佛最是蠱惑人心，師弟尚且年幼，要是被拐了去，你怎么向師傅交代，如何向我們交代。”

自然被這連珠炮似（連珠炮出自水滸傳）的追問堵得沒話說，只能無奈苦笑：

“他這趟歷練收獲不小，不僅沒受委屈，還悟了自然道，我還把貼身的萱花酒葫蘆給了他。”

他指了指遠處正被師兄們圍著的蘇陽，“你們看他精神頭足著呢，哪像受了苦的樣子？”

清荷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見蘇陽正笑著給師弟們分從凡間帶的小玩意兒，腰間的萱花葫蘆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果然如自然師兄所說氣色紅潤，眼神比下山前更亮了幾分。

她這才松了口氣，卻仍不忘叮囑：“算師兄過關，不然我定要讓師傅讓你去我那爐子旁幫襯扇幾天爐火不成。”

她又看了眼蘇陽，“下次下山之前理應先告訴我們一聲，我們也好提前準備些吃食、寶物。”

鹿野也跟著點頭：“就是！我們參玄師弟這么好的悟性，可不能被你這粗線條的耽誤了。明日讓他跟我學醫術吧，我上山采了些草藥，正好能教玄兒辨別藥理知識！”

這話一出，剛爭論完的師兄們頓時又炸了鍋。

“不行！師弟得跟我學劍法！”

“學什么劍法，跟我學陣法才是正道！”

“都別爭了！師弟喜歡凡間吃食，自然該跟我學廚藝！”

“跟你學廚藝，你自己做的飯都吃不得，黑糊糊的，也就我們敢下口......”

“那你也不是釣不到魚！還好意思說我哩！”

……

蘇陽被這陣仗鬧得哭笑不得，他不想因為自己鬧得師兄們不愉快。正想開口，卻見自然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自己拿主意。

他看著眼前這群吵吵鬧鬧卻真心為他著想的師兄師姐，心中暖意涌動，朗聲道：

“各位師兄師姐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剛回觀，打算先回到母親身旁鞏固幾日道心，等把紅塵所得消化完了，再一一向各位請教，可好？”

他指了指腰間的葫蘆：“這萱花葫蘆的用法還沒吃透呢，等我摸透了它的性子，再跟水空師兄學釣魚，跟斬風師兄學做飯，跟鹿野師姐學醫術，一個個來，絕不偏心！”

這話既給了眾人臺階，又透著真誠，師兄師姐們頓時消了氣。

清風師兄拍著他的肩膀大笑：“還是師弟會說話！那我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

自然見風波平息，悄悄松了口氣，對清荷和鹿野道：

“你們看，他心里有數著呢。”說著便趁機溜開，生怕再被纏住問東問西。

蘇陽望著大師兄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笑鬧的師兄師姐，忽然覺得五莊觀的日子，比紅塵里的煙火氣更讓人踏實。

打發了師兄師姐們后，蘇陽便向著草還丹處走去，剛走進宅院，遠遠的就看到師尊站在草還丹下面拿著個小鋤頭鋤草。

蘇陽放輕腳步走上前，對著師尊的背影深深一揖：“師尊，弟子回來了。”

師尊緩緩轉過身，手中的鋤頭輕輕丟在地上，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幾分審視，卻更多的是溫和：

“紅塵七日，看來你收獲不小。靈臺那顆星辰亮得很，是入了自然道了？”

“是，幸蒙師兄指點，弟子在縣城客棧悟透了取舍二字。”

蘇陽低頭道，“也明白了七情六欲并非洪水猛獸，而是修行路上的養分。”

師尊聞言，捋了捋長須，眼中閃過一絲贊許：“不錯，比你大師兄當年通透多了。他當年為了悟自然二字，在這草還丹下枯坐了三百年，才敢碰這鋤頭。”

他指了指草還丹的根部，“你看這靈根，既要斬去雜枝，又要澆灌養分，修行如種草，少了哪一步都不成。”

蘇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草還丹根部的泥土松松軟軟，卻留著幾株不起眼的雜草：“師尊，為何不把這些雜草除凈？”

“這些伴生草能引靈氣，護著草還丹的根須。”師尊笑道，“就像你紅塵遇著的那些凡人、妖邪，看似是阻礙，實則都在幫你穩固道心。你那萱花葫蘆，收了多少紅塵氣？”

蘇陽摸了摸腰間的葫蘆，葫蘆輕輕震動回應：“弟子還未用它收過妖魂，不過師兄說它能藏道韻，連毛驢的靈韻都能記下。”

“那驢兒倒也是個妙物。”師尊望著院門外的方向，“它一路追來，靈根都被激活了，它若真能趕到這，往后就讓它在院中做些苦力活吧。”

蘇陽驚喜道：“真的？”

“當然是真，不過那毛驢的野性卻是難以化開，日后院里闖了禍，要你自己去平。”鎮元子說完后便轉身離去。

“師尊慢走。”蘇陽對著師尊的背影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