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后堂風波,稚子試鋒
- 烽火正德我在大明造槍炮
- 一入工地深似海
- 4381字
- 2025-07-16 21:26:26
林烽剛退出周縣令的書房,腳步還未在回廊上站穩(wěn),一名穿著水綠色比甲的小丫鬟便碎步跑了過來,對著林烽福了一福,脆生生地道:“林千總,夫人請您到后堂說話。”
“后堂?”林烽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后堂,那是女眷起居之所,尋常外男豈能輕入?他下意識地又問了一句:“是夫人請我去后堂?”
“正是夫人的意思。”小丫鬟年紀不大,口齒卻很伶俐,“夫人說,請千總移步后堂花廳敘話。”她見林烽面露遲疑,又小聲補充道:“千總放心,我們府上人口簡單,大小姐如今在京城書院讀書,后堂除了夫人、表小姐(張芷若)和林夫人,并無其他女眷。夫人特意吩咐的,請千總不必拘禮。”說完,也不等林烽再問,便轉(zhuǎn)身小跑著離開了。
林烽站在原地,眉頭微蹙。他雖是現(xiàn)代人靈魂,但在這時代浸淫日久,深知禮法規(guī)矩。后堂之地,即便是縣令夫人相邀,也總覺不妥。萬一傳出什么閑話,不僅對宛兒不好,更可能影響縣令清譽。“總歸是不好…我還是在門口等著吧。”他打定主意,決定就在這書房外的回廊上候著,等宛兒她們出來。
“切…真沒意思。”一個略帶稚氣卻又透著幾分老成的不屑聲音,突兀地從林烽身后傳來。
林烽霍然轉(zhuǎn)身。只見回廊轉(zhuǎn)角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白衣少年。少年身量修長,面容清俊,眉宇間與周縣令有幾分相似,但眼神卻更加銳利跳脫,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鋒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驕矜。他抱著雙臂,斜倚在廊柱上,正上下打量著林烽。
“你就是那個一人之力擊退小王子三萬鐵騎的林烽?”少年開口,聲音清亮,語氣帶著明顯的質(zhì)疑和審視。
林烽心中了然,這多半就是縣令夫婦的幼子周麟了。他抱拳,不卑不亢地回道:“在下林烽。至于擊退韃子之事,并非林某一人之功,乃是黑水堡上下將士用命,浴血奮戰(zhàn),更有諸多袍澤犧牲在前,林某不敢貪天之功。敢問小公子是…?”
周麟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似乎對林烽這份不居功的態(tài)度有些意外,但他面上依舊帶著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沒有回答林烽的問題,反而自顧自地說道:“看來你還不算太蠢。剛才本想騙你進后堂,讓你出個丑,也好看看你這個所謂的‘悍將’是不是個有勇無謀、不懂規(guī)矩的莽夫。可惜啊…”他聳聳肩,一臉“計劃落空”的遺憾。
林烽聞言,眉頭微挑。這小家伙,年紀不大,心眼倒不少。他剛要開口,后堂方向便傳來縣令夫人略帶嗔怪的聲音:“麟兒!不得無禮!”
只見周夫人在張芷若和蘇宛兒的陪伴下,從月洞門后走了出來。周夫人嗔怪地瞪了周麟一眼:“又在胡鬧!林總旗是家里的貴客,豈容你如此放肆試探?”
周麟立刻收斂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小跑幾步到母親身邊,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娘親息怒!孩兒只是好奇嘛,想看看這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林千總,是否真如傳言般智勇雙全,還是徒有虛名?看他沒上當,說明至少不是個蠢人嘛!”他狡黠地眨眨眼。
周夫人無奈地搖搖頭,轉(zhuǎn)而對林烽歉然道:“林總旗,實在對不住。麟兒被他父親和我慣壞了,性子跳脫,言語無狀,得罪之處,萬望莫要放在心上。”
“夫人言重了。小公子天真率直,無妨。”林烽連忙拱手回禮,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周夫人身邊的蘇宛兒吸引了。
只見蘇宛兒身上的淺藍色舊襖裙不見了,換上了一身質(zhì)地明顯更柔軟細膩的杏色緞面襖裙,剪裁合體,襯得她身姿越發(fā)窈窕。發(fā)髻上那支新買的銀釵旁邊,還多了一支小巧玲瓏的珍珠簪子和一朵絨花,顯然是周夫人或張芷若所贈。她原本清麗的容顏被這身裝扮一襯,更添了幾分溫婉秀色,只是此刻臉頰微紅,帶著一絲局促和羞澀,見林烽望來,立刻像找到主心骨般快步走到他身邊,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
張芷若在一旁掩口輕笑,打趣道:“林大哥,你可算來了。我們在后堂說話,宛兒姐姐雖在,心卻早飛到前面去了呢,時不時就朝門口張望,生怕你被姑父考校為難了。”她的話語帶著善意的調(diào)侃,目光在林烽和蘇宛兒之間流轉(zhuǎn)。
蘇宛兒被她說得更是面紅耳赤,頭埋得更低了,只是抓著林烽衣袖的手又緊了緊,低聲道:“夫君…”
林烽心中微暖,反手握住了她微涼的小手,輕輕捏了捏,示意她安心。
周麟的目光在蘇宛兒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又落回林烽身上,似乎暫時失去了捉弄的興趣,轉(zhuǎn)而問道:“喂,林烽,聽說你有一種很特別的手銃?不用火繩,一扣扳機就能擊發(fā),威力還比尋常火銃大得多?叫什么…短銃?可否拿出來給我瞧瞧?”少年眼中閃爍著對新奇事物的強烈好奇和渴望,顯然對燧發(fā)槍的原理非常感興趣。
林烽看著周麟眼中純粹的好奇光芒,倒也不生氣,只當他是少年心性,對軍械感興趣。他溫和地笑了笑:“周小公子見諒。那燧發(fā)短銃乃是軍械,并非玩物。此行赴宴,未曾帶在身上。若他日有緣,小公子來黑水堡做客,再請小公子一觀不遲。”他巧妙地給了個不確定的承諾,并特意點明了“燧發(fā)”這個關(guān)鍵特征。
周麟撇了撇嘴,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嘟囔了一句:“小氣!連看看都不行…”便扭過頭去,不再搭理林烽,轉(zhuǎn)而纏著母親問起京城的新鮮事來。但林烽注意到,這少年眼底對那“燧發(fā)短銃”的好奇并未完全消失。
周夫人看著天色,臉上露出一絲倦容,溫言道:“時辰不早了,林總旗,林夫人,今日多有怠慢。老身有些乏了,就不多留二位了。”她看向張芷若,“芷若,你代我和你姑父送送林千總夫婦。”
“是,姑母。”張芷若乖巧應下。
一行人送至府門口。清冷的夜風拂過,燈籠的光暈在地上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張芷若站在門階上,目光盈盈地望著林烽,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和關(guān)切:“林大哥,你們…明日一早便要啟程回黑水堡了嗎?”
“是,軍務在身,不敢久留。”林烽點頭。
張芷若眼中那點光芒黯了黯,隨即又強打起精神,柔聲道:“那…一路小心。邊關(guān)苦寒,烽火連天,望君珍重。”她又轉(zhuǎn)向蘇宛兒,握住她的手,“宛兒姐姐,得空定要再來清源看我。姐姐新學的針法,我還想多請教呢。”
蘇宛兒感受到她話語中的真誠,也回握她的手:“妹妹放心,有機會定會再來叨擾。妹妹也要保重。”
“嗯!”張芷若用力點頭,目送著林烽與蘇宛兒相攜的身影,漸漸融入清源縣衙門外深沉的夜色之中。府門在她身后緩緩合上,隔絕了門外的寒風,也隔絕了那道遠去的身影。她站在原地,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向內(nèi)院走去。
林烽與蘇宛兒剛踏出縣衙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清冷的夜風便裹挾著寒意撲面而來。燈籠昏黃的光暈在石階下投出一小片搖曳的光圈,光圈之外,是更深沉的黑暗。
“總旗!夫人!”“姐夫!三妹!”
兩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急切和關(guān)切同時響起。只見王魁和蘇三郎像兩根釘在地上的樁子,正守在不遠處的陰影里,一看到兩人出來,立刻快步迎了上來。
王魁上下打量著林烽,見他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氣,咧開大嘴笑道:“可算出來了!夫人沒事吧?那縣令老爺沒為難你們吧?”他說話間,目光掃過蘇宛兒,牛眼頓時瞪圓了幾分,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煥然一新的裝扮。
蘇三郎則直接得多,他圍著蘇宛兒轉(zhuǎn)了小半圈,眼睛亮晶晶的,嘖嘖有聲:“我的個乖乖!三妹,你今天可真跟換了個人似的!這衣裳,這頭飾…嘖嘖,比那畫上的仙女還好看幾分!姐夫,你給買的?”他促狹地朝林烽擠擠眼,又故意拉長了調(diào)子,“哎呀呀,咱家三妹這模樣,走出去說是官家小姐都有人信!”
蘇宛兒被自家三哥當街這么一夸,本就因新衣新飾有些羞澀的臉頰瞬間紅透,像染了最艷的胭脂。她嗔怪地瞪了蘇三郎一眼,羞得直跺腳:“三哥!你…你胡說什么呢!再亂說,我不理你了!”說著就往林烽身后躲。
林烽看著妻子羞惱可愛的模樣,嘴角微揚,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對蘇三郎笑罵道:“就你話多!趕緊回客棧,別在這兒招搖。”他雖語帶責備,眼中卻無怒意,反而因蘇宛兒被夸贊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王魁嘿嘿笑著打圓場:“三郎這小子,話糙理不糙嘛!夫人確實好看!”他一邊說,一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寂靜的街道。
一行人不再耽擱,借著燈籠微弱的光,快步向“悅來”客棧方向走去。清源縣的夜晚比白日更顯寂靜,只有他們幾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石板路上回蕩。
走出縣衙所在的街巷,轉(zhuǎn)入稍顯寬闊的主街。街邊店鋪大多已打烊,只有零星的客棧或酒肆還透出些燈火。寒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
林烽臉上的輕松之色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凝的肅殺。他腳步未停,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身邊幾人的耳中:
“明日一早,城門一開,我們即刻啟程返回黑水堡。”
王魁和蘇三郎臉上的嬉笑瞬間消失,神情變得專注而凝重。蘇宛兒也感受到了丈夫身上散發(fā)出的緊迫感,下意識地握緊了他的手。
林烽目光如電,掃過街道兩側(cè)的黑暗角落,繼續(xù)道:“此行清源,已確認了一些事情。韃子五萬大軍壓境,目標直指我黑水堡火器庫和硝石!時間緊迫,刻不容緩!回去之后,立刻著手三件事!”
他語速加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第一,加固城防!所有破損處,無論大小,務必在三日內(nèi)修補完畢!護城河加深加寬!滾木礌石、金汁火油,能備多少備多少!”
“第二,整軍備戰(zhàn)!所有兵丁,取消一切輪休,加緊操練!王魁,你負責操演鴛鴦陣法和火銃三段擊!務必讓所有人爛熟于心!”
“第三,”林烽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也是最緊要的——給我把堡里那些吃里扒外的耗子,徹底揪出來!一個不留!但必須拿到確鑿證據(jù)!不得濫殺無辜,更不可冤枉好人!”他特意加重了語氣,強調(diào)最后一句。這是他的底線,絕不允許在清除內(nèi)奸的過程中傷及無辜堡民。
“是!”王魁和蘇三郎幾乎是同時沉聲應諾,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鏗鏘有力。兩人眼中都燃燒著戰(zhàn)意和怒火。
“姐夫放心!”蘇三郎立刻補充道,眼神銳利如鷹,“回去我就帶幾個機靈的兄弟,把堡里那些生面孔、鬼祟行跡的家伙,挨個摸個底朝天!定要人贓并獲,揪出那些韃子的狗腿子!”
王魁也重重點頭,虬髯臉繃得緊緊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總旗放心!這事交給我和老三!定查他個水落石出,揪出真兇!?絕不讓一顆老鼠屎壞了咱黑水堡這鍋湯!”他明白了林烽的用意,雖然心中恨不得立刻把可疑分子都砍了,但也知道必須按規(guī)矩來,拿到鐵證才能服眾,避免堡內(nèi)恐慌和分裂。
林烽對兩人的反應很滿意,這才是他需要的幫手,有血性,但也守得住底線。“好!清查內(nèi)奸之事,由王魁你親自負責,三郎協(xié)助。務必隱秘、迅速、精準!?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堡內(nèi)絕不能亂,更不能讓真正的內(nèi)奸趁亂走脫或繼續(xù)傳遞消息!”他再次強調(diào)了“精準”二字。
“明白!”王魁和蘇三郎齊聲應道。
“嗯。”林烽不再多言,只是將目光投向北方,那是黑水堡的方向。深邃的夜色仿佛化不開的濃墨,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清源縣短暫的繁華與溫情,如同虛幻的泡影,轉(zhuǎn)瞬即逝。前方等待他們的,是刀光劍影,是血火廝殺,是一場關(guān)乎數(shù)百人生死的殘酷守備戰(zhàn)。而他,必須帶領(lǐng)他們,在這絕境中殺出一條生路!守住他們的家!
他緊了緊握著蘇宛兒的手,感受到她手心傳來的微微涼意和堅定的回握,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稍稍松弛了一絲。至少,他還有需要守護的人,還有并肩作戰(zhàn)、明事理的兄弟。
“走,回客棧,養(yǎng)足精神,明日……歸家!”林烽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一行人不再言語,加快腳步,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清源縣深沉的夜色之中,朝著那點著微弱燈火的客棧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