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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同路赴宴,暗涌心潮

水牢里的慘叫聲早已沉寂,但韃子探馬臨死前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錐,深深扎在林烽的心頭。五萬鐵騎磨刀霍霍,內鬼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目標直指黑水堡賴以生存的火器庫和硝石!而那個俘虜口中意圖將整座邊堡連同數百軍民一同葬送的“姓李的將軍”,其身份如同一團濃重的陰影,籠罩在林烽心頭——宣府副總兵,李化龍!這個名字瞬間躍入他的腦海,成為最符合描述、嫌疑也最大的人選!

“姓李的將軍…每周三下午…穿青布長衫的商人…背著大箱子…”

林烽站在堡墻冰冷的垛口后,凜冽的夜風也無法吹散他眉宇間凝重的陰霾。李化龍!?這個推斷并非憑空而來。當初黑水堡被韃子圍困、糧草斷絕時,就是這個李副總兵,非但不發援兵,反而以“堅壁清野”為名,強行征走了堡內僅存的救命糧!若非他林烽豁出命去野狼谷虎口奪食,堡內早已餓殍遍野。俘虜描述的“在宣府鎮很有分量”、“能打開堡門”、“許諾宣府總兵之位”這些關鍵點,李化龍完全符合!?如果真是他…此獠不除,黑水堡危如累卵,整個宣府邊防都可能被撕開一個致命的口子!但,這終究還只是基于線索的推斷,需要確鑿的證據!

他找來張承宗留下的幾位老兵,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幾位老哥,你們在宣府軍中多年,可曾留意過李化龍副總兵近來的動向?特別是…他營中是否常有外人出入?比如…一個穿青布長衫、背著箱子的商人?”

老兵們面面相覷,臉上溝壑縱橫,寫滿了底層軍士的無奈與茫然。為首的李老栓搓著粗糙、布滿老繭的大手,聲音沙啞:“林總旗,您…您問李副總兵?這…俺們就是些聽令行事的丘八,將軍們營帳里的事,哪是俺們能知曉的?平日里能遠遠看見將軍的旗號就不錯了,連營門都靠近不得…至于什么穿青布衫的商人…”他連連搖頭,渾濁的眼中透著無能為力,“沒聽說過,真沒聽說過。俺們只管巡哨站崗,將軍們的事,不敢打聽,也打聽不著啊。”

林烽的眉頭鎖得更緊,幾乎擰成一個川字。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卻也讓他心頭那股沉甸甸的無力感更深了。“周三商人”這條指向李化龍嫌疑的關鍵線索,指望這些底層老兵,無異于緣木求魚。?身份低微帶來的情報匱乏,如同無形的枷鎖,將他牢牢困在這座孤堡之中。他必須盡快找到突破口!張承宗…對,張承宗!這位游擊將軍身處高層,消息靈通,或許能接觸到一些內幕消息?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似乎抱有善意…?或許能從側面了解到李化龍的情況。

就在林烽心念電轉,謀劃著如何盡快聯系張承宗以驗證(或排除)對李化龍的懷疑時,堡門處傳來通報:縣丞府上的丫鬟求見。

壓下心頭的焦躁與疑云,林烽回到略顯簡陋的議事廳。來人正是張芷若的貼身丫鬟小翠,臉上猶帶著昨日驚魂未定后的蒼白,但眼神卻亮晶晶的,透著一股劫后余生的生氣。她對著林烽盈盈一禮,姿態恭謹,雙手奉上一封素雅的信箋:“林千總安好。我家小姐命奴婢前來送信,并轉達縣令夫人之邀。”

林烽接過信箋展開。娟秀柔婉的字跡映入眼簾,內容清晰:一是再次表達對林烽夫婦救命之恩的深切感激;二是告知,縣令夫人(即張芷若的姑母)聽聞侄女被救,感念不已,特在府中設下便宴,懇請林千總攜夫人三日后過府一敘,聊表謝忱。地點——清源縣城!

清源縣!林烽心中劇震!這正是宣府副總兵李化龍和游擊將軍張承宗常駐的衛城所在!李化龍的中軍大營就扎在清源城外!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瞬間在他腦海中成形,清晰無比!

核心目標:?他必須親赴險地,從身處更高層、且對自己抱有善意的游擊將軍張承宗口中,探聽關于李化龍的消息!他要弄清楚,那位“姓李的將軍”究竟是不是李化龍?那個神秘的“周三商人”又是何方神圣?這關乎黑水堡的生死存亡!

表面理由:?赴縣令夫人之約,答謝其設宴之情。

縣令夫人的邀請,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這不僅是赴一場答謝宴,更是深入虎穴、探查真相、為黑水堡搏取一線生機的絕佳機會!?風險巨大,但值得一搏!

“回復你家小姐和縣令夫人,林烽夫婦屆時必當赴約。”林烽收起信箋,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回復你家小姐和縣令夫人,林烽夫婦屆時必當赴約。”林烽收起信箋,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消息傳回后宅,蘇宛兒得知要去縣令府上赴宴,頓時緊張得手足無措。她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官”,更別說去赴官家夫人的宴席了。她翻箱倒柜,找出壓箱底那件洗得發白卻漿得最挺括的淺藍色襖裙,對著昏暗的銅鏡反復比劃,又擔心自己舉止粗陋,丟了夫君的臉面,指尖冰涼。“夫君…我…我真能去嗎?會不會…”蘇宛兒拉著林烽的衣袖,眼中滿是忐忑與不安,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林烽握住她微涼的手,溫言道:“宛兒莫怕。你是我的結發妻子,光明正大。縣令夫人是明事理的長輩,此番是謝宴,并非刁難。你只需如平日一般,溫婉得體便是。有我在,無人敢輕慢于你。”他的語氣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讓蘇宛兒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王魁作為林烽的親衛頭領,自然是要隨行的。當蘇三郎得知林烽要去清源縣城,還能“進城見大世面”,頓時如同打了雞血,纏著林烽軟磨硬泡:“妹夫!好妹夫!帶我去吧!我保證不惹事!”蘇三郎圍著林烽打轉,像只精力過剩討食的小狗,“我幫你趕車!我幫你牽馬!我…我還能保護三妹!城里人多眼雜,萬一有不長眼的沖撞了三妹怎么辦?有我在,保管把那些登徒子的眼珠子當彈珠打下來!”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眼神里全是渴望與興奮。林烽被他吵得頭疼,想到此行深入李化龍勢力范圍,潛在風險極高,蘇三郎的身手和機靈勁兒確實是個助力,加之他性格跳脫,或許能在某些需要打探消息的場合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場,最終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行了行了,收起你那套。帶你同去可以,但有言在先——進城后,一切聽令行事!若敢惹是生非,暴露身份,或給宛兒惹麻煩,我立刻把你捆了丟進縣衙大牢!聽清楚了?”“聽清楚了!絕對服從!妹夫指東我絕不往西!叫我攆狗我絕不追雞!”蘇三郎大喜過望,立刻指天發誓,那副嚴肅認真的樣子配上他年輕跳脫的臉,顯得格外滑稽。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寒氣刺骨。林烽一身利落的玄色勁裝外罩半舊披風,腰間暗藏短銃,眼神銳利如鷹。蘇宛兒穿著那件淺藍襖裙,外面裹著林烽特意給她找來的厚實斗篷,雖不華貴,卻顯得清麗溫婉。王魁和蘇三郎也收拾利落,四人帶著幾名精干護衛,駕著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出了黑水堡沉重的大門,直奔清源縣城而去。車輪碾過凍硬的官道,發出單調的轆轆聲。

剛出堡門不遠,官道旁一處避風的土坡下,赫然停著一輛裝飾相對考究的翠幄馬車,旁邊侍立著幾名縣丞府兵和丫鬟。車簾適時掀起,露出張芷若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臉龐。她今日換了身鵝黃色的襖裙,襯得膚色更加白皙細膩,發髻間簪了一支素雅的珠花,少了昨日的驚惶,多了幾分閨秀的嫻靜與明媚。看到林烽一行,她臉上綻開溫和的笑容,柔聲道:“林千總,蘇姐姐,早。”

林烽勒住馬韁,抱拳回禮,目光平靜:“張小姐早。小姐在此等候?”

“是呢,”張芷若笑吟吟地下了馬車,步履輕盈地走向蘇宛兒的車駕,“芷若也是今日去清源縣探望姑母。想著姑母設宴答謝林千總與蘇姐姐的救命之恩,芷若身為當事人,自當隨行相伴,既是順路,也好為姐姐引路。一人坐車也覺無趣,聽聞千總與姐姐同行,便在此等候,想與姐姐同車而行,路上也好說說話。不知姐姐可愿收留芷若?”她目光真誠地看向剛被丫鬟攙扶下車的蘇宛兒。

蘇宛兒驟然見到縣丞千金如此周全禮數,心中雖仍緊張,卻也感其誠意,連忙屈膝行禮:“民婦蘇氏,見過小姐…小姐太客氣了…”

“姐姐快別多禮!”張芷若搶先一步扶住蘇宛兒的手臂,親熱地拉著她的手,眼中流露贊嘆:“蘇姐姐果然清麗溫婉。能與姐姐同行,是芷若的福氣。姐姐若不嫌棄,喚我芷若便好。”她態度親切自然。

蘇宛兒被她夸得臉頰微紅,低聲道:“芷若妹妹過獎了。”

“那便好!”張芷若笑容溫煦,挽著蘇宛兒的手臂,“我與姐姐同車。”說著,便引著蘇宛兒上了自己那輛明顯舒適許多的翠幄馬車。

這時,張芷若的丫鬟小翠走到林烽馬前,手里捧著一個精致的雙層竹編食盒,臉頰微紅地福了一福:“林千總,這是…這是我家小姐今兒個天沒亮就起來,特意為您和蘇姐姐做的幾樣點心。小姐說…說您二位昨日奔波辛苦,路上恐無暇用早飯,讓奴婢送來,請千總和夫人墊墊肚子。”她特意強調了“為您和蘇姐姐做的”。

食盒打開,上層是幾塊捏成花朵形狀、點綴著果脯的精致米糕,下層是幾塊烤得金黃酥脆、撒著芝麻的肉餡炊餅,香氣撲鼻,顯然是精心準備的。

林烽看著食盒,又看了看那輛翠幄馬車,沉默片刻,道:“有勞張小姐費心,替我謝過小姐。”他示意旁邊的護衛接過食盒。

“哎!小翠姑娘!”王魁見狀,立刻舔著臉湊過來,搓著手,一雙牛眼盯著食盒直放光,“這點心看著真不賴!香得很!有沒有…嘿嘿…有沒有俺老王的一份?俺這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小翠對王魁可就沒那么客氣了,小嘴一撇,叉著腰,柳眉倒豎:“王頭領!都說了這是我家小姐特意給林千總和蘇姐姐做的!你一個大老爺們,好意思跟千總搶點心吃?餓了自己啃干糧去!沒你的份!”她伶牙俐齒,把王魁噎得直翻白眼。

“哈哈哈!”旁邊的蘇三郎頓時拍著大腿狂笑起來,“王胡子!聽見沒?人家小姐只給我妹夫和我妹子做了點心!?你呀,就一邊涼快啃你的干餅子去吧!哈哈哈!”

王魁被小翠懟得啞口無言,又被蘇三郎嘲笑,一張虬髯臉漲成了豬肝色,惱羞成怒地瞪著蘇三郎:“小兔崽子!你笑個屁!...”再笑信不信老子把你從馬上踹下去喂狼!”

“來呀來呀!怕你啊?”蘇三郎勒住馬,毫不示弱地回瞪,勒馬繞著王魁轉圈,嘴里還不停,“沒點心吃的王胡子,惱羞成怒咯!有本事你來踹啊!”兩人就在官道上你一言我一語地斗起嘴來,一個粗聲大氣,一個伶牙俐齒,引得隨行的護衛們忍俊不禁,連林烽都忍不住揉了揉額角,感覺帶著這兩個活寶,這一路恐怕難得清靜了。“夠了!趕路!”林烽沉聲喝止,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過了兩人的聒噪。王魁和蘇三郎這才悻悻地住了嘴,互相狠狠瞪了一眼,各自歸隊。隊伍重新啟程。林烽一馬當先,王魁和蘇三郎一左一右落后半個馬身,護衛著中間的兩輛馬車。翠幄馬車內,不時傳來張芷若與蘇宛兒低低的交談聲和輕柔的笑聲,多是張芷若在問些家常或女紅,蘇宛兒輕聲細語地回答,氣氛似乎融洽。而車外,則是王魁和蘇三郎時不時的互相嘲諷、斗嘴,以及護衛們強忍的低笑聲,為這肅殺的邊關旅途增添了幾分不合時宜的煙火氣。林烽策馬徐行,目光看似平靜地掃視著官道兩側蕭瑟的曠野與枯林,耳中聽著車內的溫言軟語與車外的喧鬧聒噪,心中卻思緒翻騰,如同冰層下的暗流。張芷若刻意的同行、精制的點心、對宛兒刻意的親近…這份心思他并非毫無察覺。然而,眼下更讓他掛心、甚至感到一絲冰冷的,是清源縣城里那位位高權重的副總兵李化龍,是那個神秘的“周三商人”,是五萬韃靼鐵騎的虎視眈眈,是黑石峪鐵礦能否順利開采以支撐火器制造,還有那如同厚重陰云般籠罩在北疆上空、一觸即發的戰爭疑云。他此行,無異于將自身與妻子的安危置于刀尖之上,去賭一個渺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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