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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狹路相逢,舌綻驚雷

殘陽如血,將西北荒原的枯草染成一片暗紅。林烽率領的二十人小隊呈扇形展開,馬蹄裹著厚布,踩在凍土上只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每個人都弓著身子,手按兵刃,目光銳利如鷹,循著斥候最后消失的方向摸索前行。

二十里路,在高度戒備中顯得格外漫長。當隊伍潛行至一個低矮的山包后,前鋒的蘇三郎突然打了個手勢——前方百丈外的背風處,三個穿著皮袍、留著散亂胡須的韃靼斥候正席地而坐,腰間彎刀閃著寒光,一人捧著水囊仰頭猛灌,喉結滾動間濺出的水珠在夕陽下閃著冷光;一人撕扯著干硬的肉干,碎屑從嘴角掉落,引得幾只烏鴉在低空盤旋;還有一人正用粗糙的手指擦拭著牛角弓,弓弦被反復繃緊又松開,發出“嗡”的輕響,神態放松得仿佛在自家帳篷前。

“是韃靼左翼的探馬。”林烽伏在山包后的巖石后,低聲對身邊的王魁道,“看裝束是‘別速部’的人。《宣府鎮志》里記過,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變,別速部先鋒三百騎破明軍七營,一日連克三寨,俘虜上千人,最是擅長近身纏斗。”他指尖在凍土上劃出簡易地形,“三人呈三角警戒,喝水的眼觀六路,擦弓的耳聽八方,吃肉干的手始終按在刀柄上——這是老兵油子的架勢,不是易與之輩。”

王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緊了腰間鬼頭刀:“三個雜碎而已,看老子怎么剁了他們喂狼!”

“急什么。”林烽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掃過地形——山包前方是一片緩坡,長滿半人高的枯草叢,正好隱蔽身形;韃子身后是一道干涸的河床,亂石嶙峋,一旦逃跑,只能沿河床兩側的開闊地奔逃。“蘇大虎帶三人沿左側坡底迂回,注意踩碎石時墊草,別發出響動;蘇二虎從右側繞后,河床拐角有片矮樹叢,正好藏人;蘇三郎跟我留正面,你的吹箭能不能打馬腿?”

蘇三郎從箭囊里摸出一支淬了麻藥的短箭,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貓腰竄入草叢,身影瞬間消失在枯黃的草浪里。林烽又對王魁和四個精銳道:“我們從正面突擊,保持五十步間隔,逼他們往河床退。記住,別貪功,留活口——我要知道他們最近在探什么。”

手勢落下,五騎人馬緩緩從山包后探出。林烽一夾馬腹,率先沖了出去,馬蹄踏過枯草發出“沙沙”聲,驚得幾只田鼠竄入洞穴。下方的韃子斥候猛地回頭,見只有五人沖來,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狂笑。中間那名絡腮胡韃子猛地拍了拍身邊的同伴,用蒙語說了句什么,三人笑得更兇,那笑聲里的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明狗找死!”絡腮胡韃子猛地翻身上馬,動作快如貍貓,抄起彎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另外兩人也動作迅捷地躍上馬背,三人呈品字形,嘶吼著直沖過來。他們的坐騎顯然是精心挑選的良駒,四蹄翻飛間掀起陣陣塵土,轉眼間便拉近了距離。

“媽的,還真當老子是軟柿子捏!”林烽見對方臉上那副“貓捉老鼠”的獰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他右手悄然移到身側,握住了那支加長槍管的燧發槍——槍身被厚布包裹,只露出黑洞洞的槍口,槍管上還殘留著野狼谷的硝煙味。

“你王爺爺來收你們了!”王魁被對方的傲慢徹底激怒,狠狠一夾馬腹,戰馬吃疼人立而起,馱著他如離弦之箭般撞向最左側的韃子!兩馬相交的瞬間,王魁的鬼頭刀帶著風聲劈下,刀風凌厲得刮得對方臉頰生疼。那韃子卻極為滑溜,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幾乎貼在馬背上,同時用彎刀格開刀刃,借著馬的沖力反手一刀劃向王魁腰側!

“嗤啦!”王魁倉促間后仰躲避,皮甲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滲了出來。他驚出一身冷汗——這韃子的刀法竟如此刁鉆,分明是常年在馬背上搏殺練出的本能!兩人錯馬而過時,王魁余光瞥見對方靴子里還藏著一柄短匕,心中暗罵:果然是群亡命徒!

就在兩人纏斗的剎那,林烽已策馬沖到百步之內。他穩住身形,左手按在馬鞍上,右手端起燧發槍,槍口穩穩鎖定中間那名絡腮胡韃子。此時對方正咧嘴狂笑,露出焦黃的牙齒,似乎已認定這幾個明人不堪一擊。林烽眼中寒光一閃,手指猛地扣下扳機!

“砰!”

槍聲在空曠的荒原上格外刺耳,如同平地驚雷!那絡腮胡韃子的笑聲戛然而止,胸口突然爆出一團血花,鮮血混著碎肉濺得馬背上到處都是。他瞪圓了眼睛,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直挺挺地從馬背上栽落,重重砸在凍土上,激起一片塵埃。

剩下兩人見狀,瞳孔驟縮如針!他們認得這“會噴火的鐵管”——野狼谷覆滅的消息早已傳遍部落,正是這玩意兒讓博迪汗折了上千勇士!兩人哪還敢戀戰,幾乎同時調轉馬頭,一個向左沖向河床左口,一個向右奔向右岸矮樹叢,竟想分頭突圍!

“合圍!”林烽厲聲喝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左側河床口,蘇大虎早已張弓搭箭。他伏在一塊巨石后,手指扣著弓弦,直到那韃子沖到三十步內,才猛地站起身,箭尖穩穩鎖住對方肩頭。“放!”他低喝一聲,箭矢如電射出,精準地穿透對方的皮袍,深深釘入肩頭!

“啊——!”那韃子慘叫一聲,劇痛讓他瞬間失衡,從馬背上滾落下來。他掙扎著想爬起,卻被蘇大虎早安排好的兩名士兵按住。蘇二虎從草叢中竄出,幾個箭步沖到近前,不等對方抽出腰間彎刀,左手按住他的后頸,右手攥成拳頭,狠狠砸在他太陽穴上!

“咚!”一聲悶響,那韃子哼都沒哼一聲,當場暈死過去,嘴角還溢著血絲。

右側,蘇三郎則玩了個險招。他伏在河床拐角的矮樹叢里,看著那韃子的馬越來越近,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羊膻味。當馬蹄剛踏入樹叢范圍,蘇三郎突然從樹后躍起,像只敏捷的山貓,雙臂死死抱住對方的腰!

“希律律!”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兩人連同馬一起失去平衡,滾作一團。那韃子兇悍異常,落地后抽出腰間短刀就往蘇三郎胸口刺去!蘇三郎卻早有準備,借著翻滾的慣性將對方壓在身下,左手手肘頂住他的咽喉,右手奪下短刀,反手用刀背重重砸在他后腦勺上!

“咔嚓”一聲輕響,那韃子的掙扎瞬間停止,腦袋歪向一邊,只剩四肢還在輕微抽搐。

不過片刻功夫,三名悍勇的韃子斥候便被制服。王魁捂著腰側的傷口,看著蘇家三兄弟干凈利落的身手,再看看自己這邊還在喘粗氣的幾個弟兄,老臉一陣發紅——剛才若非林烽那一槍,他們能不能拿下這三人還真難說,搞不好得折進去兩個。

押著俘虜返回黑水堡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堡門在沉重的絞盤聲中緩緩開啟,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城墻上士兵警惕的臉。林烽翻身下馬,對趙鐵柱道:“把人關進水牢,看好了,一根頭發都別少。”

黑水堡的水牢在堡中心的地窖里,是前任百戶為了關押重犯挖的。里面陰暗潮濕,齊腰深的污水散發著惡臭,墻角爬滿了蛆蟲。兩名被俘的韃子被拖進去時,還在瘋狂掙扎,用蒙語嘶吼著,唾沫星子濺了押解士兵一臉。

“嘴挺硬。”林烽站在水牢門口,看著兩人在污水里撲騰,對身后的王魁道,“給他們松松筋骨,記住,別弄死了。”

王魁獰笑著搓了搓手,從腰間解下一根銹跡斑斑的鐵鏈。他走到水牢邊,猛地將鐵鏈甩了進去,鐵鏈在污水里濺起一片水花,纏住了其中一個韃子的腳踝。“拽上來!”王魁招呼兩個士兵,三人合力將那韃子拖到水牢邊緣,讓他半跪在污水里,脖子被卡在柵欄上。

“說不說?”王魁蹲下身,用刀柄拍了拍對方的臉,“你們探黑水堡有什么目的?還有多少人在附近?”

那韃子瞪著眼睛,一口唾沫啐在王魁臉上:“明狗!長生天會懲罰你們!”

“媽的!”王魁抹了把臉,眼中兇光畢露。他突然揪住對方的頭發,將其腦袋往柵欄上猛撞!“咚!咚!咚!”沉悶的撞擊聲在水牢里回蕩,那韃子的額頭很快見了血,眼神也開始渙散。

“還嘴硬?”王魁從士兵手里拿過一把匕首,用刀尖挑開對方的皮袍,在他胸口劃了道淺淺的口子。冰冷的匕首貼著皮膚劃過,那韃子猛地一顫,眼中終于露出一絲恐懼。

“不說?”王魁笑了,笑容里滿是狠戾,“知道這水牢里為什么這么臭嗎?去年關過一個蒙古奸細,嘴硬得很,結果被我們割了耳朵、鼻子,一點點放血,整整熬了三天才死。最后尸體扔進去,現在估計只剩骨頭了。”他用匕首拍了拍對方的臉頰,“你想嘗嘗嗎?”

那韃子的身體開始發抖,嘴唇哆嗦著,卻還是咬牙不吭聲。

“好樣的。”王魁站起身,對士兵道,“把他的手綁在柵欄上,給我泡進水里,只留個腦袋在外面。”

士兵們依言照做,將那韃子的雙手反綁在柵欄上,然后猛地松開,讓他整個人墜入齊腰深的污水里。冰冷的污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胸口,里面的蛆蟲順著傷口往肉里鉆,那韃子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說不說?”王魁蹲在他面前,用匕首戳了戳他的肩膀。

那韃子在污水里拼命掙扎,嘴里發出模糊的嘶吼,卻還是不肯松口。

王魁也不急,轉頭看向另一個還在水里撲騰的韃子:“你呢?想替他先試試?”

另一個韃子見狀,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顯然被嚇壞了。

“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王魁的聲音冷得像冰,“不說,我就把你倆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來,扔到水里喂蛆。”

他說著,匕首猛地刺入第一個韃子的手背!“啊——!”凄厲的慘叫聲刺破耳膜,鮮血瞬間染紅了周圍的污水。那韃子疼得渾身抽搐,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說不說?”王魁拔出匕首,又對準了他的另一只手。

“我說!我說!”第一個韃子終于崩潰了,聲音抖得不成調,“是…是小王子的命令!博迪汗收了…收了好幾個部落,現在有五萬騎兵了!本來想…想下個月攻宣府,結果…結果野狼谷的人說,黑水堡有…有厲害的火器,怕…怕壞了大事,就想讓我們先探探路,找機會…找機會里應外合,燒了你們的火器庫!”

林烽站在門口,眼中寒光一閃:“野狼谷的人?獨眼狼不是死了嗎?”

“還有…還有殘余的人逃回去報信了!”韃子連忙道,“說…說黑水堡的火器厲害,但人少,只要…只要里應外合,一定能拿下!他們還說…說你們的火器需要一種白色的石頭(硝石),藏在茅廁后面,只要燒了那里,你們就造不出火器了!”

“里應外合?”王魁踹了他一腳,“你們勾結了誰?!”

韃子瑟縮了一下,眼神閃爍:“不…不知道具體是誰…只知道…是個姓李的將軍…在宣府鎮里很有分量,能…能幫我們打開堡門…小王子說,等拿下黑水堡,就讓他當…當宣府的總兵!”

“姓李的將軍?”林烽瞳孔驟縮,腦中瞬間閃過一個人影——宣府副總兵,李化龍!

那個當初對黑水堡棄之如敝履、搶走存糧的朝朝廷大將,竟會暗中勾結韃子?

林烽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如果真是李化龍,那黑水堡的處境比他想象的還要兇險百倍——對方手握重兵,熟悉邊軍布防,甚至可能知道他的火器弱點。一旦對方在蒙古大軍進攻時從內部發難,黑水堡就是甕中之鱉!

“還有什么?”林烽的聲音冷得像冰,“那個姓李的將軍,最近和哪些人接觸過?”

第一個韃子已經嚇破了膽,連忙道:“不知道…我們只是探馬,只知道…每周三下午,會有個穿青布長衫的人去李將軍的營里…好像是個商人,每次都背著個大箱子…”

林烽不再多問,轉身對趙鐵柱道:“立刻加強戒備!所有火器入庫上鎖,鑰匙由我親自保管!另外,把張承宗留下的那幾個老兵叫來,我要知道李化龍最近在宣府鎮的所有動向——尤其是每周三下午,有沒有商人去他營里!”

水牢里的慘叫聲還在繼續,王魁正逼著另一個韃子重復供詞,確保沒有遺漏。林烽站在堡門的陰影里,望著北方漆黑的夜空,那里仿佛潛伏著無數豺狼。

他知道,一場遠比蒙古入侵更兇險的風暴,已經在暗中醞釀。而他,必須在風暴來臨前,找到那把藏在暗處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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