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河郡，青崖山外，天劍宗外門試煉場。

山風呼嘯，劍意隱隱，整座山仿佛都被某種無形的鋒芒切割過，巖壁筆直如削，草葉斷口整齊，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殺機。

徐貴站在百人隊伍中，身著青布布袍，肩頭背著一只舊木箱。身旁，是姜無言，瘦小的身軀包裹在一層粗麻衣下，神情緊張卻倔強如舊。

“你后悔了嗎？”徐貴低聲問。姜無言搖頭，眼中透著硬勁：“我怕，但不后悔。”“很好。”徐貴淡然，“怕，說明你還沒瘋。不后悔，說明你還有骨頭。”

試煉官是一個灰袍老者，目光凌厲，聲音如劍鳴：“天劍宗弟子入門，需過三重試——觀劍心、踏劍陣、斬劍靈。”他說完，目光掃視眾人：“三關全過者，得入外門。過兩關者，予仆役之職。一關未過，廢脈逐出，不得再踏宗門一步。”話音落下，山巔鐘聲轟鳴。

第一關：觀劍心

山崖之下，立著一座古碑，碑上劍痕密布，縱橫交錯，仿佛無數強者將一生劍意斬入其中。這一關，不考修為，不看體魄。只觀——劍心。

老者開口：“站上碑前，凝神五息，若能引劍痕浮現，則算過關。”前面數人躍上石臺，有的站了片刻毫無動靜，有的額頭青筋直跳卻連一絲劍意都未激起，皆被喝令退下。

徐貴上臺。

劍碑無動。灰袍老者正欲出聲，卻忽見徐貴眉心一動，渾身氣息忽而沉寂，一瞬間，整塊石碑仿佛“活”了！

哧——！

無數道劍痕同時浮現，仿佛千軍萬馬于碑上沖突廝殺，一股沉沉劍意自碑中狂泄而出，逼得所有試煉者臉色劇變，向后連退三步。

“這……”灰袍老者眉頭微挑，冷哼一聲：“裝神弄鬼。”可心中已暗自驚疑：此子劍心未必純凈，卻足夠——狠。

徐貴緩緩退下，神情平靜，實則心中一動。那一刻，他運轉虛空魔體，引動識海魔息試探，居然將劍碑中殘存的古劍魂吞噬一縷，得到短暫共鳴，才引發異象。不過，他知道得收斂。這是天劍宗的地盤，還不到他張揚的時候。

輪到姜無言。

他深吸口氣，緩緩走上前，雙眼緊閉。片刻后，石碑之上，微微泛起一道細小白光，如絲如縷，一閃即滅。灰袍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淡聲道：“勉強過。”姜無言如釋重負，退下時卻腳步踉蹌，臉色蒼白。他下意識看向徐貴。后者點頭，走上臺前。

“不錯”徐貴贊賞道，摸了摸姜無言的腦袋。此刻姜無言心里已經樂開花了。

第一關結束，一百人，僅三十一人過關。徐貴與姜無言，名列其中。

第二關：踏劍陣

第二關設于青崖山后谷。地面布有“斷靈劍陣”，由三十六柄飛劍封鎖而成，殺氣逼人。試煉者需在劍陣中行過七步，步步不亂，不可動用靈力。這是考察“控力與身法”的試煉，尤其針對靈根不全者——稍有破綻，劍陣即斬！“上陣前脫靴，手持木杖。只能借肉身之力，行完七步。”

徐貴上場，他體內魔息隱隱，需時刻壓制，控制極難。但他更知道，不能暴露。于是——他在劍陣前，抖了抖木杖，換了一個最“業余”的握法，步伐緩慢而雜亂，仿佛一個不會輕功的新手。可他每一步都“恰好”錯開劍陣節點，避開殺機鋒芒，甚至連風都沒激起。他像是在“笨拙地”踩著劍陣，卻像一條老練的魚在鯊群中游弋。

“……此子？”灰袍老者再次皺眉。徐貴走完七步，回頭看了老者一眼，露出一絲謙遜笑意，仿佛在說：“小的走完了。”“……過。”徐貴眼里是笑意，但在灰袍老者眼里，仿佛在說，“你敢說，不過，洗好脖子，試試”一陣心驚肉跳。

姜無言站在劍陣外，額上冷汗直流。他知道，這一關是他最難過的一道。他天生廢脈，靈氣無法運轉，經脈未通，一旦動作有瑕疵，便會引發劍陣殺意。他沒有退縮。他咬牙赤足踏入陣中。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時，他的膝蓋已被一道氣息割破，鮮血涌出。劍陣邊緣立刻泛起紅光，有劍欲動。

“堅持住。”徐貴在外低聲喝道。

第五步、膝蓋跪地，雙肘撐地。第六步、腳掌撕裂，血染白石。第七步……他靠著木杖，最后一步踏在陣外。

“過！”灰袍老者略帶意外地點頭：“身法拙劣，但能壓下本能反應不動用靈氣，意志可嘉。”

姜無言癱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卻咧嘴一笑。徐貴將姜無言送至客棧治療。第二關結束，可以稍作整頓。

第二關，過者僅十九人。其中徐貴踏陣時無聲無息，被列入“隱性修者觀察名單”。

第三關：斬劍靈

此關最殘酷。通過前兩關者，被帶入“靈劍崖”，面對各自命定的“試煉劍靈”。每一柄劍靈，皆由天劍宗長老以心血溫養，為此關專設，只對試煉者一人發動斬殺。此關考驗的是——生死搏殺中的反應、膽魄與戰意。

若勝，得劍心認可，收錄為外門弟子。若敗，輕則廢，重者——亡。

徐貴的劍靈，是一尊冷面劍奴。

劍奴全身銀甲，劍招凌厲，每一式都極度逼真，仿佛實戰經驗豐富之極。“斬你，不為宗門，只因你藏得太深。”劍奴冷聲道，第一招便是“絕影三連殺”，封喉、刺心、斬腿，招招殺機畢露。

徐貴一劍不出，反而以掌作盾，硬扛三招！掌心破裂，血肉模糊，魔氣險些走漏。但他忍住了！趁劍奴一式未盡，他忽地旋身，銹劍脫手！一道銹光橫斬劍奴之頸，精準致命。劍奴破滅，虛影崩散。

試煉官一聲驚嘆：“此子……殺意太濃，但招式極準，恐是從尸山血海中熬出來的。”“是否收錄？”旁人低聲問。“收。”灰袍老者冷聲，“但列為“重點觀察”。

姜無言的“劍靈”，竟是一道虛影少女，持短劍，如游絲纏繞。

砰——！

一道白光爆裂，劍靈崩散。

天劍宗弟子記錄其試煉過程，默記一筆：“意志堅定，勝在野性，潛力堪堪入門。”

當天傍晚，兩人被發放外門服飾、令牌與住處鑰匙。住處編號：劍舍·東區·十三號。

夜深。徐貴一邊敷著手掌上的傷，一邊看著窗外劍峰。姜無言已昏睡。徐貴低聲道：“天劍宗……先棲身于此。”“遲早，這劍宗也是我囊中之物。”他沒有高聲宣誓，也沒有熱血沸騰。他只是看著遠方天邊的那抹蒼青劍光，露出一點冷冷的笑。那笑意中，有謀、有戰、有火——也有一絲，魔的野心。